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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金步摇

    日子平淡如水,我快坐不住了,果真姐姐没错,我天生是个闲不住的,若和外出应酬比较,我宁愿坐着。

    成亲也很平淡,唯一不同的是,母亲给了我一串嫁妆单子,后面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画本。多是男女二人奇怪姿势相处。

    有三个字闪着光——春宫图。

    母亲说:“凑合看吧,我这儿没太好的,当年我没用这个,一时半会的,第一晚用过也用不着了。”

    我在海棠结果那会儿出嫁,姐姐把梧桐给我做陪嫁了,还有蓁蓁和我一起。

    直到我坐在新房的床榻上,才明白过来,我这是出嫁了,我以后就要离开父母,自己经营日子,生儿育女了。

    我走之前,他们谁都没哭,我也不能哭,我比他们要更强一分。

    梧桐蓁蓁陪在我身旁,我放下扇子,示意她们坐下。

    “累了吗?”“还好。”

    “早知道,你们也应该上车的。”

    蓁蓁笑言:“我们可不能上车,不是我们嫁人。这是规矩,况且,我们是小姐的陪房。”

    “呸呸呸,什么陪房不陪房的,成亲说这些做什么。”我还没说话,梧桐先急了。

    “规矩不规矩的,到底没这么要紧。这是我的婚事,自该由我来做主。莫论你们,就是时微,我也让他照上不误。”

    梧桐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动手帮我摘了耳环项链,蓁蓁出去端热水。

    她边摘边说:“哈哈哈,时将军不会说什么,但是老爷夫人肯定会说什么!”话没说完,她就到在床上哈哈大笑,我气不过,动手去挠她痒痒,又听到脚步声,以为蓁蓁来了,对着他说:“来来来,快帮我治治这个胡说的黄毛丫头。”

    “什么?”来人是时微。

    我立刻收了手,梧桐也不笑了,帮我摘了首饰,蓁蓁端过来热水,给我卸了妆。

    新婚之夜,新娘子不做任何事,甚至脚不沾地,寓意将来可以养尊处优,和和美美。

    不过我看,梧桐那丫头脚步凌乱,最后一步差点踩到裙边扑在地上,感觉成亲的倒像是她了。

    合卺酒喝起来不冲,有温润生津之感。我很喜欢。我鲜少喝酒,最多是在北境过年时候,再不然就是生辰之时。

    他略有醉意,但动作依旧轻柔。母亲给的小册子倒十分有用了,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

    我再一睁眼,日头就透过红纱床幔隐隐约约显出来。我再一侧头,看到身边一个男人,瞬间吓得清醒不少魂飞天外。从床上爬起来一下太猛,撞到了床头,彻底清醒过来。

    门外的梧桐听到了,隔着门问:“小姐?可曾有事?”“无事。”

    我弄出来的动静把时微吵醒了,他略带睡意,声音沙哑,道:“怎么了?碰到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蓁蓁问:“小姐,厨房的人问,可要用午膳?”

    良久,我回答:“不必了。”

    “刚刚没睡醒,忘了我成过亲。”我揉着被撞到的后颈回答时微,他嘴角上扬,却伸手过来帮我揉。

    “回头叫人多围几层帘子,也快入冬了,厚点暖和。”

    省亲是在第三日清晨,我又睡到辰时才醒,谁也没有叫我,甚至时微陪着我一起睡。

    梧桐坐在马车,用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盯着时微。蓁蓁和我说道:“小姐,幸好时府没有长辈。否则你整日睡到日上三竿,拿规矩就够压死你了。”

    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诶呀,这正说明你家小姐眼光好。”说完,我意识到什么,又说:“我如今成亲,你们也别忘了改口才是。”

    蓁蓁点头,梧桐仍旧盯着外头。

    到家门口,管家又等在门外,姐姐也派了人来,赐了一堆东西,为首的正是飞萤,晚霜也跟在后头,朝我挤眉弄眼的,等飞萤读完一串贺礼单子。

    我问:“怎么这么多,劳姐姐费心了。”

    飞萤没答,晚霜开口了:“娘娘说官家东西,不拿白不拿。”

    “晚霜!”飞萤是时候阻断她的回答,端正道:“回夫人的话,娘娘说,女子成婚乃是头等要事……”后面的我没有听完,因为晚霜站到我身旁和梧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只顾听她们去了。

    晚霜特地对我耳语:“这些东西都不要紧,只有一个鸳鸯戏水纹的春带彩玉佩是一定要给夫人的。”

    话毕,母亲父亲又问候娘娘安,一套官话折腾下来,送走他们,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吃完,母亲拉走我,又吩咐梧桐蓁蓁去摘海棠果,我以为什么天大机密亦或者绝世珍宝准备传给我,没想到是什么驭夫之术。我要走,母亲还不肯,说道:“你别急,你父亲也把时微拉走了,你一个人做什么急着出去。”

    等到华灯初上,父亲母亲才放我们离开。

    父亲与时微谈论了半晌仕途经济学问,孔孟之道,大丈夫当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梧桐蓁蓁快把树薅秃了,青的红的装了小半个筐。

    此刻,我们四个挤在一辆马车上,梧桐靠在我身上,累个半死,我是又好气又好笑,好端端两个聪明人,如今也犯傻。

    风卷起门帘,车外正好有一对士兵走过,我侧头问时微:“你近日怎么都没去衙门?”

