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前，已经忙完所有事的我带蓁蓁在门口聊天，我们坐在离家不远的一处小土坡上，坡下，是一棵很大的不知道什么树，那棵树我小时候就在了，现在已经长得很大，树干粗到我一个人抱不住了，树叶已经掉的一片不留。

    我发现那些秋天掉树叶的树，它的枝干都特别漂亮，单看一个分支，越往上越像爪子，整个看，会发现它能独木成林，像一幅画安静的立在那里。

    我的一只手环住蓁蓁的腰，蓁蓁的头靠在我肩膀上，在我们左前方，就是那棵大树，前面，是一片田地，再远一点，就是隐隐约约的山峦。

    “老实交代，你爬过那棵树吗？”蓁蓁指着那棵树问。

    “你别说，小时候我还真爬过，那时候它没这么高这么大，现在估计爬不上去了。”

    蓁蓁笑了：“到底是它长大了还是你变老了？”

    这小妮子，是不是又准备套我话呢？我偏不如她愿，不回答。

    “什么时候带我爬树呗？”

    “对我童年生活这么感兴趣啊？”顿了一下，我继续：“那以后我们的孩子让她多来这边，看我是怎么带她玩儿的，那就是我曾经的童年。”

    “沈亦洲我发现你现在变坏了哈，吃个鸡聊到生孩子，爬个树也聊到孩子。”

    我暗笑，好像是哦，啥时候我居然变成这样了，都还没结婚，就老是想到孩子，原来，我是这么渴望孩子了吗？

    “我可不想早点有孩子，还没跟你腻歪够呢，这么早就来个第三者，多不方便。”

    “亦洲---”

    “嗯？”

    还没等到蓁蓁的话，后面传来妹妹喊吃饭的声音，我们一起回头，看到妹妹拿着手机在我们面前晃：

    “这张照片我保管你们特别想要。”

    我一看，确实挺美的，我和蓁蓁相互依偎着坐着，天空中，有一抹红霞，红霞簇拥着一轮又大又圆又红的夕阳，而那颗大树，在照片的最左边，其中几个枝干，仿佛抓住了夕阳的一角，整张画面浪漫而又有诗意。

    妹妹什么时候拍照技术这么好了，而且我跟蓁蓁在一起这么久，好像从没一起拍过照，这张照片虽然只有背影，但感觉很温馨。

    蓁蓁看了我一眼：“好像老夫老妻了。”

    我赶紧对妹妹说：“发给我。”

    妹妹把手机一收：“想的美，不拿条件换，怎么可能给你。”

    我急于想要照片，于是准备签不平等条约：“说吧。”

    妹妹神秘一笑：“等我想到了再说。”说完就走，边走边喊：“赶紧回来吃饭啦！”

    我气的跺脚，赶紧喊：“别不小心把照片删啦！”这小丫头，真的是拿她没办法。

    蓁蓁笑着说：“放心，交给我了。”

    我疑惑的问：“你能搞定那丫头？”

    “绝对比你行。”

    阿弥陀佛，看来终于有人能制那丫头了。

    饭桌上，于大婶开口：“蓁蓁，我跟你叔叔明天还是得出摊，有很多老主顾说了明天要买豆腐，你别见怪，让亦洲送你，代我们向你爸爸妈妈问好。”

    “阿姨，你们忙，亦洲送我就是了。”

    在睡觉之前，我看见于大婶将一个鼓的不能再鼓的大红包塞到蓁蓁手上，蓁蓁死活不要，俩女人进行了半天拉锯战，实在看不下去的我过去，厚颜无耻的拿走揣在怀里，在于大婶那大嗓门出来之前，我指着妹妹说：“你看她那眼神儿，我先保管。”说完赶紧拉着蓁蓁溜了。

    我打开红包，看着那一叠红票票：“得，于大婶可真大方。”

    蓁蓁瞟了一眼，说：“我不要，你去还给阿姨。”

    “习俗懂不懂，你不要的话，于大婶会以为到手的儿媳妇飞了，到时候又让我相亲怎么办？”

    这招果然有用，蓁蓁居然相信了，赶紧问：“真的？”

    我竭力憋住笑，使劲儿点了点头。

    “那你收着吧。”顿了一下又一把抢过去：“还是我自己收着吧。”

    我看着她这样，终于把憋着的那口笑喷了出来。

    除夕这天，吃了早饭，我送蓁蓁去机场，开车要两个多小时，她中午的飞机，能赶回去吃年夜饭。到机场时，时间还早，我想等蓁蓁检票了再走。

    “山东农家五日游感觉怎么样？”

    “吃喝玩乐都巴适，只有一点不太满意。”

    “曰。”

