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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声祝贺

    “我……我就是被叫去喝了两口,真的只有两口,”虽有一点心虚,但被她忽略不计,贺加贝插科打诨,拇指和食指捏合在一起,比划着“一点点”的姿势,话音未落便伸手去够红酒瓶。

    “贺加贝,”祝琤将那瓶酒拿得更远,敛起笑意,声音严肃两分念她名字,“我劝你好好说一下你下午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喝了多少?”

    贺加贝被他黑沉下来的脸吓住,也不甘示弱,“这才结婚第一天你就这么管着我!

    “我想去哪里喝就去哪里喝!我爱和谁喝就和谁喝!我想喝多少就酒喝多少!

    “你就是个名义上的丈夫,收起你的控制欲和大男子主义。”

    她大为光火,口不择言,说完一通,一室寂静,贺加贝才意识到自己把人当下属骂了。

    这两年,她情绪稳定了很多,下属失误她也能控制住脾气,耐心调教。只是最开始创业的时候,因着心理上的病症,贺加贝近乎强迫地想要做好工作,提高业绩,她没少发火,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小姑娘被她训哭,然后她也躲在办公室里哭,环着满翊的腰说:“我不想这样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贝贝只是因为生病才会这样的。这次好像隔了大半个月才爆发了一次,频率降低了很多哎,好棒!”

    医生的治疗、满翊的陪伴、药物的干预、贺加贝自己的努力,一切的付出才有了后来的贺加贝,她变回了“正常人”。

    当初让她变得“正常人”的人,今天又让她失控了。

    她停下指控后,发现周围静得可怕,祝琤什么都没再说,好像不欲辩解,他走进厨房,把酒放好。贺加贝看着他清峻的背影,龟裂般心痛,回到她刚收拾好的次卧。

    客厅的壁架上放着三五盆绿萝,这是叶仝的手笔。估计是猜到祝琤这样冷酷的人会钟爱极简和黑白,家里一点亮色也没有,便擅作主张购置了绿植。只是真正的主人搬进来后也真的没再管过它们,如今已显出衰败景象——憔悴的黄色夹杂在蔫巴的绿意中,根茎细软,纷纷低垂着脑袋。

    祝琤用塑料壶打来水,小心拨开叶子,把水顺着根部浇进去,一盆盆重复这个动作。被灌溉完的绿萝并没有重焕生机,祝琤又在叶片上洒了些水。

    他只是不想闲着,因为只要一停下,他就会陷入无穷尽的内耗情绪。祝琤觉得无力极了,为什么一遇上贺加贝,所有的事情都会脱离掌控?名为“贺加贝”的这个课题他研究了这么多年还是毫无长进吗?

    祝琤本打算在今晚给她做一顿饭,之后好好把话说开,是他的错他都道歉,如果是她的,那就一笔勾销,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犯过点错?

    可是,现在的情形,一切全都乱了。

    旧的问题没有解决,新的问题又打得他措手不及。

    贺加贝刚刚提醒他只是“名义上的丈夫”,这厢便是只有名正,没有言顺。七年过去了,她聪明着呢,她是因为和你相处得开心,因为你尚有利用价值才答应的结婚,但同时又界限分明,你从她那儿讨不了一丁点好处。你把人圈住又如何,贺加贝谨慎指明分寸,叫你施展不开任何手脚。

    回到房间的贺加贝处在陌生环境里很不适应,暖黄的灯光照得她头脑发晕,没一会功夫,眼睛里就氤氲起了雾气,那团雾气还逐渐转入她的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明知道祝琤危险,她还是清醒地走进了他的圈套。贺加贝已经吃了一堑,却并没有增长智慧,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谈不上后悔,也怪不了别人,是她自己忽略一切可以不结婚的可能,拼命找出一条条结婚的理由,自己给自己编织了一场粉色的梦,谁知这梦境像泡沫般易碎。