    “成亲、休沐。”

    梧桐从我身上起来,飞速抛下一句:“太闷了,蓁蓁,咱俩出去。”我则惊异不已,随后问车里剩下的活人:“闷吗?”活人摇头。

    片刻,我对梧桐的“闷”有一丝醒悟,马车第五次把我颠到时微身上时,我说:“我也闷了,我也出去。”

    不料时微拉住我的手,含着笑意道:“你要出去了,怕是那两人该跳车了。”

    我没说话,盯着车外看,总觉得这速度比来时慢上一半不止。

    虽与时微同床共枕两三日,可我依旧不习惯,于是松开他的手,坐回去。

    许是发现我的别扭,许是太过无聊,时微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他说,他的第一匹马叫飞云,是雍王殿下送给他的,是一匹白马,现在这匹,是第二匹马,雍王取的名字,叫踏石,是上等好马。飞云刚被送来时,还很桀骜不驯……

    回门后,我就要开始接手管家了,所幸时微的管家十分得力,这也是雍王送给他的。府里以往只有时微一个主子,各种调度安排几乎日日不变。

    至于产业,他有颇多……要不是我嫁给他,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收受贿赂了。这也是雍王所赠。

    王管家管理内外,以往遇见大事要向时微禀报,如今换成我。账本也要我一一过目。

    时微院子里也有一棵树,所以我与梧桐又绑了个秋千在树上。

    起先坐着,我俩轮换着来,之后胆子越来越大,我就站在上面,让梧桐和蓁蓁两个人用大力推我。梧桐显得很高兴,蓁蓁不肯,推说太危险了,还劝我快些下来。

    蓁蓁站在一旁劝阻:“梧桐,你慢点,夫人,树没事吧?快下来吧,万一出事。”

    “没事!你放心吧,蓁蓁!”

    我正荡得开心,时微突然进来了,把他吓了一跳。他皱着眉头喊道:“快下来!当心摔了!”

    我倒无所谓,还伸出一只手来招呼他:“时微!你也来试试,可好玩了!”

    他不答,反而对梧桐说:“别推了。”梧桐这丫头,不听我的,却听时微的话。

    我没管,看着下面的时微,有了个更好玩的想法。问他:“时微,我跳下去你能接住我吗?”

    他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严肃:“接不住,别跳。”

    言及此,我顿觉无趣,等秋千快停下来时,我从秋千上蹦下来,准备要回屋。

    时微说:“以后别这样玩了。”

    “没事,你试试,很好玩的。”他不理我,对蓁蓁说:“蓁蓁,往后,你家夫人再不听劝,你就去找管家,拆了这个秋千。”

    我听完连忙阻止:“等等等,怎么就要拆了我的秋千!”我看向蓁蓁问:“你同意?”

    蓁蓁点头。

    我登时大喊:“蓁蓁,你是跟着我,不是跟着时微的!”两人不语,只望着我,梧桐低垂着头。

    于是我提起裙子气冲冲回屋了。幸好,我没摔在门槛上。

    枯坐了两刻钟,时微进来对我说:“吃饭了,先去吃饭吧。”

    我瞥了他一眼,换了另一边坐。

    他走到我身边,扯住我的披帛,试探开口:

    试探开口:“你不饿吗?”我不答。“去吃饭吧,不让你去是怕你摔下来。”“不会摔的。”“万一呢,秋千那么高。”我又不答。“倘若我在,能救你一次,可第二次第三次呢。”

    我赌气般回答:“摔下来又死不了。”我明显感觉身后的人顿住了,片刻,他才缓缓道:“受伤就是一辈子的事了。”我没说话,却感觉披帛被拽得越来越紧,我有心回头骂他两句,转身一看,时微不知何时绑了一个兔子出来。

    他笑道:“如何?”我“哼”了一声就站起来,走到外间桌边坐下。梧桐正在放碗筷,见我出来,忙笑道:“夫人快来,今天有你爱吃的火腿炖肘子和你不爱吃的白糖山药泥。”她这一句话把我逗乐了,我却不行理她,因而说:“谁是你夫人?胳膊肘往外拐。”

    可她笑嘻嘻的不说话,眼神在我和时微之间来回瞟。

    一切我都明白,只是京都实在无趣至极了,在北境天地辽阔间有太多太多有趣之物,甚至连星星,都比这里明亮一些。

    再过半月就是我的生辰了,这是成亲后的第一个生辰,谈不上要紧,可毕竟是第一次不在父母身边过,究竟有点不习惯。

    我打定主意,旁人若不提,我便不提了,权当平日的重阳节过也罢。不料时微记得此事,我正预备着登高,问他那天休沐时,他反问道:“你那天不是生辰吗,怎么要去登高?”

