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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声祝贺

    两个人的早饭是林美贞包的粽子,选口味像开盲盒似的。贺加贝解开白色的线绳、剥开苍绿的粽叶,嗅到一股咸味,于是很自然地把这个白嫩嫩的粽子转移到祝琤的碗里。恰巧,祝琤的那一个里面包的馅料是红豆蜜枣。

    祝琤不喜甜食,对她的行为没有任何异议。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正经过过传统节日了,久违的一个粽子尝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软糯香甜的米裹着肥瘦相间的咸肉,让人在清晨便食指大动。

    “你妈妈手艺真不错。”祝琤真诚地夸赞道。

    “就为这几个粽子,她昨天又说了一堆奇怪的话。”贺加贝呵呵冷笑。

    “她说什么了?”祝琤追问。

    昨晚贺加贝走的时候提出要带几个粽子给祝琤吃,林美贞顿住,没有立即给她装粽子,而是再次提出让贺加贝尽快将人带回家看看的要求,“你已经到了处处想着他的地步,我自然要亲自把关一下了,万一是什么倒卖迷魂汤的怎么办?”

    贺加贝听着母亲的话,一时只觉得好笑,她反问母亲:“这个男生不是您帮我挑的吗?这您也不放心?”

    林美贞手上忙活着给女儿封装粽子,挑的全是模样最漂亮的“白胖子”,可她嘴上仍是不饶人:“他当时只是过了第一关,接下来还有第二关、第三关……”做母亲的一关关数过来,又瞪了一眼呛声的贺加贝,“当我女儿那么好拐跑的?”

    贺加贝在心中默默叹息:不谈恋爱林女士不高兴,谈了恋爱林女士一样不高兴,这还是她不知道自己和祝琤的过往呢,要是知道了估计要把天顶破。

    “……总之就是路漫漫其修远兮。”贺加贝复述完昨晚的母女对话,给祝琤小作总结。

    祝琤抚了抚她的手背表示安慰,“没事的,关关难过关关过吧。”

    周末,祝琤没去公司,就在家里办公,但是贺加贝还是要去上班。她本来是不打算麻烦祝琤才自己开车去园区,谁知道中午还是有事要麻烦他。

    今天满翊也在lily家里,她们那边给公司里的贺加贝拨通了电话。

    “我这两天在跟那几个博主的数据反馈。新签约的里面有个04年的小姑娘,她的各项数据都是最好的,粉丝涨幅很大。反倒是之前就已经有四十万粉丝基础的那个Serena,最新的视频播放量不高。”满翊就是这样,她看似东奔西跑,没什么固定抓手,其实心中很有谱,该完成的工作一项没落。

    屏幕那端的贺加贝劝她不要着急,“这才第一期视频,没对上热点风口吧,再磨合磨合、调教调教。lily,你说对吧?”

    被点名的lily猛然回神,眼珠转动,怔愣一瞬后向贺加贝颔首,而后又看向身边的满翊。

    满翊回望她,继而眼神又给到视频那头的贺加贝,仓皇转移话题:“好啦,我们不聊工作了,商量商量公司团建的事?”

    “行啊,看看日子也差不多快到了。”贺加贝相当配合。Satis+每年都是八月的第一周用来团建,给员工们集体带薪休假。

    “我记得lily之前说很喜欢大海,今年我们要不就去海边?”满翊拉过lily的手,询问她的意见。

    lily牵唇笑笑,应声轻轻:“都听你和加贝姐的。”

    这是这段时间她们的日常,贺加贝和满翊交谈工作,lily在一旁听,有时贺、满会简单问到她的看法,好让lily不至于全然沉浸在旧事里。但多数时候lily还是安静的,被提及时也只是愣愣地回一些应承的、或者不相及的话。那双往日里总是飞扬着的眉毛现在总是往下撇着,睫羽仍然被覆在阴影里。而对此,贺、满两位对外雷厉风行的女总裁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着再一次思绪游离被强行拉回话题的lily,贺加贝想到了七年前的自己,那个患有抑郁、身陷囹圄的自己。患有抑郁症的人在现实世界和自我世界来回穿梭,但是更多的是待在自我的世界里,无意识地反刍着那个困扰他们的源头,而后被刺痛,恶性循环,不得出口。

    她在心中叹息一声,用比刚刚更轻柔的声音说:“lily,你想不想看看我之前生病时的病例?”