    她突然就明白了新闻里那些“早上结婚,晚上离婚”原来不是段子,婚姻是需要一定的冲动,可是他们俩是冲动过了头,过犹不及。

    这婚结得仓促,空留一地狼狈……

    仰望着天花板,贺加贝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淌下,顺着脸颊滑过耳垂,冰凉、冷冽,她用力一抹。而后循环往复。

    不知过了多久,她平复好心情,拿上自己的浴巾、睡衣和一切的洗漱用品,从卧室走进洗手间。

    身后是祝琤跟随过来的脚步声。

    他和贺加贝一同走进浴室。

    “这边是热水,这边是冷水,把这个往上提调整水流的大小。”祝琤拨弄着花洒喷头,给贺加贝讲解,冷静客观得就像是家具专卖店的柜员。

    “……你也可以连蓝牙,连过一次之后会有记忆功能。”

    祝琤比贺加贝高出一个头,如今居高临下的俯视让贺加贝很不舒服,虽然是在教她,但是那一张冷脸叫人瞧着不爽极了。今天她回家晚了,她为此感到抱歉,可一想到祝琤之前那副上纲上线的模样,贺加贝心底的那抹愧疚被消磨殆尽。

    她一向不会主动低头,也没什么好脸色。

    “谢谢,你可以出去了。”

    被贺加贝从浴室中驱逐出来后,祝琤走到阳台上燃起一根烟,吸了两口,低头才注意到自己订的那束已没机会送出的玫瑰。即使阳台没开灯,可是依然能瞧得出来它们鲜艳妖媚,火红暗绯,同他心脏的颜色相仿,其上的水珠宛若心上泪。如今它们安然旖旎地开在那儿,仿佛嘲笑他的束手无策。

    没再管那捧花,祝琤叹息一声,去厨房把食材通通收好。

    耳畔是清泠泠的水声,听得祝琤心烦气躁,他逃一般地回到主卧,也进浴室洗澡。

    温烫的水从头顶淋下,祝琤感受不到被濯洗荡涤的舒畅,只有焦躁和挫败。他全部的身心都被贺加贝占据,贺加贝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问了一个曾无数次问过自己的问题:这一辈子,一定非贺加贝不可吗?

    也不是非她不可,被提问的那个自己回答。

    只不过不是她的话,我会自己走完这一生。

    非要他选择一个人共度余生,那这个人只会是贺加贝。每次问题的答案都是如此。祝琤不甘心地想,明明就是她先拉他入局,凭什么徒留他一人困在局中,如果他们的爱情是无解题,那他也要拉她一起,两个人纠缠拉扯,至死方休。

    无尽的夜,无尽的黑暗,无尽的负面情绪,祝琤这两年终于控制住的失眠又犯了,但是他没有吃药,而是选择直面这无尽的一切,因为这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和贺加贝纠缠的快感,所谓“痛并快乐着”翻腾起一阵阵颤栗,她与他同在。

    与此同时,贺加贝已在挣扎的痛苦中进入了梦乡。她梦见了高三和祝琤重逢的那一天——

    2014年的秋老虎到得迟,国庆将至,凉意也不见来。临瑜靠海,沾惹水汽,更是溽热异常。

    午饭完的自修时间,旁人还在努力,贺加贝通常已经睡熟。她坐最后一排,正午的阳光自后门倾洒而下,蒸得她面色红扑,额间沁出的薄汗沾湿胎毛刘海,汇成几缕,黏在额角鬓间。她只觉得睡得极不安稳,有人追,她在逃,有张网,她在躲,光怪陆离,浮浮沉沉。

    在临榆一中这种重高的实验班,这种时刻,大家都分秒必争,除了贺加贝这种吊车尾,根本无需班主任的看管,其余所有同学都奋笔疾书,班里安静得只余笔尖划过纸页的走墨声。

    但是,那天中午却躁动不安,吵嚷得有些过分了。

    本来就是荷尔蒙无处安放的少男少女,被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压抑着,一个八卦就可以引爆全班、全年级,更何况是神祇跌落这样的大八卦——祝琤回来复读了。

    “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人都进校长办公室了,我刚看见老洪脸上堆满了笑出去的。”

    “真的是去年那位神啊。”

    “我靠,来了来了!”