    令我一阵汗颜,我压根就不记得时微的生辰,可他居然记得一清二楚,我尴尬笑道:“和重阳一起过也好。”

    时微算不上繁忙,他是个禁军副统领,还有两个副统领和一个总统领。平日里是衙门点卯和上街巡逻,练兵归总教头管,据说那个总教头,现如今落草为寇了。

    只是日夜比较颠倒,我们在床笫之间也算聚少离多了。

    重阳原本约定好了去爬山登高,不必也不能去太远,时微虽然白日有空,夜晚依旧要去带兵巡逻。可重阳前一天,却突然改了主意,换个地方去,又不叫我问,不叫我准备,叫我换身窄袖短裙跟着他就好。

    梧桐愿意跟着我去,蓁蓁不肯。

    一路上,我有些期待,一直扒在马车窗上看,时微总是拦我,拉着我说些有的没的,雍王如何如何,什么飞云,什么一日不如一日,要变天之类种种。我竟不知道,他是这样话多的一个人。

    幸好这番话我只心下一动,没和梧桐提,否则她又要说,我前几天还嫌弃时微无趣,如今又嫌弃人烦了,难伺候的很。

    “变天?没有啊,你看外面还艳阳高照呢。”

    我说完,就见他忽得笑了。该死的,人生得好看果真有用,父亲还说君子品德为上,容貌不过锦上添花。我现在是不信了,长得好看赏心悦目,对着这样的人,还如何疾言厉色呢。

    时微拉过我说:“别看了,和我下一盘棋吧。”我不好驳了他的兴致,可下了几盘输了几盘,最后我把棋子一丢,让他自己去玩了。

    他见我急了,也不恼,只说:“当时跟在殿下身边,寻常无事总让我与他对弈,殿下棋艺高超,开始我不如他,可殿下保守有余,攻击不足,久而久之,殿下就输给我了。”

    父亲棋艺也不差,可他有些死板,母亲就十分灵活,常常令父亲大败而归。

    偏我是个好动的性子,无论他们谁教我,我也坐不住学太多。姐姐则集两家之长,那时我小,坐在他们身边看姐姐与父亲或母亲对弈,总是赢多输少。可换了我与姐姐对弈,我的棋路奇奇怪怪神秘莫测,毫无可揣摩之处,姐姐常常输给我了。

    我想唤梧桐进来,这丫头,一会儿说自己闷,一会儿又说自己喜欢外面,死活不肯进来。

    一直出了城到南郊。下马车,远远望见一大片平地。马车停在一处客栈后院,时微似乎与老板很是相熟,趁着小厮停车的功夫,老板凑上来与时微寒暄,时微也一一回答。客栈附近就是一片马场,这个时间根本没有几个人,大部分人想必都去北郊登高望远了。今日时微特意要踏石来驾车,没想竟是为了这个。

    只是这下,梧桐与小厮倒无处可去了,梧桐不会骑马,小厮也不会,最后只得让他们留在客栈了。梧桐很高兴。

    “踏石很温顺,你不用害怕。”时微沉吟一下又问:“你学过骑马吗?”我摇头,他又问:“北境地方开阔,是个跑马的好地方。”我笑出来,时微怕不是个傻孩子,当时在北境,我是罪臣之后,马多少钱,我多少钱。

    他扶着我上马,随即一下就跨到马上,坐在我身后,甚至能感受到时微的气息些微喷洒在我的脖颈,惹得我总想躲开。他拿起缰绳,我们紧挨着,他的手臂穿过我的腰间。

    “拿好。”他把缰绳递给我。我思绪有些缓慢,我平生头一次离一个男人这么近,自然,床笫除外,可我向来把那些事当作必经之事。骑马,两个人一起,当然不在其中。我的心跳似乎愈发快了。

    “坐好。”他靠得我又近了一点,兴许是怕我摔下去吧。随后他一甩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子,吐出一声“驾”,踏石就在马场中跑起来。

    风呼呼扑在我的脸上,或许我的手不应该放在缰绳上,若不放在这我也无处可放,第一次总让人有些害怕,我只好双手紧紧抓住缰绳,靠得时微再近一点。很快,踏石就跑了一圈。时微适时让它停下来,问我:“怎么样,好玩吗?”我依旧有些呆滞,但点点头,我听见时微笑了,轻轻在我耳边问:“你害怕吗?要慢点吗?”我还是点头。他又笑了,他怎么这么爱笑。

