第三章  人间喜乐是悲欢

    人总有不安，会有疑惑，走了许多路，行过多座桥，在最好的年华爱过一个值得深爱的人，却在蓦然回首、午夜梦回时也会泪流满面，感慨不已。

    大梦初醒泪阑珊（向晚）

    时间是一味抚平伤痛的药，以为的铭记，也是开始淡忘。

    罗素说最近的特卫考核要到了，让他们在执行任务时留意，这次的考核是突然袭击，希望所有的人都能留下来，他不想带新人。

    向晚没在意考核，玄武司本来就是不留没本事的人，过了，就尽心尽力、勤勤恳恳接着做咯，没过，收拾行李，四处游走看看云川山河也不错。

    午夜，没再探听到有用情况，她穿过前庭，达到后厢，推开自己的房门，在自己常坐的摇椅上，她闭上眼睛，舒缓一下已经紧张了一天的心，空气里传来了一阵带着甜味的清香，她听到有人说话，思绪开始模糊。

    以前，向晚刚进玄武司的时候听过玄武司里有种东西叫致幻，操控致幻者可以在入幻人梦里得到他想要的情报，据说致幻就是为了更好的在无形中反获取情报，是情报特卫最大的敌手。

    睁眼，置身一片混蒙，她起身，向前走了一步，脚下荡起了涟漪，她低头一看，身边变成了一汪清水，她站在水中央，荷在她手边盛开，鱼在她脚下畅游，头顶的空中所有的叶汇聚在一起，布满天空，一切很是安逸美好，空中落下一片叶，飘飘零零的最后落在她脸上，遮住了她的眼睛。

    一阵轻柔声音传来，有人问她记得的人和事，她似木偶般答，“无非功名利禄，无非柴米油盐，无非悲欢离合。”

    那声音问她最常做的是什么，“日复一日的活，试着忘记一个死了许久的人。”

    那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问那她还记得什么，“我不开心，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你过得开心吗？有不知道自己活着为了什么吗？会突然想起一个死了的人吗?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吗？”

    向晚声音轻轻的说出这些，那片遮住眼的叶碎了，所有东西一瞬间灰飞烟灭，她睁开眼，自己还躺在椅子上，旁边多了一个同样一身黑衣的特卫。

    米汨那丫头激动的说“向晚姐，你突破幻境好快啊！”，看着米汨眼中的艳羡，她笑着回“老大说了这几天会有测试的嘛！留了个心眼，幻相这类的多数利用的是人心里的恐惧，坎嘛！跨过去绕过去都可以，过了就好。”

    罗素向她介绍那个特卫，“景阳，擅长催眠致幻。”，她点头微笑，以示礼貌。

    这次，向晚过了，其实她知道自己没有过，她的心结还没解开，对方的道行远在她之上，回答忘记死人的时候她说的是心里话，只是这句话让对方迟疑了，她找到了突破点，每个人都有痛，所以她再次发问，那人的心乱了，幻境破了。

    其实，如果真的有心里所想的幻境的话，她也想知道两年了，她故意不想起，是铭记还是淡忘。

    大家散后，她又自己去找了那个叫景阳的特卫。

    在他客房前，她拦着门，说“景阳大哥，是你的心先乱了，你还没有让我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老大说你擅长催眠造梦，可否也给我造一个？”

    景阳看向她，“你能过，是你的本事，还有，你是特卫，不该有梦，你走到这也不容易，执迷于梦，玄武司你走不远”

    “是，特卫不该有梦，玄武司我没打算长待，本来，该成为特卫人不是我，只是那个人死了，所以我来了，现在突然觉得有些走不下去了，想给自己一个梦，看看我心底真正想要什么。”

    想了许久，景阳把一个半截指头大的瓶子递给她，他平静的说“一滴就好，加在你的茶里，今晚就有你想要的梦，只是，别加多了，会死人的，用完后我的东西还我。”

    那天夜里，向晚一夜的梦，梦里很是凌乱。

    梦的开始，她身体小小的软软的，她娘抱着她，爱不释手，笑得很灿烂，她娘给她梳头发，教她学会每一件新鲜的事。

    于是她慢慢长大，然后梦到了木春风，她和木春风一起进出书院，上下学堂，他每次都是笑的，迎风走来，笑得好看，像渡了一层光，他说希望她自由得像鸟儿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她还看到了老秦和夫人相互扶持，在亭子里相视而笑，热情的有瑷，帅气的卿哥。

    最后她又看见了木春风，他坐在长亭上，很是悠闲，他说“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你的心是小小的寂寞的城，嗯！向晚，如果我也让你寂寞了，就不要等了，掩紧窗扉，不管归人，不看过客，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醒来，觉得甚是悲欢。

