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

    江溓一伸手,便将那绿色勾玉握在掌心。

    众人惊诧地看着他的动作。

    邵星悬问道:“怎么了?”

    江溓并未答话,他低头仔细查看那枚绿色勾玉,复又举目仔细端详李淖尔的脸庞,恍然发觉她与一位故人的小时候长得其实多有相似。

    想起那人,他的心里有些牵痛。

    她俩长得像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是亲姐妹。

    江溓神情有些激动,对李淖尔道:“你要找的亲人,是不是父母和姐姐?”

    李淖尔道:“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溓面上浮现温柔之色,“孩子,我就是你的亲人。”

    李淖尔的脸上闪过狂喜,继而是汹涌的眼泪。

    她泪眼朦胧地一头撞进江溓怀里。

    江溓将她紧紧搂住。

    李淖尔大声哭喊道:“爹——”

    江溓的身体瞬间僵硬。

    邵星悬一口茶喷了出来,“你竟然已经有女儿了?”

    翠花一家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找到亲爹啦?

    李淖尔哭道:“这么多年了,你们到底去哪里了?娘呢?姐姐呢?”

    江溓手忙脚乱地为李淖尔擦着脸上滑落的泪珠,有些窘迫地解释道:“不是爹,是姐夫。”

    李淖尔:?

    我啥时候有的姐夫?

    江溓从自己怀中拿出一枚红色勾玉,放到李淖尔掌心。

    李淖尔看着那枚红色勾玉,“这是我姐姐的勾玉?”

    江溓道:“正是,当年我与你姐姐定亲,这勾玉便是你姐姐赠我的信物。”

    他轻轻摸着李淖尔的头,“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今后你就跟着姐夫,姐夫一定不让你再受苦。”

    李淖尔:?

    什么情况?

    为啥是跟着姐夫?

    李淖尔问道:“爹娘和姐姐在哪里?”

    江溓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你爹和你娘……已经过世了,你姐姐……情况有些复杂,我之后慢慢跟你详说。”

    李淖尔仿佛被接二连三的消息震成了个木头人,只呆呆地坐着。

    江溓将手放在她的肩上,仿佛想借此给她一些力量。

    他颇不好意思地对邵星悬道:“我妹妹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人照料,我们……”

    邵星悬笑得有些狡黠,故作为难道:“可是我们两个男子带个小姑娘多有不便,我武功再高也总有照拂不到之处,只怕……”

    江溓:……

    他脸上仿佛被火灼烧般热辣辣的。

    真想回到刚才,先把自己这张嘴打烂。

    邵星悬笑道:“既是你妹妹,那就是我邵星悬的妹妹,肯定不能让她再独自漂泊。”

    邵星悬看了一眼在一旁出神的李淖尔,断然对江溓道:“以后我就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李淖尔:这话好耳熟。

    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来着?

    萧育在马背上打了个喷嚏。

    他自言自语道:“奇怪,现在的天也不冷,怎么突然打喷嚏了?难道是方才受了惊吓,以致风寒侵体了?”

    回忆起方才情状,萧育犹有余悸。

    那少年身法诡谲,剑气如虹。

    当时,那少年本来已经目露杀气,萧育还以为自己今天难逃一死,倒没想到那刚认的妹妹冲了出去抱住那少年,那少年才暂且收起杀心,放了他们一马。

    上一秒把他推入绝境,下一秒又救了他一命。

    他的新妹妹着实有些让人看不懂。

    明明跟那翠花无甚牵扯,偏偏顶替她当了新娘。

    之前说是因为自己吃不上饭,所以自愿嫁给山贼。

    那时萧育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快要饿死的人,哪管你是大侠还是山贼,有救命稻草当然要紧紧抓住。

    可那少年来的时候,她又大声求救,仿佛很不情愿当这新嫁娘。

    自相矛盾得很。

    萧育忍不住感叹道:“谜一样的人啊。”

    不知以后是否还有相见之日。

    他方才让别的伤众先去报信,说自己稍后就到,其实转身独自偷偷溜走。

    那少年虽然能放过他们一次,却未必不会后悔。

    他不可能将性命寄托在别人的心软与否上。

    幸而他虽然才跟着大部队来此地不久,却已经对这周围的地形很是熟悉,之前还偷偷藏起一匹马,这才能在最短时间逃出生天。

    他原本就不打算在那山贼窝里久待。

    岳胜北在蓬江山上作威作福多年,有不少积蓄。

    他假意落难,故意为梁小川所救,又借机讨好梁小川,让梁小川带他入伙。

    萧育一路为岳胜北办了不少难事,这才取得他六分信任。

    他一直在偷偷转移岳胜北的财产,如今他在钱庄里也有不少存款。

    只是岳胜北还有不少财富他没来得及接触。

    萧育长叹一声。

    真是可惜了。

    他狠甩马鞭,马受到刺激,更加用力地向前狂奔而去。

    这头李淖尔的神情回暖,似乎渐渐从方才知道爹娘已逝的震惊悲伤中缓了过来。

    江溓这才问道:“你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或者有没有取过新名字?”