    于是踏石就转了两圈,三圈……我从局促不安到欢呼出声,甚至催促时微快点,弄得时微都忍不住说话叫我别乱动,簪子戳到他了。

    “你要自己试试吗?”又一圈结束后,时微问我。我立刻转头盯着他,流苏“啪”就打到他的脸上,他哑然失笑,随后从马上翻身而下,示意我自己来。时微早告诉我来骑马,我就不带这个破步摇了,可是它摇摇晃晃当真十分好看。

    我也学着时微的样子,甩动缰绳,踏石确实温顺得紧。

    一直到梧桐来喊我们吃饭,我也没去,时微陪着我。到未时时微催我,我才恋恋不舍的从马背上下来。

    吃过饭很快睡了一觉,睡得不可谓不舒服。一觉醒来,已是夕阳下落日渐黄昏了。等到吃晚饭,月亮都有了形状,我们四个人摆开桌子坐在后院,不拘什么主仆尊卑。实际上,时府的管理向来都松,想必时微从不管家,也没个人帮着打理,管家一个人分身乏术。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便可待到死了。再者,时府根本没有几个人,院子都是最最普通三进的。

    今日吃的面条,碰巧我生辰,我们还喝了一壶酒,时微没有喝,三个人里,属我喝的最多。听老板娘说,这酒是好酒,好像确实如此,入口清凉,还带有一丝甜味,美中不足是有后劲,还很强。我趴在时微身上和他说话,今夜,他的话也格外多起来。

    我和他说了许多北境之事,有王勋和他的母亲,沈姐姐,还有北境连绵不绝的山峰,贯穿整个常州的乌江。北境的天空也比京都要大很多很多。

    时微说:“等过些日子,带你再回去无妨。”我摇摇头,已然有些不太清醒,可时微说的,哪里有那么容易。

    时微抬头赏月,我望着他。内心有一种无名的悸动。一下就把内心所想吐露出来:“你今天不用去巡逻就好了。”

    “我后半夜才当值,明日就回来了。”

    “可白日宣淫似乎不合规矩。”他不笑了。

    我们或许应该做点什么,又或许不应该。我不知道,那些甜甜的酒让我此刻想睡上一觉

    于是,一闭眼,再睁眼,就在床上了。

    “梧桐。”我轻声唤梧桐,以往梧桐都会在门外,除非我醒得太早。可我没听到梧桐的声音,是蓁蓁回答我:“夫人,梧桐说她头疼,不能来伺候你了,我来伺候吧。”

    “不必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躺在床上发呆,窗外艳阳高照,透过窗幔也洒下星星点点的光。不多时,有人推门而入。

    我转头去看,是时微,心下讶异,问道:“你……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你醒的是时候。”边说,边坐在床沿便笑着看我。我什么都没说,他不知何处拿出一块玉佩,在我眼前晃啊晃。

    “这块玉佩怎么样?”我点点头,他又说:“送给你的。”

    “我已经有一块儿了,我姐送我的成亲贺礼,你知道的,那个就很好看。而且昨天我很高兴,你为什么又要送我这个呢。”

    他不由分说,把玉佩坠在床幔的络子上,说:“那是成亲贺礼,这是……”我盯着他,想听他说出什么新词出来,他憋了好半天才说:“这是定情信物。”“你傻不傻,定情信物哪里有成亲之后才送的。”我嘲笑他,他却不理转而说起别的:“你昨日说的还作数吗?”“什么?”

    “白日宣淫。”听到他直白至此,我就是想装傻也不大可能,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反驳:“我明明说的是不合规矩,谁说我要白日宣淫了。”

    他离我越来越近,我想找个借口逃脱。

    “要吃午膳了。”“不急,不差这一会儿。”

    “梧桐头疼,我去看看她。”“无妨,很快的。”

    没想到,时微竟也学会骗人了,哪里很快,都是放屁。

    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时微,母亲在我出嫁前夕,回门当日,屡屡提到不能太依靠男人,要学会驭夫,可惜我并不聪明,这很难学。甚至我笨到连称呼都能弄错,这还是我在时微带回来的话本中看到的,当那个小姐称呼心上人的字时,我才意识到,京都称人要称字。或者妻子称夫君也好,官名也罢,无论如何不该直呼其名。

    幸好出嫁前有问名这一节,虽指的是男方来问,可母亲也事无巨细把时微的名字,生辰,种种都告诉了我。

    但总让人疑虑,莫不是时微在借这书敲打我?但他看上去,也不像会想到此处的人,可这书的由来也太蹊跷,怎么就好端端碰上雍王,怎么就好端端有时兴的话本。

    等他回来,我亲切的走上前行礼请安,又百转千回的喊他:“朗霁。”他当时就被吓得一愣,连忙道:“你怎么了,这是要做什么?”

    好吧,看来的确是凑巧。“照规矩,我不能直呼你的大名才对。”他眉头紧锁,直接拒绝了我:“你还是唤我的大名吧。殿下常唤我的字,你再如此,让我不适应了。”

    我仍不死心,一心学学那劳什子的驭夫之术,追在他身后问:“夫君,要守规矩才对。给你纳个姨娘如何?”他一下停住步子转身,我却不那么容易停,扑在他怀里,他把我扶好,面色古怪盯着我看,看得我心下打鼓。

    “你今日怎么了?”

