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程愫弋和江愉合《死神与少女》时,编排细节相比之前发生了不少变化。并非出于难以完成原版的目的,因为每一处都在往难处改。

    伊芙琳女士也乐于做这些改动。“你们的表现令人感动。”世锦赛结束,她便依次跟程愫弋和江愉拥抱。她高度褒奖了少女精美的发挥和顽强的意志,称赞到最后需要江愉翻译语句中的异国词汇。轮到青年时,她的目光难得地柔和下来,透露出赞许。

    “你再次给了我惊喜。在保证技术完成的情况下,你们的表演非常相配契合。”伊芙琳女士看到了一种更为深沉动人的存在,“江,你给出了一个很有个人风格的答案。你很出色。”

    提到江愉,就不得不提程愫弋。而在伊芙琳女士说出前半句时,江愉流露出笑意,很是情真意切。“谢谢您。”伊芙琳女士话音刚落,他便如是感谢。

    3T+3T的连跳结束,少女侧身横亘在青年身前旋转,其间握住他的手臂自蹲坐下方仰面穿行而去,就像于挣扎中被死神拖行。程愫弋站起后仰倒在江愉怀中,双手轻轻交叉在胸前,半梦半醒、极其疲惫一般,又如水中的奥菲利亚,在这场拉锯中精神濒临崩溃般。

    此时,青年没有因为她的虚弱感到满足。普世的怜悯汇聚在他犹如一声叹息般的注视之中,而他的手轻轻搭在少女的手背上。起身后他们准备下个动作,一个5A托举。

    而最开始的捻转四周,比起刚开始又进步了。世锦赛上的自由滑是多种尝试的集合,却奇迹般地成功了,并且成为各种难度的先声。

    不过,因为总体的难度已经保持在一个相当可观的水平面上,程愫弋并不觉得改变配置是个好主意。她不准备改变3S的单跳。

    江愉也表示赞同。“滑完这一整套长节目还是需要一定的呼吸空间的。”合完一整场乐,程愫弋因为疲惫喘着气,江愉没有太多变化。少女的体力还有上升的空间,现在的份量已经足以令她滑完一整套而没有太多的痛苦,只是寻常的疲劳。

    本赛季已陆陆续续开赛,国际赛事之一的大奖赛在即。他们将参加第一站的美国站和第三站的中国杯。居霏和谢意依旧只参加一站中国杯,而他们已经过了一场八月份的亚洲公开赛,最终取得第二的好成绩。第一则由以此练手的常林夺得。常静和林臻洋将参与本赛季大奖赛中国杯和日本站的角逐。

    吴萍对程江的运气是服气的,不过这次似乎出现了转机。他们在美国站碰上KD,榎本兄妹以及本土老牌双人滑选手BJ组合。中国杯除了和自己人竞争,还有加拿大小将RK。他们都是有名有姓的选手,但没有造成很大的威胁。

    吴萍对两人抱有信心。

    女单方面,袁安雅选择中国站和法国站,柳琼参加美国站和中国杯。冰舞则依旧由秦赵组合独占鳖头。男单这次也很受瞩目,由本赛季九月份刚刚举办的全锦赛上获得男子单人滑冠军的小将夏志翰参加法国站一站。他今年刚满十五岁,便在全国锦标赛中兼容了3A和4S,两个超C元素完成度都不错,撕出了这个机会。已经有冰迷猜测,冬奥会的人选恐怕会产生变动。运动员的迭代向来残酷而真实。

    赛前最后合了一遍短节目,程愫弋便拖着行李箱下楼。她的室友不见踪影了许久。而现在,套间里彻底空无一人了。她们各自奔赴目的地,虽然或早或晚,但都没有停留在原地。

    江愉将她的行李放入后备箱,然后盖上后备箱。程愫弋习惯未雨绸缪,而她的搭档总是先于她一步,风雨无阻。“谢谢。”少女对他道谢。

    “没关系。上车吧。”

    汽车驶向机场。车上,程愫弋回应了于佳璇“Good luck”的祝愿,举起手机拍下一张记录窗外景色的高糊图片,配以“去机场的路上”的文字发给她。

    “也祝你训练一切顺利。”程愫弋又打字。

    她或许又睡了个回笼觉,又或者提起劲早起吃饭去了。这都是于佳璇能够做出的选择。程愫弋将手机收起,脊背碰到椅背时传来分外舒适的触感。她有些昏昏欲睡了。

    于是,逐渐变回好眠体质的少女睡着了。她原本想要听音乐,现在是不能了。

    “程愫弋?程愫弋?”格外轻盈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音色像是低沉的夜。“到机场了。坚持一下,上飞机继续睡。”江愉轻声提醒她。

    她睡眼惺忪。“……啊。哦。我醒来了。”

    -

    位于大奖赛第一站的美国站作为伊始,在波特兰举办。

    “我跟着你经历了不少,可能多少提高了些耐受度。我感觉还挺习惯的。”江愉如是回答。遇到时差拉得比较大,生物钟容易反应不过来的比赛地点,程愫弋总会关心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听他说自己的感受。

    她刚刚摘下了眼罩,轻微的迷茫和朦胧迷的视线伴随她。所以,少女坐在座位上醒神。

    他们即将抵达波特兰的夜晚。程愫弋看上去像是已经调整到当地的时间,因为她似乎还需要一场呼呼大睡,躺在酒店的床上,睡在异国他乡的静谧夜色中。不过,她确实暂时醒来了,所以询问了江愉。

    “很好。”她点头,“晚上早点休息。”

    漆黑的夜色过于催眠。程愫弋的手略显迟钝地接过房卡,愣在原地片刻。她先是费力地睁大眼睛,再恢复成半合不合的模样。

    江愉告诉她房间号,给她搭把手。“再走一会儿就到了。”从很久之前他便觉得,程愫弋快速倒时差的能力,以及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入睡的技能让她像个树懒。如果把枕头比做树干的话,这样的比喻还真贴切。

    她终于可以放松睡眠了。觉得趣味之余,江愉更多感到安心。

    “骨龄吗?”

