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两站都以第二名作结,名次足够他们今日总决赛。本赛季的GPF就在法国举办,不过地点从分站赛的巴黎转移到里昂。

    下飞机后坐车前往酒店。江愉帮忙放好行李,姗姗来迟坐上后座,并且轻手轻脚关上车门。她需要休息,不仅仅是训练,还有这场会放大疲乏感的旅程。

    “你还好吗?”

    青年闻声转过头。视野中,上车时似乎在假寐的少女抬起头,很认真很关切地询问他。程愫弋知道他对时差不太适应,并且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关心。哪怕她的眉眼间总是有挥之不去的疲色,哪怕她在飞机上撑着额头,竭力不让自己睡去。越疲惫,她便越发想要等待黑夜。

    江愉敛下眸色,温和地回答她。“……我很好。别担心。”他轻声道,“你可以睡一会。车程没有太久,到了酒店我会及时叫醒你。”

    “好。”她答应了。

    他们下榻的酒店离比赛场地并不算遥远。核对信息的时间,程愫弋默默抱着行李箱的拉杆,因为疲劳与瞌睡而显得严肃和闷闷不乐,时不时别过脸打个长长的哈欠。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很明显打了个激灵,定定神上前。

    “我来帮你吧。”

    “啊?嗯。……谢谢。”

    好像有点太困了。程愫弋一边道谢,一边想。可能还有没吃饭的缘故,总是不太提得起劲,好像法国站表演滑上使的劲还欠着,没回来。

    江愉帮她把行李箱带到了房间。“明天见。早点休息。”他总是很贴心,语调轻松柔和得令程愫弋更想睡觉了。

    晃一下手还不算很艰难。“嗯。明天见。”

    位于十二月下旬的俄罗斯站也决出了并不令人惊奇的结果。俄罗斯站最大的看点还是本土选手内部的竞争,而IB与KD的竞争本就毫无悬念。IB第一,自由滑对《波莱罗》的演绎令人耳目一新。KD则并不可惜地成为第二,因为大于五分的差距难以弥合。这还是在IB捻转四周出现严重失误的情况下。

    不过,他们都拿到了GPF的入场券。

    本次GPF,IB可谓一枝独秀。北美方面,小将RK没能进入总决赛,同门BJ则凭借美国站和加拿大站的两块银牌稳进。

    常林不参与本赛季GPF的角逐无疑令人无比遗憾,但东亚方面还有日本选手榎本兄妹,以及自牵手起就十分出彩的后辈程江。

    指摘程愫弋的声音随着时间逐步弱化。他们渐渐专注于这个新组合,以及他们的表现与成绩。第一个赛季便取得4cc银十分惊艳,而一路走来可谓是银光闪烁,已经斩获第四枚亚军奖牌。冰迷们不由诙谐地猜测,程江是否还继承了前辈常林从前不断收银的传统。

    这些外在的声音终究因为程愫弋鲜少浏览消息隔绝在门外。她总是专注于当下,专注得让袁安雅感到有些缺心眼。

    “程愫弋!”

    果不其然,少女来得很早,而旁边那个估计就是她的搭档。袁安雅独自热闹了一阵,又是比划又是在有些嘈杂的场馆一角发出一点声音。然后,她便看到了对方戴着耳机。

    不过,为了和搭档说话,她抬起脸,摘下了耳机。然后,她抖了一下,转过头。

    程愫弋将耳机放进口袋,随后不假思索地向袁安雅跑去。“下午好。”那副较真的模样,好像她跑过来就是为了问个好一般。

    虽然有点生气,但袁安雅回应了她。“下午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像是兴师问罪的语气,不过她们都知道不是这样。

    所以,程愫弋告诉她自己从起床开始做了什么。一切都很平常,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我感觉很好。”少女也不是想要刻意瞒着对方,只是对她而言,今天就是从一顿提供能量与营养的早饭开始。

    “你怎么样?”

    袁安雅叉起腰。“我好得很。好得不得了。”然后她就看着程愫弋不说话了,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挺好的。恭喜你两站都拿了金。”她点头,又想了想,大拇指从四根手指下冒出。

    袁安雅把她竖起的大拇指按下。“知道了!你这么说,我怎么答啊。我总不能说,恭喜你和你搭档两站都拿了银吧?”在程愫弋面前,袁安雅的顾及并不来自于一种需要维持和谐关系的分寸感,而是连她自己不都愿直率承认的关心。至于心直口快,一方面是因为袁安雅目光逡巡间确实觉得,程愫弋虽然仍有疲色——那是发育关带来的副作用——总体看上去精神气不错,另一方面则是袁安雅清楚,她们在这种时候不需要回避什么。

    “没事。”程愫弋放下手,袁安雅也松开。

    “哼。不耽误你们了!”