    “多谢夫君关怀。”我装模作样冲他行礼。“妾身无事,只是闲来难免思索,妾身入府半年有余,夫君膝下子嗣单薄,妾身无用,未能给夫君诞下一男半女,夫君身边也无称心的伺候,总觉心下不安……”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微打断了,他好像认真了。问过身边小厮,知道今天没有谁来过,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我成亲不足半年,且正值盛年,又何必挂怀至此。子嗣迟早会有,姨娘也不必再提,你也不必如此守规矩,家里只有我们,你又做这些何苦呢。”他仔仔细细从我的发髻流苏看到裙摆绣花,又说:“还是,你当真喜欢这样?”

    “你倒不枉费我姐姐对你的评价。”我撩起裙摆随意坐下,一面喝茶,一面幽怨的看着他。

    “姐姐说什么了?”他也坐在我身边,端起茶杯喝水。“我姐姐说你不是一般人。今日一瞧果真如此,寻常人家哪个不盼着妻子贤良淑德,子孙满堂。你倒好,搞得我驭夫之术毫无用武之地。”

    时微似乎总喜欢靠我很近,偏生我不喜欢,总想远远的躲着他。除了骑马那次,我从不主动凑到他身边。

    很快就要过年了,我请父亲母亲过年来时府,父亲没有说什么,母亲却死活不同意,她说她更喜欢一个人过。

    我比以前要更忙一些,大家都要更忙一点。时微更是,年关将至,总有些不安于室的人趁乱为非作歹。今年比往年还不同,宫里特地来了旨意,要五品及以上的官员携家眷除夕黄昏入宫赴宴。

    往常官员是没有宴会的,宫宴是皇族宗室才能参加的,不知何故,今年突然改了规矩,我问时微,他也不曾听说。

    平日的宴会,我能拒的都拒了,我于这一道上不太通,生怕说错什么。只挑些贵重些东西送去,以弥补人未到的缺憾罢了。

    时微是朝廷命官,我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有个比夫君官职略小的诰命。只是时微不过官至五品,这诰命几乎和没有并无两样,好的是我不用再思虑穿什么,诰命夫人总有一身得体的朝服以做祭祀,典礼,宴会之用。

    依旧是梧桐陪我,这次还有时微,马车停到宫门外,我们几个走到太和殿。

    早有太监等在殿外,他把我们引到位置上又离开。

    殿内有不少的人,穿着各色的衣服。时微和他们有的很是熟络,有的则从未见过。殿门大开着,我们离殿上那最高位很远,偶有人进进出出。

    雍王同雍王妃一起进门,雍王妃跟在雍王的后面,雍王妃身旁身后,还有奴仆簇拥。

    雍王大步流星朝时微走来,边走边说笑:“哈哈,朗霁!你也来了!”时微朝雍王见礼,我随着他下拜。

    雍王拍拍时微的肩膀说:“如今你也成家了,何时诞育子嗣,也算齐全了。”

    时微笑笑说:“不急。”

    “诶,焉能不急,孤今年得一麟儿,天气寒冷,朗霁你可没有眼福了。”

    雍王妃也柔柔的开口:“早闻昭仪娘娘是个端庄贤淑的大家,却不得空亲眼所见。今日一见江夫人,果真亭亭玉立,方明有其姐必有其妹。”

    “娘娘谬赞了。”

    雍王望向远处一男子,对时微说:“今日何等盛势,连八皇叔到了,他是顶爱隐居的。朗霁,过两日你去我府上,咱们痛痛快快喝上一顿,我新得了淮州进贡的锦鲤数条,颇为新奇,你也挑上一挑,嘿,那是一个花团锦簇呢。”说完,雍王又匆匆离开。

    时微低声道:“殿下是个爽快人,娘娘也温柔贤惠。”

    我点点头,我没有过问时微的往事,他与谁交好是他的事,我就是知道依旧无可奈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总归他倒霉我是跑不了的。话是这样说,可心仍然痒痒着,想知道些什么。

    皇帝,四妃九嫔依次而来。姐姐在德妃之后,位列九嫔之首。

    一场宴会开的颇为无趣,皇宫的饭食也甚无滋味,我感觉坐立不安,仿佛有谁盯着我一样。

    有什么新菜式,我拿起筷子只夹了两口就又放下。时微似乎注意到这点,问道:“怎么了,不合口味?”“无妨。”

    “回家咱们喝点?”时微这话问的倒是有趣,我朝他一笑,他立刻会意也裂开嘴笑了。

    皇宫的糕点一向是不错,酒也不错,可是人不怎么样,总不让人安宁。

    好不容易我觉得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差几分,忽而听得一个声音来自大殿上。

    “听闻江昭仪的娘家小妹嫁了,不知江夫人何在?”