    原来，她心里很多人很重要，木春风不是唯一，他重要，却没那么必要。

    她以为自己最爱的是木春风，其实是她自己。

    她以为自己有心结，原来自己早已看开。

    在许多人看来，向晚很是任性，本来生活闲适，偏偏做了特卫，本来过了考核，偏偏停下脚步。但她自己懂，如果不快乐，心里知道。

    在那次梦醒后，她找了罗素，说找不到走下去的动力，想停下看看自己想要什么，特卫做了两年，是有些舍不得，但若活成行尸走肉，她更想活得明朗些。

    以前,她以为爱就是永久，后来发现其实一个人的爱走不了多久，因为会痛，因为时间在动，所以重要开始不那么重要，喜欢留给了过去的喜欢。

    一直想着要活成他的样子，却忘了自己想要的。

    做过的，错过的也不曾后悔，只是未来的路那么长，总要有走下去的理由。

    罗素是头，是老大，理所当然让人以为他是看惯了许多人来了又走才那么冷漠，其实当有人走，他比谁都落寞，向晚很敏锐，很适合做特卫，他不想就这么让她走了。

    他说，“累了想休息就休息，你过去两年的休息一次补给你 ，我可以让你走，两个月后要自己回来，做不了情报特卫就做联络特卫，四处游走，适合你。”

    知道罗素惜才，没想过他这样放纵自己任性，她笑着点头，说“老大，我走的两个月，帮帮罗允，把你拿下麦苒的招教他一些，回来，看你们真正的成双成对，老大，那天你和麦苒树下拥吻，我看见了，很是浪漫。”

    向晚先回了豫安，看看娘亲，两年，娘老了许多，笑起来皱纹深了，但因为有爱情的滋养，有于叔的陪伴，娘说起话来，神采飞扬。

    夜里，娘说许久没见她了，娘和她一起睡，两人说说话。

    娘拂着她的发，“丫头，看着你长大，我才知道自己老了。”

    她闭着眼，像小时候那样赖在娘怀里，“娘呀！我霸占了你，于叔要独守空房哪，会不会不太好。”

    她娘回她“丫头，娘的大半辈子都给你霸占了，娘愿意。”

    和娘一起的那些日子，她总是过得开开心心的，娘也一直满是开怀的，再苦，她娘没说过老秦半句不好，也没迁怒于她，记忆里的娘，总是笑着，总是漂亮，而如今，她长大了，也到了记忆里开始娘的那般年纪，于是娘老了。

    她玩笑的问娘，“娘呀！如果当年不要我，你可以早早就寻一个欢喜的人嫁，早早的就很幸福。”

    她娘一笑“丫头，娘的前半生是随心所向嫁给自己，看你长大，有自己的际遇喜乐，娘比嫁人幸福。”

    她还是赖在娘怀里，虔诚的看着娘，“娘，你是因为老秦才留下的我吗？忘记一个爱的人，需要多久?”

    娘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告诉她，“丫头，有另一个更爱的人你就会忘记了。”

    “那娘，你用了二十年忘了老秦，为什么当年不为自己博一把?用我作筹码。”

    她娘眼中泛着光，笑说“丫头，人的牵绊不是独一样的，忘了老秦我只用两个月，有了你，娘更爱你，有了你于叔，你走远了娘没那么想你，丫头，眼前的就是幸福，不必执着过去，很多事问问你的心就知道。”

    “所以娘你不曾劝我放下，也不着急让我嫁人，那么纵容我，去得远远的你也同意，娘，两年了，我以为我会记他一辈子，此生非他不可，可我发现我渐渐忘了他，忘了我有多爱他，我可以说我还会想他，只是骗不了我的心，他开始不那么重要了。”

    娘看着她，“丫头，你的心放不下，娘说什么都没用，放下了，也不用难过，人，本来就只能陪一个人走一段，来了，欢迎，走了，相送。”

    她拭了泪，笑着，“娘，我何其幸运，有你这样的娘。”

    “何其幸运的是娘有你这个女儿。”，母女俩相视而笑。

    待了大半个月，与娘告别后她也去了云川，看看老秦，看看夫人，然后回去。

    两年，老秦也老了许多，夫人还是漂亮得舒心，他们还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他们没说她做特卫多不好，只说有些想她了。

    有瑷成了亲，嫁了一个喜欢的人，她一脸幸福，谈及喜欢的人，有瑷还是会羞红了脸，却满是欢喜。卿哥越来越帅气，只是一直没遇着一个让他收心的姑娘，不过卿哥这样优秀的人，会遇到的。

    她提前回了玄武司，刚回来就见米汨罗允手拉着，见了她害羞的相视而笑，罗素问她是否想清楚了，她点头。

    从心出发，两年，向晚放下了一个爱的人。

    是啊！谁也不能陪谁到最后，也许错过一个人，是为了更好的遇见另一个更好的人。

    见了许多想见的人，身边一个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她想自己也该找找自己的缘分了，一辈子那么长，有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也是好的，但如果没有，现在的她也可以一个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