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城。

    一列绵长的车队缓慢地通过城门，城内的百姓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京师地带，常有贵人入城，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

    但今天，城内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这又是哪位大人？今日城里可真热闹。”

    “哎呦，还能有谁，裕王殿下呀。”

    “他回来了？”

    嘈杂的声响不绝于耳，万庭栖默默掀开帷裳，抬眼向外探了一眼，人潮汹涌，行者如流，几道夹杂着好奇的眼神投了过来，她轻声叹了口气。

    身上还是那身男装，坐在马车内，手心不禁冒汗。

    自家中失事后，这还是万庭栖第一次坐到这里，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十分惶惑。

    一只手覆过来，在她的手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李景面色担忧，问道：“可是身子不爽？”

    “无碍。”万庭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无声无息地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垂下眼帘，作休憩状。

    往事一幕幕闪过，时间过得太快，以至于她都有了一种不真实感，沉年旧事水落石出，李景待她也是极好的，接下来要做的，只是尽力扳倒郴党而已。

    可之后的事情，万庭栖还没想清楚。

    本以为查出真相之后，她会如释重负，但现在看来，意想之中的情形并没有发生。

    万庭栖现在反倒觉得心中忧虑更甚，说不上来的不安感蔓延于胸，闷得喘不上气。

    即使闭着眼，她也能根据帷裳外隐约透进来的光线，判断出大概的时辰。

    卯时已到，临近朝议的时候。

    那个李郴必然在场，也不知又要使什么把戏。

    想来头痛。

    ——

    宫城。

    第一缕日光落入赤红色城墙之中的时候，李景大步流星地走进太和殿，他步履平稳，神色淡然，迎面而来的目光中有嫉恶的，也有欣喜的，更多的，是晦暗不明，凝在不同的脸上，显出一副僵硬的模样。

    他走过去，自如地向父亲行礼，即使他从心里对这个人毫无感情，但言语间还是恭敬。

    “起来吧。”镐京城内已经渐渐冷起来，皇帝手里没了当初那个雕金的暖炉，他看上去衰老了不少，嘴角却还是勾起一个干薄的笑。

    紧接着，皇帝对他的功绩做了一番褒奖，口气不咸不淡，李郴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脸并未转过来，看不清表情。

    这场面又让他想起李郴回来的那天，现在看来，这两者或许并没有什么不同，权党相争，尽显厮杀之色，你来我往，时常引人称道。

    “儿臣还有一事禀告。”李景恭敬道。

    “何事？”

    “江陵城知府方溪闻，有勾结碑族之嫌。”

    周围倒吸凉气的声音瞬间涌了出来，此起彼伏。

    “裕王殿下，此事干系重大，您请慎言。”队伍前端一个红袍老者迈着步子走了出来，语气凝重。

    方昀蔚站在一旁，一声未出，睨着那出声的官员，脸色晦暗。

    李景觉察到身后刺来的种种视线，仍是不动声色。

    他等的就是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