    我对着殿上遥遥下拜,那个声音我听得出来,是贵妃。骗子,明明我在宫里陪姐姐时她见过不少次。

    我对着殿上遥遥下拜,回道:“臣妇江氏拜见贵妃。”

    接着就是她身边的女官宣召我到前面说话,时微拉住我有心说些什么,那女官许是故意许是误会,说道:“时大人,贵妃娘娘只宣了江夫人,您不能同去。”

    我朝他微笑示意,不知道他看懂没有。

    我到台阶之下,又是下跪拜见。

    “见过娘娘。”

    我说完,一声轻笑传来:“江夫人真是个可人儿,若不是嫁了人,我倒想把她指给琰儿做侧妃呢。”

    她这话平白说的让人不舒服,我依旧在地上跪着,也没有抬头,看不清她的神色,不知道这话是损我还是夸我。

    “江夫人可有子嗣?”

    “回娘娘,并未。”

    “诶呀,原本我想着,既然江夫人不能嫁与琰儿,让后代订个婚约也好,只是没想到……”四周寂静无声,贵妃又自顾自说起来:“不若这样,江夫人,你看我身边的这个宫女如何?要模样又模样,要身段又身段,又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一把好手,与你回家做妾也不算辱没门楣。”

    我心神一震,正思量着不知怎么回答,一道冷笑打破宁静。

    “呵,贵妃吃酒吃糊涂了吧,且不论五皇子才学如何,江夫人配他做正妃都绰绰有余更遑论侧妃。再者,她今年九月成婚,无有子嗣到底不是大事,像你我这个年纪,就是想有总归无能为力。”

    “陛下,方才楚充容说有一篇祝酒词未诵呢。”这是姐姐的声音。

    贵妃吩咐道:“金琼,送江夫人回去。”

    我还没坐到凳子上,时微就忙不迭问:“她们说什么了?”

    我还没说,梧桐先说了:“诶呀,大过年的……”我急忙堵住梧桐的话头:“回家再说。”好好的再惹出什么是非来,万般祸端从口出,这大过年又何必呢。

    宫宴适时结束,最后放了一场烟花。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

    直到进了府邸大门,下了马车我才开口:“去去去,梧桐,去把烟花拿来,我好好放上一放。”

    宫宴不晚,府里大多数人都没睡。他们也都聚在院子里。

    “梧桐,多叫几个人去库房!大家见者有份,都来沾沾喜气。”

    梧桐拿来好几个火折子,我塞给时微一个让他也去点一个玩,他不肯去,哼,胆小鬼。

    折腾了好半晌,也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只是过年要守岁,可我熬不住,于是我喊道:“谁想守岁来前厅守,前厅彻夜点灯烧着炉子,要睡的去睡觉,明天一律有赏钱。”

    梧桐兴奋凑到我身边:“夫人,我去守岁啦,你明天要多给我点钱噢。”

    “你这丫头,平常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我与时微缓缓走回屋,时微问:“不是说要喝酒,不想喝了?”

    “我把这事忘了。算了,明天吧。”

    我们回去也没有立刻睡觉,我坐在床上愣愣出神。忽然时微在我耳边说:“怎么好好的出起神来。”

    这可吓死我了。他看见我被吓到,笑得倒在一边,我气得想拿拳头打他。

    “今天宫宴,她们叫你过去做什么了?”

    “贵妃说让我生个孩子。”

    “啊?”

    这下轮到我笑得倒在一边了,我也没起来,索性躺在床上说话:“她说要把身边的宫女指给你做姨娘。”

    “她疯了?”

    “但是没指成,我拒绝了。我和贵妃说,娘娘,时微他有过好几个外室,我怕委屈了这个姑娘,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本来听到前面一句眉头紧锁,听到后面几句就立马明白过来,伸手挠我痒痒。

    后来干脆也躺下了,在我身边说:“要不,我们现在就要一个孩子。”

    “你去吹灯。”我推推他。

    他不肯去,我又推了他好几下,边推边说道:“我才不要,我还年轻呢。”

    “但总可以做些要孩子的事情。”这是时微在除夕说的最后一句正经话。

    四月多,我和时微郊外踏青,多半是我放风筝,我骑马,我吃东西,我说话,他听着看着陪着我玩。

    八月暑天,安王妃朝我递了个帖子邀我去府上参加宴会,她正这个时候生辰。这到底有些为难,我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旁的人拒了也就罢了,偏偏她是王妃,去吧,安王又与雍王敌视,我不清楚这敌视是什么情况,只是时微告诉过我。

    等和时微一起吃午饭时,梧桐朝我挤眉弄眼,我才想起来。故而说:“安王妃朝我递帖子,要我去庆贺她的生辰。”

    我又塞了一口菜,嚼完问道:“我去还是不去。”

    “你若不想不去就好。”