    贺加贝是很惜物的人,从小到大的各种书本、资料,小到中学时期同学间相互传的纸条,大到录取通知书、毕业证全都好好地被收纳保存着,伴随她不短时日的抑郁症病例自然也在其中。

    她很清楚这个世界上鲜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相似到趋于相同的经历,才会赐予他人说出“我懂你”的资格。所以此时的贺加贝,并非是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对lily进行说教,而是愿意给予她一些走出阴影的经验,这或许就是网络上所说的“自己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撑起伞”吧。

    此言一出,lily的眼中果然闪烁出一些微光,但随即又黯淡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是加贝姐的隐私,我不好窥探的。”

    贺加贝故作夸张道:“那都是我曾经的擦泪纸,lily女明星要是不嫌弃,想看当然可以!”她们最近也不断通过言语上的细节鼓励她,帮助她找回曾经的lily。

    即使有媒介的阻隔,三人之间的氛围依旧轻松无隔阂,屋外阳光普照,万事都在积极向好。

    “那正好,我有一个件寄到公司前台了,我去拿病例顺便取快递,明天我们的lily女明星就能看见啦!”满翊语气轻快,上扬的尾音滑过lily的耳畔,渲染得她唇角也勾起同样的弧度。

    那边结束电话,贺加贝便给祝琤去了视频,让他在次卧的柜子找一份文件袋,“就是一个拉链款的粉色文件袋,不厚也不薄。” 文件袋里装的,正是贺加贝之前去接受心理疏导的记录与不同阶段的病情诊断。

    祝琤走进房间,把手机开着免提搁在桌上,耳朵听着,双手寻着,很快他就找到贺加贝需要的东西。他点开摄像头举起手机,让粉色袋子出现在贺加贝的屏幕里,并向她确认:“是这个吗?”

    “是的是的,就是这个,”贺加贝微讶,他找得好快,而后咧唇笑了,温声询问道:“请问能拜托祝先生帮我送一下嘛?”

    祝琤自然是答应她,挂断电话后,他本来准备合上抽屉就出门的,眼神一顿就瞥见柜子深处的雾白色药箱,心下一沉。祝琤属实无意窥探妻子的隐私,不过透过几近透明的材质看见里最顶端放着的药恰是他的“老友”,它的包装和名字自己熟稔极了——舍曲林。

    抽屉拉手受力往外滑了大半,侧板间微弱的摩擦声刮过祝琤的耳膜。祝琤对妻子的关心与窥探欲战胜了他良好的家教,情绪的波动让他的手在摸上药箱时,并不像平常接过工作文件那样稳。药箱打开时的“咔哒”声填进他漏一拍的心跳,祝琤看见了整整齐齐码着的好几盒曲舍林,无一不将他错认的可能性击碎。

    除了这一款缓解失眠、控制抑郁的药,还有米氮平、劳拉西泮……几乎全是相同类型的药物。祝琤翻转了几盒药,发现尽数过期。窒息感久滞于喉间,他深呼吸时带着明显的颤。

    思绪被起伏不平的情感冲散,恍惚间,祝琤好像看到了那个被病痛折磨的女孩,他好想抱抱她。疼惜之情似有实感,将祝琤的心狠狠攫住。明明十九岁的她还是好好的啊……

    有些话语不用言明,面前的一切已经坦诚地告诉了他贺加贝抑郁的源头是什么。

    祝琤将抽屉合上,开始摸裤兜,他是在找烟。如同往常每一次压力大时犯烟瘾一样,他需要一口尼古丁来镇定自己。

    口袋里当然没有烟,家里唯一的存货在茶几下面的柜子里,祝琤从烟盒里抽出一只,走到窗边,银白色的火机划出橘黄色的火苗,又舔亮了烟头,顷刻间青雾缭绕,他深深地吸一口,烟气入肺,苦涩上心头。抽了两口,祝琤磕了磕烟灰,一簇火焰跳出来,仿佛在提醒贺加贝还在等他,祝琤骤然把烟揿灭。

    祝琤勉强按下不平的心绪,将一切复归原位,打开空气净化器后出门驱车前往Satis+。

    不是工作日,Satis+的人并不多,贺加贝直接给人放行,让他上来。

    祝琤轻车熟路走进贺加贝的办公室,正迎上刚刚过来的满翊。她打眼瞧了下匆匆而来的祝琤,打趣道:“这才分开半天就忍不了了?”

