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点一刻的时候，他们到达马烈川家。

    马烈川的家，是一栋城区的联排小别墅，整体很温馨，面积不小，但也不是那种大到让人感觉寂寞的房子。房子的格局非常好，南边有个院子，被打理得干干净净，院子里并没有种很多花，只是摆放了一些长青的盆栽。

    一楼是他妈妈在住，他住二楼，在他的卧房隔壁是一间客卧，还有一间房是他用来健身的，做饭的阿姨只是白天才来，晚上并不住这里。这样即使和妈妈一起住，母子二人也还是有足够的私人空间。

    林小楠到了之后还是拘谨，并没有到处乱看，也没有提问，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和马烈川的差距真的太远了，这还只是她所窥得的一个小角落。

    几个人径直上了楼，林小楠决定和马若溪一起睡她常睡的那个房间。马若溪到底还小，学习了一天，晚上又经过这一番折腾，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林小楠却没法入眠，在小区外的惊魂遭遇早就让她一身汗湿，虽然身上的汗早就干了，但还是觉得身上黏黏糊糊，可是她也不好现在去洗澡，怕吵醒马若溪。

    正当她犯愁的时候，马烈川发来消息：睡了吗？

    林小楠：没有。

    马烈川：那出来聊会儿？

    林小楠没有回，只是轻轻地走出房门，马烈川听见动静，也立刻出了自己房门。他看见林小楠穿的还是来时的衣服：“没冲凉？”

    林小楠尽管觉得和一个异性聊冲凉的话题很窘迫，但身上确实非常不舒：“小溪累了，一回来就睡了，我怕吵醒她，她明天还要早起上课。”

    “你拿衣服到其他房间洗，去一楼我妈妈的浴室，没有什么不方便。”马烈川并没有叫她去自己房间洗，今晚的她已经是惊弓之鸟，不想再吓着她，更不想她以为他在憋坏，其他房间也有浴室，但并不是每间房都备了洗浴用品。

    “好。”林小楠知道马烈川已经很照顾她的处境了，也不在扭捏，回身去拿带来的衣物和个人用品。

    马烈川将她带进妈妈的卧室就关门退出来了，去冰箱拿了几罐啤酒，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边看电视边喝。

    林小楠听见外头的声音，安心进浴室反锁好门就开始洗澡，在这过程中也自我调节，冲完凉还将浴室清理了一番，就好像没人用过一样，再把自己换下的衣物都装进袋子里。

    出来后，马烈川还在喝酒，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你要喝一点吗？”马烈川侧过头问她。

    林小楠摇摇头，不管发生什么事，还不至于在男性家里晚上一起喝酒，何况两人之间也并非那么清白。

    “今天，谢谢你。”林小楠非常诚恳地说。

    “换了谁都会这样做。”马烈川不甚在意的样子。

    “不止这个，还谢谢你没有骂我。”这室内的灯火通明以及马烈川身上熟悉的气息，让林小楠的心稍微定了下来。

    马烈川挑眉：“世界上可能是存在极少部分的垃圾，碰上了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的问题，我不可能拿别人的错误来责怪你。”

    “嗯，还要谢谢你的花。”林小楠知道今晚的马烈川已经非常温柔地在照顾她的情绪，她觉得很温暖，也很安心。

    “你喜欢吗？”在林小楠拒绝和马烈川一起庆祝生日的时候，马烈川经过花店就进去看了看，一眼看中了那纯白的百合。他觉得和她的气质非常符合，她平时也几乎只穿各种白色和各种绿色的衬衣，真的像山谷里清新脱俗又美丽的百合，还是带着晶莹露珠磬着香气的那种。

    “喜欢，也喜欢那些字。”林小楠点点头。

    “林小楠，生日快乐！”马烈川认真地看着林小楠的眼睛。

    “谢谢。”林小楠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低头。

    “今晚笨到只会说谢谢了？”马烈川轻笑一声，明明只是非常真诚地和她说一声生日快乐，她却好像被撩了似的，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活像一只要躲进壳里的小乌龟。

    “为什么不过生日？”马烈川低声问道。

    “嗯，家里人没这个习惯。从小就不过，所以长大了也就不过。”林小楠还是这个答案，可是那一丝失落并没有逃过马烈川的眼睛。

    “我也不过生日，因为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小时候还喜欢过，因为生日那天他们会一起出现，总让我感觉好像一家人还在一起，可后来发现他们同时出现也总是不愉快，于是慢慢就不过了，不为难自己，更不为难他们。”马烈川见她对于不过生日总是这套说辞，便主动说起自己的。

