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郁溪本以为卢如鹤口中的喝一杯,指的是去街边极具氛围感的小酒馆,去浅酌几杯小酒。

    一边听着驻唱歌手沙哑的嗓音,一边感受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气氛。

    可却没想到,卢如鹤带着她兜兜转转,兜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馆。

    “这就是你说的喝一杯?”郁溪看着面前澄澈的茶汤和面前摆放着的盘盘碟碟,不禁哑然失笑。

    郁溪可太稀罕卢如鹤这样缺根筋的人,她可从来没见过带女生来茶馆喝一杯的男人。因为对他的了解不深,一时也分不清他是在欲情故纵,还是真就缺根筋。

    “他家的小点心很好吃。”他很自然地递给郁溪一盘糕点,“这家的栗子糕听说是手工制作,很好吃的,你尝尝。”

    得了,郁溪确定她纯纯是来当饭搭子的,是她高看了卢如鹤。

    不过这盘栗子糕确实看起来诱人,栗子的香味和奶香味混合在一起,在唇齿间里迸发出坚果醇香。

    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听说的,怎么她生活在南湖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家茶馆。

    茶馆不大,分为上下两层,一楼是大厅,摆放了几张木质四方桌,在澄黄的灯光照耀下,透露出温馨与古朴。老板是个年纪较大的老爷爷,他们来时就和几个街坊坐在桌边磕着瓜子看着电视,悠闲自在。

    而他们所在的包厢位于二楼,打开木质框玻璃窗子,还可以看见远处闪烁的灯火。

    卢如鹤吃完一块栗子糕,喝下一口茶,慢悠悠道,“这家店的老板和我外公外婆是好友,我小时候来玩过。”

    “我算是发现了,我们两个人每次碰到都是在吃。”

    在昏暗的灯光下,郁溪红唇微启似笑非笑,一双多情似水的眼睛盯着卢如鹤说道。

    她把头发扎起来,只剩下几缕小头发散落在耳旁,慵懒又惬意,风情万种。

    卢如鹤的呼吸忽然停滞一秒,低垂下眸子不和她对视,生怕暴露眼神里的动摇。却不想,通红的耳朵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

    卢如鹤生活在京市那个最顶级的圈子里,见过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各式各样的莺莺燕燕他都见过。虽然他不去招惹那些人,但总有人盯上他,想让这位小绵羊似的卢家二少陷入他们的圈套。

    可卢如鹤哪里真的是单纯不知事的傻瓜,他只不过无所谓于这些勾心斗角,不屑于理,也懒得理。

    有人想带他试试新东西,他笑着附和着那些人,把他们一个个哄的团团转,自己却立刻脱了身,不留一丝痕迹。

    但是,饶是见过京市众多美女的卢如鹤,看到郁溪也不禁红了脸。他举起一杯茶,装作喝茶,面上仍是一副不动声色的平静。

    “我就是喜欢吃好吃的东西。”这句话倒把小少爷的本性暴露出来。

    卢家最小的儿子,没有他得不到的,只有他不想要的,所以即便他天生有着内敛温和的一面,但是骨子依旧娇蛮又任性。

    他一向就这样洒脱又任性,放弃职位成为作家也好,远离京市来到南湖也好,想到就做到,随着自己的性子。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喝着茶,就连最耐不下性子的郁溪都品出几分悠远的味道。

    等到业主群里传来来电的消息,两人才发觉时间不早,准备打道回府。

    “再这么吃下去,我也要变胖。”吃的时候只觉得好吃,一口接着一口,吃完清醒才觉得后悔。郁溪一边抚摸着自己吃撑的小肚子,一边后悔万分。

    卢如鹤听见她这话,欲言又止,在他眼中郁溪已经足够纤细。但是减肥大概是大部分女孩的执念,所以他很识相地当作没听见,不支持也不劝阻。

    他们回去的路是一条繁华商业街,谁能想到几百米之隔,一边是旧世界古朴的老街,一边是繁华的商业区。

    郁溪不禁感叹时光流逝飞速,多年以前她来这里逛街的时候,还是高中时代和姜承意一起,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未开发的地带,零零散散又几家小店,不过离他们学校近,学生们常来。

