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我不来你还想谁来?”虞温笑了一声,又坐回椅子上。

    护士听见铃声进来,见人醒了又重新出去叫医生。

    一番检查后,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再过几天就能出院,虞温也放下心来。

    “这几天有时间吗?”虞母想到被她几句怼回来的相亲事宜,“我给你安排一个男孩子见见。”

    “我之前说过的话……”虞温被截住了话头,剩下的话堵在嗓子眼里。

    “我又不要你教我做事。”虞母别过头,“你就乖乖听我的。”

    “那我告诉你。我现在有男朋友。”虞温从床头柜拿了个昨天护工阿姨出门买的橘子,慢悠悠剥开。

    “谁啊?”虞母大概知道虞温说的人是谁,虞温这辈子就栽在一个人身上。

    所以,当虞温说出“谭归淮”三个字的时候,虞母并不惊讶。

    她心中不惊讶,嘴上还要说:“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要一直跟着他?”

    “没什么好的。”虞温把最后一片皮剥开,丢在垃圾桶里,开始挑橘络,“我很喜欢。”

    “赶紧分手。”虞母闭上眼睛,不想和她继续说下去,“你们不合适。”

    虞温今天非常有耐心,她慢条斯理地动作,难得没什么情绪上涌,她很想解释,知道母亲在听,她又重复一遍:“我很喜欢谭归淮。”

    从他们的第一部戏开始。大概是和剧本里的男女主一起经历了一遍爱恨情仇,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您能不能不要再强迫我了。”虞温压着声音,这句话说出来,她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替代品。”

    她并不想用过去那些三言两语就能描述完的故事来打动人,没人能和她感同身受。

    “你过你的人生,我过我的。”虞温指尖颤抖着抽下最后一根橘络。

    干净的橘子被放在床头柜上,虞温在等一个答案。

    她等了很多年的答案。

    虞母没有说话。

    “我还要回去拍戏,先走。”虞温叹了口气,眼睛一阵酸涩,眼泪却始终没积起。

    护工赵姨刚好走进来,见虞温要走,还询问中午需不需要准备她的午餐。

    虞温摇摇头,拿出手机往赵姨的微信转了两千块钱:“这段时间麻烦您,我工作上还有事,以后不能天天来了,钱您收着,真的谢谢您。”

    剧组的工作不能一直耽误,虞温回了仁安县没几天,七七八八的事情收尾,电影正式开机。

    虞温戏量大,每天都是顶格的通告。赵姨定时顶点给她发微信,告知她虞母的恢复情况。

    不知道谭归淮是怎么安排的,赵姨陪着虞母回了家,和在医院一样忙前忙后,弄得虞温不好意思,又转过几次钱。但是赵姨每次都没收,直接退回来了。

    转眼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今晚剧组约好一起跨年,在县里的酒店包了餐。虞温今天最后一场戏结束已经七点,虽说这边是南方,天照样冷得刺骨,她裹紧了长到脚踝的羽绒服,上了保姆车。

    到县城酒店包间,菜刚好上齐,虞温赶得巧,勉强喝了一点白酒算是迟来的赔罪。

    气氛愉悦,大家热热闹闹一直到十一点,都闹不动了,喝酒的也醉得不行,分配好送人的任务,一拨一拨地往外走。

    虞温没醉,脸上因为包房里的暖气脸热,出了房间,冷空气扑脸,她也清明不少。

    明亮的走廊因为人气渐散变得清冷,虞温走在最后,珠珠跟在她旁边。

    坐电梯下到停车场,虞温呼出一口浊气,眯眼看空中散去的奶白色雾气。

    她沉寂许久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她以为是谭归淮打来的,摸出来看到备注的“妈妈”二字,她整了整心情,滑下接听。

    两边同时沉默,虞温能听到母亲的呼吸声,时重时轻。

    “虞温,你开心就好。”虞母难得地没有咄咄逼人。

    虞温轻轻咳了一声,知道这是她等的答案。她不再强求更多的理解,到这里就很好,至少母亲不再站在她的对立面。

    她咬了咬牙,缓缓问:“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手麻脚麻的情况?”