    “按你说,我该去还是不该去。”

    “都好。”

    我把筷子放下了,准备认真说上一说,时微这话实在让人难以抉择了。

    “你与雍王殿下情如手足,你们自己是兄弟,外人看来你便是雍王一派。前段时间你还说安王很是针对雍王,如今随我的便了。”

    “安王与雍王不合是早有的事。”他停下筷子做总结状:“你若不愿,不去也好。”

    我点头表示知道,派蓁蓁送去贺礼,推说身子不适婉拒了,暑日不适,也很常见吧。

    但安王妃找各种理由来请,什么赏花会,什么品茶会,甚至下帖子要到府上来。我迫不得已接见了她。

    时微不在府中,也不适合在府中。

    安王妃是颇气盛的女子。我见她第一眼就感觉到了,她下巴略尖,双眼上挑,身材高挑平白站着就引人注目了。

    相比之下,雍王妃确是温婉谦和,贤淑端庄了。可雍王妃面带苦相,又不常笑,便给人威严之觉。

    安王与我闲聊了一二个时辰,不见半点疲惫,妙语连珠,引典用故得体合理,声音也如清风扶杨柳般,亲和有佳。

    末了我送她上车,她站在车辕前头,大声说:“当日除夕家宴我与江夫人一见如故,因着雍王妃在旁不敢造次,今日果然相谈甚欢。”

    “娘娘过誉,娘娘万安。”我面上笑着送她,实际上恨不得给她来几个巴掌,整个下午,我什么事都没做成,还累得不成样子,时微偏偏送了消息说不必等他。天气又热,没个解闷东西。

    眼巴巴入了秋,雍王妃也给我下了帖子,是皇孙的生辰。

    我不想让人再追到家来,虽说,以雍王妃的脾性,多半做不出来。

    入秋依然燥热,好在宴会开在厅中,放了冰块,又有凉茶,否则,真熬不下去了。

    北境就比这里凉快许多,那里有树有林,这里人太多了些。

    倒有熟悉面孔,我也曾参加过她们的宴会。大家相互寒暄相互吹捧。

    皇孙是可人爱的。

    路上,梧桐又坐立不安。“说吧,想说什么。”

    “夫人,皇孙很可爱。”“我也如此认为。”

    “夫人不若生一个?”我轻轻叹息一口气,无奈道:“我也想要,可惜你家将军不行。”

    梧桐有些惊讶,瞪着眼睛问:“真的吗?将军真的不行?”

    梧桐的模样一下把我逗笑了,我揉揉她的脑袋:“别胡说,将军无事。只是太忙不得空。”

    “那将军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梧桐偶尔聪明偶尔发傻,我只得明白告诉她:“将军行,你家夫人不行。”

    梧桐更不懂了,更好笑了。

    入冬,时微渐渐忙碌起来,年关将至,总是要比平日更加注意防卫京都安危。

    我乍然得了消息,说父亲开春就要外调了。我不懂,自古有地方往京都调的,没听过京官外任的。父亲又没做错什么。

    于是我回了家一趟,问问是何故。

    父亲说:“虽然外调,却是升官,权力更大。”有父亲几句话,我便放心了,升官不是太要紧,只要不是罚就好。

    大年初一,我们凑在一块儿吃饭了。母亲终于答应过来,这还是他们要走,我软磨硬泡才勉强成功的。论功,我为首。

    初二照惯例回门,母亲早早往宫里递了帖子求见。到了卯时,我与母亲一同进宫,姐姐特地穿一身玫红色,正坐在塌上摆弄针线。

    即使常常进宫,我也依旧对姐姐思念有加,想必姐姐也是如此。

    母女三人对坐相谈直到晚霜进来问午膳。按规矩,外人是不该留在宫里用饭,我同母亲一同离开。

    又得了些姐姐的首饰,我开始拿节礼这事推脱不要,姐姐如何不肯放我离开,我只好接下。

    其后也无需多言多语,一切都平常来。该吃饭吃饭,该睡觉就睡觉。倒是母亲总是说什么,驭夫之术,诞育子嗣。

    我拼命说无用,她却一个字听不进去,言之凿凿:“你别不肯,我看时微眼睛都快贴你身上,你还夸口说我那法子无用。”

    天地良心,时微吃饭时都没说几句话,母亲是何时学会这察言观色,读心妙法的。

    初二晚上时微不在,我们上下都大醉一场,左右初三无事。命大家关了府门,痛痛快快喝上一通。

    睡到日上三竿起身时,我依旧头痛欲裂,府内上下悄无声息,我免了他们一天的活儿。时微早就回来,不仅回来,还穿戴整齐坐在书案前忙什么。

    他听见我在床上□□,喊些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啊,时微,我头疼,我生下来自现在,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这么疼啊~时微——”

    时微或许听不下去,打断了我的话:“我不在,你就拉着大家喝这么多,往后不许了。”

    “时微,夫君,朗霁——”我一通乱叫,他不理我,又说:“你不让我荡秋千也罢,不让我随意出门也好,那些什么破话本,什么玉佩,我都看了放好,你到底想干嘛!这不让我干那不让我干!”越说我越生气,干脆抄起一个枕头就朝他扔过去。

    扔出去的那一刻我才清醒过来,我怎么能生气起来就胡乱拿东西扔人,今日是个软枕,明日我手边是个玻璃钢小茶盏也扔过去不成?毁了东西事小,砸了人事大。

    还好时微接住了。我试探问他:“没砸到你吧?”