    “就是不能抱着你睡。”

    “蓁蓁！”我轻轻叫道，很无语。

    蓁蓁笑了，痴痴的望着我，我摸摸脸：“怎么啦？”

    “又要好久见不到你了。”

    “那怎么办呢？”认识6年半，恋爱半年，但是在一起的时间，真的是很少，总是黏糊几天之后又得分开，但这样，似乎感情更加好。总不能还没结婚就让你在我家过年吧，或者，我在你家过年也不合适撒。我抱着她：“那让你好好抱一下吧。”

    我看着她验票，进去，似乎还没走，我就有些舍不得了。

    下午，蓁蓁终于到家了，为了我，她在除夕的当天还在奔波，浓浓情意，我真的只能用余生来填补，我想让我的情意比她多，但我却发现，似乎怎么也超越不了她。

    片刻之后，她发来一张年夜饭的图片，我想起了若干年前她给我发的年夜饭图，那张图片还保留着，虽然换了手机，居然提前存在了电脑里，我转发给她，蓁蓁显然是意外的，我似乎都能透过屏幕感受到她的表情，一种想勾着我脖子亲一口的表情。

    “还是当火夫吗？”看到这句话，拿木柴的手停在半空中，就如6年前的那次一样，原来，时光是会轮回的，只是，开始的我们，并不知道。

    “其实我是在偷学于大婶的厨艺，想着将来改善你的胃。”我厚颜无耻的回答。

    “看来不用等几年，现在就是油腻大叔了。”

    “快加火啊，没火了。”于大厨一声高音喇叭把我拉回来，原来，这就是恋爱，只需要对着手机屏幕，聊着最简单的话语，就能让嘴咧的像个傻子。

    “今天你会守岁吗？”我问。

    “应该不会吧，我们这边又不让放烟花，没什么意思。”

    “不搓麻将？”

    “你还会搓麻将呢？”

    “每次过年回来陪长辈玩几把，平时从来不玩。”

    “早说撒，老太太退休了没意思，上次上门应该喊几个麻友的，你也不用那么紧张。”

    这小妮子，绝对是故意的：“还好没早说，麻将一搓，直接出局了。”

    以前每年过年都觉得无聊，都想快点过完之后早点回学校，今年，因为有了一个人的想念，想快点过完的心情更加迫切。似乎微信电话都解不了这种相思之渴，视频才能稍解些许。

    “过年你在书房干嘛？”确实我现在在书房，前几天蓁蓁在，两人忙着黏糊，这个房间似乎都没有进来过，今天她走了，一下子感觉冷清好多，没啥意思就走到书房来了。

    “你为什么在搓麻将？”我看着她那边热闹非凡，看来，男人和女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你玩吧。”挂掉视频，我下楼去找点事做。

    “于大婶你看哥，蓁蓁姐回去后跟丢了魂儿似的。”妹妹吐槽我之后，我才发现，中午才送走蓁蓁，还只到晚上，自己就跟行尸走肉一般，似乎手机才是我的精神支柱，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儿子，过来。”于大婶叫住快灵魂出窍的我。

    我老老实实坐在母上大人身边，等着什么好事。

    “你去蓁蓁家里了，也把蓁蓁带回家了，准备怎么打算呢？”

    怎么打算，我也不知道，都还没商量到结婚那一步呢！

    “不知道啊，我还没求婚呢！”

    “哥你还求婚啊？”妹妹一听来兴趣了，“怎么求？想好没？”

    我看着妹妹那样，切，告诉你才怪。

    于大婶拍了一下好奇的妹妹：“别打岔。那也得商量了哈，争取来年结婚，过完年可就28了。”

    每个母亲对于儿子结婚这件事都是焦急的吧，特别是我这年龄在农村来说都算大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不得使劲儿催么，可我何尝不急呢，但我去了蓁蓁家两次，感觉叔叔阿姨还没有松口的样子，我也不能开口就是商量婚事啊。

    “妈我心里有数，您甭操心。”

    “爸妈工作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能支援一点，但太多没有，你自己看吧。”

    我挽着于大婶的手：“说什么呢，你们自己留着，我早就说过了，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儿。”

    “我们留着干啥，赚钱还不是给你们赚的。”

    父母都是无私的，生我们养我们，连一点积蓄都想留给我们，而我们，却没有回报什么。

    “那你留给妹妹吧。”

    妹妹难得神色正常的看我一眼。我继续说：“等我结婚都工作5、6年了，妹妹不可能工作这么多年再结婚，而且上海是大城市，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于大婶不再说话，这种钱的话题我们母子讨论过很多次，我特别固执，不想工作这么多年了还找家里要钱，我相信蓁蓁会跟我是一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