    现在已经是双人滑训练的时间段了。与程愫弋分别,袁安雅走向更衣室。她不仅知道少女会很早到来,自己也从最开始待到了最后。

    程愫弋走回。“我忘记和吴教练说了。”她语气严峻,对于自己突然离队一事。

    “我看着呢。”江愉回答,“而且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吴教练不会说什么,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准备好,他们滑入了冰场。

    -

    程愫弋的状态逐渐好了起来。

    “啪”。抛跳后内点冰三周落冰时非常顺畅,这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信步野游的鸟随心所欲地降落于此。黑色的训练服则是羽毛。

    然后是单跳训练。首先是一个舒展度很高的1T,然后是2T,3T。跳后外点冰三周跳的时候,程愫弋顺势接了个2T。之后的抛跳3Loop则比抛3F还要好,高远度出来了不少。

    练习得心应手的话,即便是少女也能在滑行时露出淡淡的笑,那般由衷地感到高兴。程愫弋没有因为发育关流过泪,也没有因为发育关失去快乐的能力。

    她慢慢滑了过来,边滑边思索。那是程愫弋的常态,对她来说,“想”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而因为江愉滑行的速度快一些,他们便提前汇合了。

    时间已经到了。“我想再训练一会儿……”滑向场边,程愫弋拜托吴萍道。从发育关开始到现在,她再也不能像上个赛季那样,和江愉从开始滑到结束了。现在状态回来些,她便不免想要请求。

    吴萍拒绝了她。“今天的份量已经足够了。”她用手掌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小程,我们一起商量好的,谁都不能先破例。”

    旁边总是沉默的梁仲冰也不太赞同:“不宜过度训练,调整状态最重要。今天咱们就到此为止。”

    “……哦。”

    最后,程愫弋也只能小声应道。她本想尝试合一遍短节目,尽管心底清楚滑不完整,但她可以以现在的状态进行一部分训练。只是终究作罢了。

    明天她还可以像这样滑吗?

    “等到明天就可以了。”而在穿过长廊时,走在旁边的青年低声对她道。

    江愉能够理解程愫弋的心情,虽说不是全然,但某种程度上对少女来说,时间是个难以捉摸的残酷的东西。她怕到了明天,甚至今晚——只是因为不上冰,所以难以证明——一切又会遭受一次无情的改变。

    不过,他也不会在刚刚的情境里帮助少女争取。只是看着她有些失望地放弃,江愉又不觉得这场妥协值得庆贺了。

    “好。”

    所以第二天,程愫弋和江愉合了短节目。不过在那之前,他们途经一场小小的闹剧,来自于俄罗斯格奥尔基组的两对双人滑。不过当时程愫弋并没有怎么注意,因为她感觉状态不错,一门心思想着分站赛上短节目的缺憾,而且她也确实不懂俄语。走在她旁边的江愉则若有所感地朝陌生语言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如果不是中途休息时,伊万诺娃用生涩的中文叫住了他们,不熟练地说了“对不起”,程愫弋也不会多想。而面对伊万诺娃的道歉,江愉平静地用俄语回复了一句,于是对方也用更熟悉的母语多说了两句。别林斯基则站在伊万诺娃旁边,沉默得像一尊雕像。临走时,他对程愫弋点头,也生硬地说了句“对不起”。

    “怎么了?”等他们离开,程愫弋抬头看向身旁的江愉。“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的教练多说了两句,稍微有点不太尊重人。”他回答,“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KD来说。”

    格奥尔基组的惯例是,只要每对选手完整地合一次乐,他就会给出一个分数,用以督促组内的选手训练如比赛,比赛如训练。而有时候,具有强烈个人色彩的话语会先分数出口。

    “你们有赢过娜塔莎和亚历山大吗?我怎么都记不清了?”格奥尔基能够在保持和蔼可亲的红润脸色的情况下,说出相当伤人的话语。“刚刚输给他们,法国站你们的自由滑被一对乳臭未干的选手超过。嘿,你们二十多年的训练时间比不上一对成立不到两个赛季的搭档?这不相上下的结果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给我打败他们!”这是他的一部分原话。他开始“鼓励”库里洛娃和多布罗沃尔斯基,以一种损害贬低他人的方式。格奥尔基永远不会意识到——年龄、选手的成绩以及俄冰协的默许成为了肯定他的方式——这种方式也在贬损KD两人,甚至延绵到旁边被夸奖的IB身上。

    KD和IB是队友,竞争关系,虽然说不上关系好,但也不坏。

    程愫弋陷入沉思。江愉简短到有些避重就轻的转述足够她想到很多往事。少女一时间无话可说,眼光很明显地黯淡下去。

    “是他们的教练……不太好。和他们没有关系。”而很有可能,这种不那么好的“恶习”会绵延下去,难以更改。

    “是。和选手没有关系。”

    附和间,江愉赞同她,话语里似乎意有所指。“所以,我刚刚告诉他们,没有关系。我们仍是友好竞争的对手。”

    “这话就有点假了啊!”事后和吴萍转述的时候,她如此直言评价道。“看来他被指控那么多次也是有原因的。”她也从库兹涅佐夫那里听说过不少。

    江愉看向对面。少女安静地吃着晚饭,惜字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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