    贺加贝为丈夫正名:“我叫他帮我送资料,你又不是不知道。”

    祝琤从进来就面色不佳,但不是对着这屋里的任何人。此刻他敛住情绪,沉声问满翊:“满小姐,我想和加加单独相处一会,可以吗?”

    满翊刻意唤贺加贝不同的称呼,“行,我把贝贝让给你。”说着便拿起他刚刚送来的粉色文件夹推门出去,这次是对着贺加贝说:“我明天给lily送过去。”

    几乎是满翊刚刚将门合上,祝琤就倾下身来,深深地吻她,仿佛需要证明一下她是否存在一样。铺天盖地而来的暴烈吮吸让她心悸又臣服,又咸又湿的海浪有他这般霸道吗,贺加贝暗暗地比较。咸湿之下是薄荷的劲凉,薄荷香之下还有烟草的味道,贺加贝微微皱眉。她向来对烟味异常敏感,他明明答应过自己会戒烟的。是因为忍不住阶段反应?还是遇上什么事情了?他父母刚刚体检过,总不会是叔叔阿姨身体出了状况?亦或是瑞安碰上了难搞的case?

    贺加贝在溺死于他送来的浪潮之前,决定不去深究他的反常,两人之间远没到可以打探彼此领地的地步。贺加贝相信:祝琤如果愿意,是会主动说的。

    停下后她大口喘息,间歇中打趣他:“真的是分开半天就忍不了了吗?”

    不是。

    但是他回答:“嗯。”说话间将人箍得紧紧的,似全无逃脱的可能。

    祝琤真的很想问问她,大量服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严重吗?生气吗?难过吗?现在还好吗?但是他完全不知如何开口,很怕引起她不好的回忆。他彷徨又踌躇,全然不知所措,担心多说多错,担心多做多错,可这些选项全被排除之后,他还能怎么样呢?祝琤觉得自己很无能,最终选择了顺应她的话。

    “对不起。”祝琤说。

    贺加贝看见他双好看的眼睛里覆了一层阴翳,那颓唐又沮丧的眼神只让她觉得不像他,连忙正色询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在家里抽烟了。”祝琤还是没能说出他真正想道歉的。

    “哦。”贺加贝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

    “戒烟也不能一蹴而就嘛,烟瘾犯了想抽一根也正常,就像我酒瘾犯了也是一样,那公平起见,我能不能申请一次喝酒的机会呀?”贺加贝又说。

    娇蛮地让自己戒烟的是她,包容自己抽了烟的也是她,他到底何德何能有这么一个宝贝,失又复得呢?

    祝琤并没有回应贺加贝的申请,他只是亲了亲她,一触即离的浅啄,“没来得及刷牙,只用了漱口水。”

    贺加贝被他逗得笑出了酒窝, “其实我知道你抽烟了。”

    祝琤懊恼自己慌张之下的错误百出,他们刚刚那样激烈的深吻,交换口腔之内的气息,薄荷味的漱口水显得欲盖弥彰,聪明如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今日天气多云,贺加贝办公室侧面是一整面落地窗,透过玻璃能看见被太阳镶了金边的白亮云彩在天空中相互追逐,构成一块块柔软的织锦,这是再温柔不过的景色。

    看着她狡黠灵动的笑颜,先前翻动她药箱的负罪感掀涌上来,祝琤觉得自己蹩脚的演技无处遁形,这场把女主角蒙在鼓里的戏他演不下去了,与其之后被看穿还不如主动谢幕——

    “加加,你知不知道文件夹是和一些药放在一起的?”祝琤的声音像室内的空调一样轻、一样凉,一室暧昧氛围就这样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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