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月亮降下,太阳东升,世界按照特定秩序运行,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郁溪熬了大半个晚上没睡着,直到快天亮才勉勉强强有睡意,眯了一小时。

    郁宁在京市忙碌了大半个月,持续高强度的工作,她基本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这些休息时间,还都是零碎时间拼凑起来的。

    集团最近在京市开展新业务,她对此很重视,所以全程一点都不带松懈。

    直到前几天处理好要安排的所有事物后,她才有空回趟家,和家人商讨卢家的事。

    当然,当事人郁溪也被她一个电话喊回了家。

    可以说,她和郁言都是在郁宁的光芒下长大的。郁宁太耀眼,从小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强悍得不似凡人。

    在郁溪还在搭积木玩娃娃的年纪,郁宁已经展现出自己出色的天赋。

    对于自家这个姐姐,郁溪的情感很复杂。郁宁从小就对她很严格,就连一些家长都不管的事,郁宁也会来纠正她。如果她犯了错,姐姐教育她的手段比爹妈还要狠。

    但是,郁宁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她甚至有一个很明显的特质,那就是护短。

    小时候的郁言被郁宁的天才表现造成极大心理阴影之后,曾一度变得自卑。在学校里也整天畏畏缩缩,可怜兮兮的样子,还被一群混混盯上欺负。

    这件事被郁宁知道之后,她教育完自己不争气的同胞弟弟,又狠狠整治那群人一番。

    虽然现在的郁言实在有些矫枉过正,变得异常自信,这点暂且不提。

    当年郁溪闹着要去打排球,家里怕她太辛苦,大家都不同意。只有郁宁一个人站出来支持,用她超强的逻辑和说话艺术,成功让郁溪追求自己的梦想。

    所以,郁溪对姐姐是又爱又怕又敬。

    “姐,你回家了,最近辛苦了。”郁溪回到家,郁宁正坐在茶室喝茶。她看见郁宁因最近发生的种种事件而显得不太妙的表情,多年养成的求生欲,让她乖乖巧巧地站立一旁,充当一个完美的背景板。

    郁宁看着郁溪沉思着,一言不发。卢家的确待她客气,看着也算真诚。可终究说到底,还是把她们郁家以及她妹妹拉入了这趟浑水中。

    她冷眼旁观,那京市就如同湖水,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早有一场风暴在暗地里酝酿。

    而且,她又侧过脸去看她那一脸无辜的妹妹,这个没心机的傻孩子,她哪里舍得让郁溪去豪门附小做低。

    虽然明面上没说,但是她和爸妈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都不希望让郁溪陷入那场风波。不然,郁升年何苦要急着给女儿相亲,哪怕会惹女儿生气。

    只是,他们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卢家已经放消息出去,并且卢夫人谢文佩过段时间就要来南湖,恐怕就算不走到结婚那一步,也得装装样子订婚。

    她实在不知道郁溪能不能接受这种形式。

    “姐,你就和我直说吧,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郁溪说完抿着嘴,黑色的瞳孔里充满坚定,丝毫没有畏缩地看着郁宁,一脸大义凛然,好像时刻可以上战场的样子。

    郁宁一面感叹吾家有女初长成,自己这个经常躲在被子里哭泣的妹妹也终于长大,一面更加心疼她被迫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郁宁拉过郁溪的手让她坐下说话,大夏天她的手却冰冰凉凉没有血色,一片惨白。

    郁宁把那些事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郁溪听完后,她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呆愣在那里,一时接受不了。

    她沉默了好久,连嘴唇都变干涩,分开后上下微微翕动,“好的,我知道了姐。”

    郁溪没有哭,没有闹,只是轻飘飘地答应下来。

    可她越是这样,就越是刺痛郁宁的心,她的心如刀割一般滴血。

    最喜欢撒娇撒泼的妹妹,面对这样的事,却没有一句怨言。

    郁宁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能赚钱又怎么样,面对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她照样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让自己的妹妹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订婚,哪怕是假的,她也不愿意。可是,她无能为力。

