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思雁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沐浴,沐浴完换了门服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丁香房里。
丁香本来在看书,一见自己女儿就这样风风火火地进来,嗔了一句:“头发还滴水,这就进来了?”
说着放下书起身,拿了一旁鱼洗盆上面挂的巾子要给她擦头,转身却见丁思雁已经用灵力把头发烘干了。
她又把巾子扔下,上前几步拉她坐下:“不是告诉过你了,灵力这东西要紧着用,自己能做的就不要用灵力走捷径了。”
丁思雁摸摸头发,然后抱着丁香的胳膊撒娇:“就一次,下次不敢了。”
丁香冲她额头弹了个脑瓜崩:“你最好说话算话。”
“好了,说正事吧。”
“今晨一起来我见望月潭那边有灵力异动、乌云遮天蔽日就过去了,当时我带回来的穆凌和楚梦原两位道友正在与乌金赤尖蟒酣战,我和一同来的楚道友一起帮了他们一把,将乌金蟒斩杀,并把它的妖魂收验至此。”说着,她拿出乾坤囊,将它交给了丁香,“乌金蟒暴动不是奇事,奇的是此次暴动并非是在正常时间范围内。”
丁香点头:“确实,现在还不到阴日,潭水按说不会变为阴潭,乌金蟒怎么会突破太极潭本身的限制出来作乱?最大可能就是有人蓄意将它放出。”
丁思雁接着说:“如果真的是有人要利用乌金蟒,那此人绝非我们门下弟子,也非附近村民,否则不会不知道阴阳潭之事,挑在这样一个日子下手。”
丁香沉吟:“不一定,我们现在下不了定论。”
望月潭是一个太极潭,它阴阳相合,阴为妖,阳为灵。每逢阴日,妖气四溢,妖魔作乱;每逢阳日,灵气馥郁,利于修行。这么多年下来,参月楼一直都在观察望月潭,却始终无法找到望月潭杀不尽的妖怪源头,只好在阴日到来前先派遣门下弟子过去守着,如有邪祟出没就地斩杀。
如今阳日邪祟出没伤人,甚至还吃了一个魔修,实在奇怪诡异。
“你方才说楚道友?不是楚家那个楚梦原?”丁香突然想起来,奇怪地问,“怎么一会儿楚道友一会儿楚姑娘的?”
丁思雁踌躇了一下,才说:“有两个楚道友,一个是楚梦原,一个是……”
见她吞吞吐吐不肯说,丁香愈发感到奇怪:“吞吞吐吐做什么?”
这姑娘平时也不这么扭捏呀,怎么今日这么反常?
心一横,丁思雁说道:“是楚静舟,楚静舟也在,不过他不认我。”
说着,她撇撇嘴,心中有几分不满。
“楚静舟?”丁香猛地起身,“他回来了?!”
是是是!回来了!知道你喜欢他,也不用这么惊喜吧?丁思雁暗暗腹诽,不满极了。
“他都不和我们相认,你还这么开心干什么?”丁思雁道。
丁香却收敛了神色,郑重道:“思雁,我不是开心,我是忧心。”
“当年他不告而别,至此已经十一年有余,他娘亲葬在旁云山,他却从来没回来看过,为什么?”
“我怕他此次回来动机不纯,你要好好看着他,有什么问题随时告诉我。”
安顿好伤员穆凌和楚梦原后,驰月和累竹一起往回走。
累竹思来想去,话到嘴边无数次又咽下去。
作为一个比较冷酷的姑娘,驰月秉持着你不说话我也不会开口的人生箴言,始终忽视身边累竹师哥的痛苦纠结。
终于在走过抄手游廊路过饮晨湖和巡逻弟子打了三次招呼后,在藏书楼旁累竹忍不住了。
他郑重其事地看向月亮,沉重地道:“你说,咱们的干师兄回来了,咱们这么冷漠合适吗?”
累竹的话成功让驰月停下了脚步。
他期待的眼神看着驰月的脸,等着驰月交付一个他希望的答案。
可惜他家月亮眼中满是疑惑:“谁是干师兄?”
……
得了,忘了那会儿这孩子还不记事儿呢。
白纠结了半天。
背负着一个古老秘密的累竹唉声叹气地背着剑往前走,心里不知为何愁得要死。
怎么办呐,这小子突然回来,这发展好像话本里来复仇的主角啊。
*
丁思雁回了自己屋子才反应过来——遭了,忘记说心魔的事了!
她一拍脑门,连忙就要回去,却硬生生顿在了门口。
那个心魔说:【我不是心魔!】
谁家心魔会自己说自己是心魔啊!!!
丁思雁暴走。
【你冷静,我真的不是(*?????)】
这是什么东西?丁思雁感觉自己好像在脑海里看话本,还是有表情的那种。
【对对对!我就是话本精!我是话本成精!】心魔忙说。
什么?!妖精?!!她的脑子里为什么会有妖精?难道说……
【难道说……?】
丁思雁双眸一亮:难道说我娘是和一个帅气男妖谈了一场旷世之恋然后隐居山林生下了我?!所以我是人妖混血吗!话本女主角的设定啊!
【……你不是!】
那你说我是什么?你又是什么?!丁思雁气的在屋里乱走,手里的渡夕剑铮铮作响,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和迷茫。
【我叫系统,是……】
什么破名。
【……】
【(?`⊿?)?!!!】
你居然会生气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喜欢楚静舟吧。】
丁思雁哽住了。
【你笑啊,你怎么不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丁思雁:……
她其实在思考,她究竟算不算喜欢楚静舟,不过还没等思考出来那个话本精就又说话了。
【我就直说了,你不是丁思雁……至少不是这个世界的丁思雁。】
丁思雁懵了。
什么意思?她不是丁思雁,谁还会是丁思雁?她在这活了十八年,她怎么可能不是丁思雁?
【很难理解是不是?你看看这个。】
什么?
她突然感到头剧痛无比,渡夕剑嗡鸣着不安,在她手中震颤。
可丁思雁已经顾不上了,她在经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生。
那里有着高高的房子,奇形怪状的,不像现在的世界四处是风景,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全都是人、人、人!
小狗小猫,甚至小老鼠都可以被捧在手心里疼爱。
她低头,看到自己穿着到膝盖的裙子,一转头,秀气的面孔映在街边橱窗的玻璃上。
这是……我吗?
好陌生的脸。
她看见好多好多陌生的人,他们脸上挂着温暖的笑,看到她就亲切的喊她“思雁”。她有个好朋友,是一个圆脸女孩儿,脸上有些小雀斑,她的头发泛着金色的光,浅浅的黄色,漂亮活泼。她叫她“绵绵”,有时两个人闹起来,她还会佯装生气喊:“罗奕绵!”
这是属于现代丁思雁的记忆。
现代的丁思雁生病了,她的身上插满了管子,有黄的透明的药水往她细细的胳膊里输,她成天成天躺在白色的医院里,每天都和穿着白色绿色衣服的人气若游丝地交流。
然后,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