    如今这里都已经成为灯红酒绿的商业中心。只是物是人非,时间一去不复返。

    她这样想着,收回四处张望的目光,猛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紧紧地盯着她。

    穿着西装的男人喝了酒,身上沾染着浓烈的酒气,站在几步路之外都能闻见。

    那是姜承意。

    姜承意的眉眼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显得扭曲,他努力压制内心的妒火,望着和郁溪一起的卢如鹤,一把掐住郁溪的手腕,狰狞地咬着牙说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姜承意如此外放肆意的情感,郁溪的手被钳制住,她却没在意。

    只是带着无奈的眼神看着姜承意怒气冲冲的脸。她忽然觉得好悲哀。

    这几年下来,姜承意当年的少年模样已经渐渐被她所淡忘,只留下模糊的痕迹。今天再见到他,她才意识到自己或许不曾了解过真正的他。

    “放手。”郁溪还没来得及说话,卢如鹤一步上前挡在郁溪面前,面无表情地控制住姜承意。他的确身材魁梧,只需站着就有威慑力。

    他这一行为却更加激怒姜承意,姜承意冷哼一声,松开郁溪的手,但和卢如鹤四目相对,空气中充满压抑的分子,谁也不肯让谁。

    姜承意回国后,使了一些手段,接手他父亲的公司。可是到底年轻,许多事情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连这些生意也是靠他一杯杯酒喝下去换来的。

    这几天他几乎没有一天不在喝酒,现在能控制住自己的仪态,已经算他定力强。但是,在他看见郁溪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压抑很久的情感喷涌出来,蒙蔽扭曲他的心神。

    “郁溪,你就是为了他不回我的消息的吗?你的新男友,看着也不怎么样,你的眼光下降了。”

    姜承意真的醉了,似是嘲弄似是奚落,转过头死死看着郁溪,金边眼镜下眼圈通红,嘴上说着不饶人狠毒的话。

    郁溪的心好累,她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可是看到姜承意这副狼狈的样子,她又迅速平静下来,内心没有一丝波澜,也没力气同他生气。

    “哪又怎样?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郁溪理直气壮地回望姜承意,“你要知道我们早八百年前就断了,是你自己先断的,姜承意。”

    郁溪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复杂的情绪,悲悯,无奈,却唯独没有爱意。

    姜承意一下子泄了气,双手颤抖着,不敢再看她的眼神。他承受的住对他愤怒的郁溪,却承受不住这样的郁溪。

    郁溪无视他的表现,对着一旁一言不发,默默挡在她前面的姜承意说,“我们走吧。”

    她径直向前走去,背后姜承意的泪意被眼镜所遮掩,无声咽下。

    郁溪和姜承意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快到小区门口,郁溪才开口,“今天真是让你见笑了,那是我前男友,算我倒霉遇上个冤家。”她自嘲地笑着,勉强维持着笑容。

    卢如鹤低头看着她手臂上的红痕,那是姜承意刚刚捏出来的痕迹,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心疼,想伸出手去安慰她却又止住。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卢如鹤说话声音很轻,站在那里却十分高大,路旁的灯光找到他身上,巨大的影子将郁溪的身躯全部笼罩环绕,保护得密不透风,拥抱得紧紧的。

    郁溪的长长睫毛扑闪,一滴滴泪水从郁溪的眼里滚动出来,从她娇美的脸庞滑落,她在小声地啜泣。

    卢如鹤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站在一旁,陪伴着她。

    夜深人静,皎洁的月光平等铺满整片大地。四周只有草丛里昆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它们无忧无虑,和人间的烦恼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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