    睡不踏实,贺加贝就睁眼了,还惺忪着,一抬眼就看见有人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手里拖着一个和他性子相符的黑色行李箱。

    梦里的自己前所未有地怔住,一个祝琤把她的心都挖空了,她当即失去思考能力,宕机愣在原处。

    怪不得她当时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读张贴在公告栏的喜报都没有发现祝琤的名字,她以为是他不想那么高调,不想让别人太关注他,所以才要求把他的名字剔除掉的,没曾想居然是没考好吗?

    谁都有可能没考好,祝琤没可能,贺加贝看他带有学霸男神的滤镜。虽然一面惋惜他发挥失常,可另一面贺加贝还是抑制不住地雀跃,此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早归属于祝琤的心正砰砰直跳。

    她比祝琤小一届,一直只能追随他的脚步,其实并没什么正面的接触,如今他来到他们班复读,他们成为了同班同学,贺加贝从未想过的好事变成馅饼从天而降。彼时,她不知道的是,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饴糖的背后是□□,欢天喜地的下场是撕心裂肺。

    祝琤径直走到与贺加贝一条过道相隔的单人座位,直接坐下。就在她想要开口问:“你还记得我吗?”的时候,贺加贝从梦中惊醒,大抵是因为她的大脑自动避险,现实中祝琤当时的回答是“不记得”。

    躺在并不熟悉的床上缓冲了几分钟,贺加贝看了一眼手机,比她平时定的闹钟早了二十分钟,再睡也于事无补,索性起床。她从衣柜里挑选了一件鸭蛋青的丝绸衬衫,下身搭配一件深色牛仔包臀裙,侧边开衩到大腿。

    眼睛有些肿,贺加贝紧急冰敷挽救,化了一个提气色的妆,又花了十分钟不到给短发烫好了卷。

    一切收拾好,贺加贝准备出门,路过餐厅,看见祝琤正在吃早饭。旁边还有一份,煎好的蛋、烤好的吐司,还有一杯灰紫色的豆浆。

    贺加贝在原地站了一下,定睛看了一眼那份早饭,就立刻提步往前走。祝琤叫住她:“把早饭吃了。”

    昨晚冷战成那样,她怎么可能会吃他做的早饭?

    “我不吃。”

    “哦,那我倒了。”祝琤全然无所谓的态度。

    浪费粮食,太可耻了!贺加贝转身,睥睨着祝琤,将手提包不轻地放在桌上,坐下吃早饭,牙齿用力,态度愤愤然。

    贺加贝吃早饭的时候,祝琤就在一旁看财经新闻,两个人全程没有交流。贺加贝吃完,他也把iPad放下,同她一起出门。

    紫云府的屋子都是一梯一户的构造,他们家的鞋柜在家门和电梯之间,贺加贝拎起自己的绑带细高跟走到与祝琤对角线的地方穿鞋,系好蝴蝶结后对着电梯面壁。在电梯等来后,贺加贝又在轿厢关门的前一刻从里面出来。

    不愿意和祝琤共处一个密闭空间当然是第一个原因,其次是她突然想到了那支已经瘪了的气球。贺加贝回到房间里把气球从行李箱上解下来,如今解下来它已经不再会飘到空中,而是会蔫巴地往地上坠。

    她看手里泄了气的气球,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有系线缀着的铃铛还能发出清脆声响,可这未必不是一种苟延残喘的假象。是不是一切的感情都和这气球一样,最开始令人心动喜爱,渐渐地便无力泄气,到最后原形毕露,难以为继?

    她思绪万千地走出门,发现祝琤就站在原地等她。他并没有乘刚刚那一趟电梯下去,而是和她一样,从电梯里出来了。

    祝琤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气球上,贺加贝听见他说:“扔就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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