    李淖尔摇摇头,“不记得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流浪,没有名字也无甚要紧,所以一直没取来着,我还想问你呢,姐夫,我叫什么名字?”

    江溓道:“你的名字……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李淖尔嘴角一抽,这又是什么机密,“那至少告诉我我姓什么吧?”

    江溓犹豫片刻,道:“你姓李。”

    他顿了顿,“不如我先给你取一个名字吧,我想想……”

    李淖尔:!

    又来。

    怎么那么多爱给别人取名的人。

    她道:“我能叫李淖尔吗?”

    她想用回自己的本名。

    邵星悬闻言,噗嗤一笑,“有意思,李闹儿,闹腾的小儿么?”

    李淖尔招手示意他把茶杯拿过来。

    邵星悬不明所以地把手中的茶杯递了过来。

    李淖尔用手沾了茶杯里的茶,在桌面一笔一画写上“淖尔”两个字。

    邵星悬奇道,“嚯,你还会写字呢。淖尔,好奇怪的名字,还不如我说的那个闹儿呢。”

    江溓道:“为什么想叫这个名字?”

    李淖尔随口编道:“我之前流浪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西域来的旅人,他博学多才,人又善良,常常教我读书识字,他曾说过,我的眼睛像他家乡美丽的湖水,他们那儿管湖水叫淖尔,所以我想叫李淖尔。”

    江溓感叹道:“你遇到好人了,他后来去哪儿了?”

    李淖尔道:“回西域去了。”

    邵星悬插口道:“那为啥不直接叫李湖?”

    李淖尔:没为啥,编不下去了。

    她摆出一副执拗的样子,“人家就喜欢叫李淖尔。”

    邵星悬逗她道:“人家是谁?”

    李淖尔撇开脸,“是你呗,不然是我吗?”

    邵星悬哈哈大笑。

    江溓道:“那你以后就叫李……李淖尔吧。”

    李淖尔:……有那么拗口吗。

    她只好道:“叫我小湖就好,你是我姐夫么,叫个小名显得更亲近些。”

    邵星悬笑道:“嚯,才刚取了大名,小名这么快就也取好了,你可真是个人才。淖尔、淖尔,诶,我叫你闹闹怎么样?是不是比小湖好玩多了?”

    李淖尔:“……你高兴就好。”

    邵星悬看着李淖尔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忍俊不禁。

    李淖尔找到了亲人,而且身边有了武功高强的邵星悬的保护,翠花一家很为这位小恩人高兴。

    几人在翠花家里休整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元六顺便到田里对众人说明了元家即将搬走的事情。

    李半山道:“顺子,你这是干啥?昨天我看那少侠提着剑冲上山去,后来又毫发无伤而且一身血色地回来,肯定是已经掀了山贼的老窝,危机都解除了,这时候你怎么反倒要走了?”

    元六顺道:“他是已经解决了这伙山贼,可难保不会很快有下一波,咱们这里离城镇太远,一旦被山贼盯上,普通人很难走脱,我不想再经历昨天的场面。”

    蒋东乡道:“果真要走了?不再考虑考虑?”

    元六顺道:“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我只来跟乡亲们道个别就走。”

    他对蒋东乡道:“村长,我家里的几亩薄田上交村里,以后谁家有困难,您便让他拿去吧。”

    望着元六顺离开的背影,田里不少人低头深思。

    江溓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柔弱书生。

    元六顺和赵香兰虽然身体不差,但毕竟不是习武之人,体力与邵星悬相差甚远。

    翠花和李淖尔更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邵星悬独自拿了五六个包裹,剩下五个人两手空空跟在他身边。

    元六顺十分不好意思,“邵大侠,您还是让我分担两个包裹吧。”

    邵星悬道:“让你分担?把你累倒了反倒坏事。你不必纠结,我拿这几个包裹不过是小菜一碟,对了,你们打算往哪儿去?”

    元六顺道:“我有一个哥哥住在几千里外的长兴镇,我们打算到那里去谋生,互相也能照应着。”

    邵星悬道:“哦?你还有个在外的哥哥?”

    元六顺道:“我爹娘生了六个儿子,但前四个都半路夭折,剩下我五哥和我,他很早便离开村子去外地谋生。”

    邵星悬道:“那既然有你哥哥在,他必定会帮衬你们,想必你们要在那什么长兴镇安顿下来也容易,何必这么愁容满面的?”

    元六顺苦笑一声,“帮衬不上的。”

    他解释道:“我们山里人除了种地没什么旁的手艺,我那哥哥在长兴镇混得很不如意,每年春节,我们都会抽时间去他家走动一回,这么多年了,他家的房子一年比一年破败,我劝过他很多次,既然混不下去,不如回晚霞村,可他从来不肯。”

    说到这里,元六顺不禁叹道:“如今看来,他才是有远见的人。”

    现在,他终也要走上哥哥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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