    “生日那天你是不是很难过？”林小楠初听他父母离异，有点惊讶，也有点儿心疼，好像那个小小男孩儿盼着爸爸妈妈一起出现的画面就在眼前。

    “最开始那几年会，渐渐也就习惯了，再后来便觉得不重要了。每个人都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人生，即便我是他们的孩子，也不应该捆住他们，再者，也不是我想捆就能捆住。”马烈川很平静，好像在诉说，又好像在劝林小楠。

    “那你挺坚强的。”林小楠不想气氛低落下去，男孩子总要面子的。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无忧无虑的公子哥，是殿堂里摆着的不堪一击的精美瓷器？”马烈川好笑着反问。

    “你自诩花瓶呀？你对自己的外表可真自信。”林小楠看见他有点拽拽的样子就忍不住反击。

    马烈川听见她这样说，下意识就伸出食指往她鼻梁上刮，她下意识一躲，两个人都没觉得尴尬，一切都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这一刻轻松，已然将今晚的不愉快和惊惧都一扫而空了。

    马烈川看时间不早了，便让林小楠上楼休息，林小楠点点头，脚步轻盈，没有来时的沮丧。

    林小楠放好东西后，轻轻躺在马若溪身边。

    感觉这一晚像做梦一样，她居然跟着马烈川回了家，听他分享了儿时的一些事。马烈川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遥远了，现在他在她的脑海里有一些具象，有时候是目空一切的二世祖，有时候是脾气臭的老板，有时候是耐心的教练，有时候是情难自控的大男孩，有时候是为她挺身而出的英雄，有时候又是可怜嘻嘻的小男孩儿……林小楠觉得自己疯了，摸摸自己发烫的脸，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傻子。

    这和灰姑娘穿着玻璃鞋坐着南瓜车去参加宴会又多大的区别呢？时钟一响，他们都要回归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林小楠觉得自己必须要睡了，往马若溪身边挨近一点，跟着她的气息调整为同频，这样的方法类似于数羊，有一定的助眠作用，以前和英子同睡的就常用这个办法。

    马烈川把几罐啤酒全部喝完才上楼重新洗漱一番。这一晚对于他来说，也是魔幻的。白天还在为约不上林小楠而发愁，此刻，人已经睡在他家里了，与他一墙之隔。他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早上，马烈川还是早醒了，按照惯例，健身房里跑一个小时，再去敲了她们的门。

    “马若溪，上课了，起床。”马烈川见没反应在门口叫了一声，正想再敲的时候，门开了。

    “我去叫她，刚刚我在洗漱，没来得及应你。”林小楠已经洗漱好，将房门打开。

    “哎呀，什么时候才能不早起上课呀，我可以说我羡慕你们吗？”马若溪缓缓做起来嘟囔。

    “不用羡慕，我们起得比你更早，而且上班比上课可能更恐怖。”林小楠没给她赖床的机会也不准备让她对上班族继续误会下去。

    “楠姐姐，你是不是被我哥传染了？怎么说话也这么一针见血的，我还没成年呢，能不能给我一点渴望长大的想象空间呀？”马若溪不满道。

    “再说就要迟到了，别磨蹭。”魔鬼马烈川再次出声。

    马若溪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林小楠趁这个时候把自己的东西都收好在袋子里。

    三个人一起去了马若溪补习班附近吃早餐，两个地道南城人自然是粉和汤，林小楠则要了一小碗馄饨和豆浆。

    “楠姐姐，你不吃粉吗？”马若溪状态又恢复了。

    “也吃粉，就是不喜欢这样的吃法，酱油太多，还有里面的葱花挑不出来。”林小楠笑一笑。

    “哦，难怪你这么白，这么香。我听同学说吃酱油多了会变黑。”马若溪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我说是天生的，你不会打我吧？”林小楠和马若溪在一起会放松很多。

    “那可不舍得，舍不得。。。”马若溪刚想贫，就被马烈川拍了下头，警告的眼神也扫过来，她回了个鬼脸，就接着吃早餐了。

    送完马若溪，马烈川将林小楠送回家后就直接去门店了。

    林小楠匆匆把衣服洗了一下，晒开，随后也步行去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