    “没事。”他从书案旁起身,绕过床边放下枕头又走出去。片刻拿回来一碗汤水。

    “醒酒汤,温的。”我没动手接,但从床里滚到床外。“我不是有意的。”我试图解释两句,但似乎越描越黑,他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把汤递给我:“先喝吧。”

    “我不要,我没力气。”

    他就坐在床边一勺勺喂我。我喝完了,他问我:“你生气了?”

    我摇头。他叹了口气露出苦笑:“还说没有,平日话那样多,现在一句不讲。”

    “我也是一时情急嘛,我好不容易高兴几次,你偏偏训我,我母亲都不曾这般。”

    “好好好,是我不对。可你喝的有些多了,现在头还疼吗?”

    我点点头。他伸手过来帮我揉,边揉边说:“你要寻开心有很多办法,比如……”

    “比如什么?”时微有些顿住了,我追问他。

    “你看,你也说不上吧,可见没什么好玩的。”

    “这倒是我大意了。”他面色有些古怪道:“不若生个孩子养养?”

    “你疯了!”我又抓起枕头给了他一下,他笑得很开心,说道:“我是认真的。”

    时间好像一下凝固了,我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真的要生个孩子吗?

    时微见我不言不语,继续说:“玩笑罢了,你若真想,便请个先生来好好调养,若不想,顺其自然就好。”

    “再说吧。”我给了时微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也没想明白,生孩子这事对我来说太过遥远,不懂意味着什么。这或许是必经之路,人人都如此。

    我又想到沈姐姐,她说,她不生孩子也不婚嫁,她不想连累任何人。若是如今这个场景,是生还是不生呢?

    过了初五,年也算过完了,时微越来越忙碌。十天半月睡不到一张床上不过家常便饭,到了开春,我忙着整理院子,查看账本。偶尔想点无聊的,比如把江府那棵海棠砍过来。左右他们要走了,海棠风姿无人欣赏实属可惜。

    我和母亲入宫见姐姐,姐姐是笑着说的:“父亲虽然外任,但一朝升迁,是好事。”

    既然父亲和姐姐都这样说,我就彻底放心了。

    我和时微一同送父母亲走,又顺带去了一个西郊的温泉。一路上梧桐高兴得喋喋不休,我高兴不起来,虽说只是外任,也不是别的,可我高兴不起来,他们在京都我时时能见,现在,只能写信聊表相思了。

    我坐在池边不愿下去,又不想扫了时微的兴,他本就忙碌,难得有功夫出来一趟。心中烦闷,总想睡上一觉。

    他看我不说话,开口道:“账本如何了?”

    “不知道。”

    “上次雍王说送我两尾锦鲤,我没要,咱家没池子放,近些日子我想,不如把后院做个池子,养些东西也好。”

    “你想你就去吧。”

    “浸月……”他伸手把我揽过来,池水不深不浅,坐下刚好到脖子。

    “总是能见到的。”我推开他。“敢情不是你父母。”

    话一出口我自知失言,时微也不语,我拿眼镜瞥他,思索着该说些什么找补回来。

    “我父母离开得早,我自小是跟着殿下身边做随从的,后来做侍卫,再后来,他就让我进了军营我就从禁卫军做到副统领了。我和雍王殿下亲如兄弟,连名字也是他取的,是相识于微末的意思。他当年在战场上救了我。”时微说话有些凌乱,我能听明白他是何意,伸过手去搂住他。

    “北境很漂亮……”我絮絮叨叨与他说了一车的话,怪道他平日说我话多了。

    时微笑着说:“如此一来,你我也算知己了。”

    我佯装要打他,泼了些水在他身上。故而道:“呸,自古,伯牙钟子期以琴相知,管仲鲍叔牙管鲍之交,你见过谁家知己脱了衣服泡在池子里说话的?”时微说:“那夫妻做到你我这般,也算圆满。旁人举案齐眉不如你我相亲相爱。”

    他刻意咬重“相亲相爱”四个字把我的话全堵在嘴里。

    “人家举案齐眉有才有德,登徒子,谁与你相亲相爱。”

    不知什么逗笑了他,他边笑边说:“不若相爱,夫人行周公之礼,神色自若呢。”果真与我说的没错,他就是个登徒子,动手动脚不算,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哼,真该给他的雍王殿下一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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