    那时的少女还没有经历发育关。青年则因为身体数据被吴萍好好说了一遍。他们闲聊起和身高有关的话题。“当时测出来,说我会长到一七零。”程愫弋告诉他。

    “如果真长到一七零,我会努力克服。”少女道,“但是,我希望不要长那么高。而且双人滑的话,这么高你不好抛。”当时,她一米六还不到。虽然如是说,但江愉知道她一定因为这个“隐患”准备了很久很久。

    他道:“我也会努力,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们已经成为了搭档。”

    她好像还不太习惯如此,愣怔了片刻,似乎回想起什么不那么美好的回忆。“……你的力量很好。”少女只是垂下眸,轻轻道。她正被一种长久的,深入骨髓的悲伤笼罩。

    现在,她的身高停留在了一米六。

    程愫弋用房卡贴了一下,又贴一下。终于随着“嘀”的一声,房门开了。她转身看向身边的江愉,手里是她坚持拉了一路的行李箱。这一次他们挨着,青年挨着她住。

    “你也好好休息。明天见。”

    在缓缓合拢的门缝中,程愫弋轻轻晃了晃手,像是在晃衣服前面装饰用的绒球一般。她的确有这样一件衣服,看着很保暖。不过遇上比赛,程愫弋更情愿从前奏到结束都用运动服包裹自己。锐利,简洁而干脆。

    江愉微笑着对她招手。“嗯,明天见。”

    第二天,他们吃完饭便在规定的时间内抵达冰场。程愫弋远远看见了榎本萤,刚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对方便向她跑来。

    “Asuka!What a coincidence!”

    她用极具特色的日式英语对程愫弋表达善意与惊喜。“你们好——Asuka和江君都上午好——”榎本萤展示像模像样的中文。她学会的可不止这些。

    “你好。你们好。”

    程愫弋用中文回应。然后,她用饱满的日语发音说第三个“你好”。少女从搭档那里零星地学了点日语,说起来并不显得塑料,格外的字正腔圆感,还因为认真显得一板一眼。

    榎本萤听后,心上随即浮现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Very cute!Good good!”她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一旁的江愉则跟榎本道治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自从冰演过后,她们也有小半年没有见面了。而这一见面,自然也避不开冰场上的竞技与比拼。简单打过照面,他们得奔赴赛前的准备阶段了。

    临走时,榎本萤不忘再次显摆她的学习成果。“比赛加油!”

    “比赛加油。”程愫弋对她比了个握拳的手势,榎本萤便再次做出受不了的模样作出捧心状。

    离开的路上,她被旁边的榎本道治拍了一下背。“萤,不要一见面就像个变态一样。”他实在是拉不住自己这个会过分放飞天性的妹妹。

    “我哪有哦。哥哥真烦!”

    面对榎本道治,忍不住抱怨的榎本萤仿佛还正在青春期,叛逆得很。当然,投入训练的兄妹俩默契绝对有所保障。

    -

    距离开赛还有一日。程愫弋状态极好,和江愉一同训练的时间能占规定时间段的大半。

    青年走在她的外侧。尽管他的身形足够遮蔽少女转过头时目所能及的绝大多数景象,且江愉也有意无意履行这一点,但程愫弋依旧敏锐地察觉到了熟悉的身影。

    双人滑之后是女单。视野中摇曳的马尾彰显出不平静的心态,那是和教练发生争执的柳琼。教练无疑是程璐。她们从令一扇门进入。

    “……她似乎腰不太舒服……”

    少女呢喃着,皱眉时微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程愫弋看见柳琼扶着腰。她跟对方虽不熟悉,却也正面打过几次招呼。而且,她或许已经因为自己的缘故,给柳琼留下了莫名其妙的印象。对方没有计较这一点。

    少女出神,脚步下意识跟上江愉。“什么?”加快离开的步伐,青年像是没听清般询问。

    “没什么。”

    程愫弋否认。然而,紧跟着,少女又向体育馆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心没有在那个女人身上停留太多,若说毫不影响是假的。不过,程愫弋此刻想的是,柳琼的身上过早地留下了相当有份量的伤病。她还很年轻,并不比自己年长多少。这个事实令她隐隐揪心,有些牵挂。

    而另一边,柳琼平静了下来。毕竟代表了一部分祖国的颜面,她没有傲然的成绩,更要顾及脸面问题。

    “……我知道了。”

    柳琼厌倦程璐向她强调自己如何对她宽容破例。她需要专注眼前的比赛,有空找队医,而不是和程璐继续扯皮,哪怕她再怎么气愤。

    尽管花滑对她而言更像是一份工作,未来或许会成为跳板,柳琼依旧因为伤病和无法完成好节目感到焦躁。她想要做得好,而不是作为德不配位的那个。

    “除了你,就是袁安雅了。你要明白。”程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要明白你的位置。不要因此……泄气。”程璐感到些许因低头而带来的屈辱。不过,她愿意给予柳琼特例,出于一些她自己都说不清的理由。

    柳琼很冷淡。“哦。”她只是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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