    “小溪,”郁宁欲言又止,紧皱着眉头,却又说不出话来。她还能说什么呢,感谢妹妹的懂事付出,全了所有人的脸面和愿望。

    这还是郁溪第一次看见郁宁这样的表情,姐姐从小在她眼里都是无所不能,自信满满的天才。但她从为看过郁宁如此憋屈和痛苦的神色。

    郁溪的眼旁立刻带上泪意,她听到自己要联姻的消息还没想哭的情绪,看到一向稳重的郁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却慌了神。“姐,你别这样,我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呢,现代社会一个成年人的婚姻却由不得自己做主,郁溪心里憋屈。

    憋屈又怎样,她享受了家里给她的条件,也得付出相应的回报。很多事情最终由不得自己的性子。

    两个人越说越难过,哭着抱成一团。

    这或许还是这两姐妹第一次向彼此这么外露自己的情感。

    门外,后来的郁言没有打开门,只是站在门口,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捏出一道道血痕。

    等晚上郁溪离开后,郁宁又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望着虚无处发呆。

    双胞胎之间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灵感应和独有的默契,郁言一猜就猜到她躲在这。

    他们之间不用多说,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我不会让小溪白白付出的。”郁宁的眼里透露出一丝狠戾,如果权势可以压倒一切,那她就要取得更大的权势。

    郁言一眼不发,用温热的手贴合郁宁的手,他会一直支持她,从他诞生之日起。

    卢如鹤刚从浴室冲凉出来,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今晚他快要对此留下心理阴影。

    刚洗好的头发还未来得及擦干,水珠一滴滴滑下来,他一边拿起放置一旁的白色毛巾擦拭,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妈。”他很惊讶于这个时间他的妈妈竟然打来了电话。

    家里对他比较放养,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他们联系自己。这大晚上打电话来,必然是有什么要紧事。

    谢子佩的嗓音通过手机传来,隔了长远的距离,连声音都有些失真,但温柔不改。

    当妈的总是比较担心儿子,她也不例外。先是絮絮叨叨了解卢如鹤的近况,让他注意照顾自己,又转而问起儿子有没有去陪陪外婆。

    她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恨不得要说上几天几夜。但卢如鹤却不厌其烦,每句都认真聆听,认真回答。

    “还有,”谢子佩想起打电话来的原因,却又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

    “妈,你有话就直接说吧,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卢如鹤听出谢子佩的迟疑,果断说道。

    听完谢子佩说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卢如鹤才知道这些天,他不在京市的日子,原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家人怕他担心,所以等到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才告诉他。

    “我知道了。”他冷静地回答。生长在那个圈子,他当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走到如今这一步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对于假装联姻这件事,他不置可否。但是连累了无辜的人,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安抚好母亲,卢如鹤挂断电话,转而又拨打了另一个号码。那是他从小就认识的好友,严祁。

    严祁此人,和他一样是家里老二,和他不同,严祁要有野心和上进的多。

    哪怕上头哥哥已经继承了家业,严祁依旧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打拼,硬生生撕出一条青云路,如今在军队任职。

    卢严两家关系一向友好,属于同一条船上的利益共同体。

    “严祁,这些天京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眼底幽深,如同一座深不见底的寒潭,语气不爽。

    这些天,不止卢家一家焦头烂额,各大家族也各有各的问题。那贺家自以为傍上大腿,竟把京市许多有头有脸的人家惹了个遍。

    严祁一听这话,痞气上来,想逗逗这位小少爷。“您老人家在外逍遥快活,哪里知道我们的处境,连我都只有躲在部队里才安生。”

    被好友在话里话外阴阳怪气,卢如鹤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你别打岔,说正事。”既然严祁他还能开玩笑,那事情还不算很坏。

    严祁立刻识相,恢复正经,“我最近太忙,你的事也是才知道,没来得及和你联系。别说,你爷爷真是个狠人,一下子就断了他们的念头。”

    他说着眼底里划过一丝阴狠,“那贺家竟把主意打到你我头上,我倒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惹了不该惹的人。”最后几个字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现在卢如鹤知道下一个被盯上的倒霉蛋是谁了,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

    “但是,如鹤。”严祁语气严厉,似是在警告他“贺家胆子比你想的大得多,你要提高警惕,把这件事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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