    虞母顺着她的问题一一回答,这通电话竟然平稳地打了十几分钟。

    珠珠见她放下手机,放下车窗,探头喊她:“温温,上车。”

    虞温转身走到车边,珠珠给她从里面开了车门。

    车内暖气一瞬间将她包裹,车门关闭,司机将车开出地下停车场。

    “在下雨吗?”珠珠好奇地指着前窗上的水珠。

    司机说,是雪。

    虞温按下车窗,往外看了眼,好像真的是。

    离剧组住的酒店十分钟的车程,竟然一路上都在下雪,停在街边的车顶上几乎都有一层薄薄的雪。

    “上次景城下雪是什么时候?”珠珠确认手机上的天气预报,雪花的图案告知她现在确实在下雪,好奇地问虞温。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虞温想起去年来景城参加的那场活动,时间好快,竟然过了一年了。

    两人下车在酒店门前看了会儿雪,各自回了房间。

    虞温卸妆洗漱护肤后已经接近十二点,手机天气预报提示她现在外面是雨夹雪,窗户上已经有雨点噼啪的声音。

    她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充电,估计是已经充得差不多了,省电模式关闭,手机铃声自动开启。

    很显然是谁的来电。

    “新年大吉,虞温。”谭归淮开口第一句说的是这句。

    虞温也顺着他说:“新年快乐。”

    她听见谭归淮那边一阵轻笑,掀开被子坐进去,她觉得脚边冰凉一片:“这里下雪了,好冷,你们那边怎么样?”

    “比你北一点,但是温度应该差不多,没下雪。”谭归淮才从聚餐回来不久,眼见时间差不多,想着打电话和她跨年。

    “在做什么?”虞温切出去刷微博,刚好刷到他们剧组的导演发的照片,谭归淮坐在角落里,笑着看向饭桌上起哄的人。

    “刚回酒店,你呢?准备休息吗?”谭归淮解开脖子上的围巾,挂在衣架上。

    “刚刚上床躺着。”虞温打开微信,点开他的头像框,“视频好不好?”

    她话音刚落,视频电话弹窗就弹出来。

    谭归淮头上还带着黑色的毛线帽,身上还裹着羽绒服。

    他把手机固定好位置,脱下羽绒服,挂起来,然后带着手机进洗手间,放在镜子下面。

    “我卸个妆。”

    虞温从镜头里看他正在做的事情,有种不真实感。

    “怎么不说话?”谭归淮用毛巾擦了把脸,凑近镜头,“帮我看看卸干净没?”

    “干净了。”虞温尤其喜欢他的眼睛,弧度漂亮,瞳色也干净,“帽子是你织的那个吗?”

    “当然。”谭归淮低头鞠了一捧水洗脸,“你的是不是早丢了?再给你织一个?”

    虞温想到那个被自己丢在衣柜角落的帽子:“没丢。”

    “那也给你重新织个新的。”谭归淮停下动作,很认真地从镜头那边看过来。

    “这里下雪了。”虞温跟他分享今晚突如其来的雪,“我都不知道景城下雪频率这么高。”

    谭归淮想起去年时自己在景城特意录制的vlog,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是虞温第一次带他来的时候去的地方,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

    他提醒她:“去年也下了。我这倒没下。”

    他的清洁工作完成,接着,手机被他拿起来,一张脸距离屏幕更近,虞温心跳加速,将手机不动声色地拿远了一些。

    “你们组什么时候放假?”谭归淮走到房间内配的办公桌边,拿起桌面上的通告单,确认明天戏份是否有修改。

    “除夕。”虞温这边安排得满,就算不赶工,有的景还得磨几遍。

    “我们也是。”谭归淮笑一声,“还有二十天。”

    “时间很快的。”虞温从床头柜里拿出剧本翻看,“今年一起过年哦。”

    “好。”谭归淮盯着手机屏幕一刻都不移眼。

    不用说话,只是感觉有人陪着就很好。

    “早点休息。”虞温怕他明天工作还要陪她熬,对着镜头摆摆手,“晚安。”

    “晚安。”谭归淮也学她摆摆手,等着她把电话挂断。

    虞温真的挂断了电话,没有一点留恋。

    ——

    除夕当天,虞温只有上午的戏份,意味着她从今天下午开始,就拥有了长达五天半的假期。

    她卸完灰头土脸的妆造,给珠珠放了假,直奔机场。

    飞机起飞降落,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谭归淮的高铁在她之后半个小时抵达,保姆车开到高铁站停车场时间刚好,她坐在地下停车场的保姆车里,等他。

    昏暗的停车场,不停有车进出,有人拖着行李箱从车前经过,终于,有人停下来。

    司机下车帮忙放行李,虞温身侧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外面的冷气和车内空调的暖气交融,带来他身上风尘仆仆的气味。

    好久没有面对面见过,虞温一时间忘记说话。

    谭归淮跟司机说了目的地,顺手拉起她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探身看她的脸:“你怎么瘦这么多?”

    “你一样瘦,还说我。”虞温拍开他的手。

    谭归淮想到今天日子特殊,两个人又都急急忙忙赶回来,总归是过年:“一会儿去买年货吗?”

    “买啊,哪里买?”虞温问他,“分开去买?列个单子一人买一半?”

    “一起买好不好,被拍到也没关系。”谭归淮感觉和她分开很久,现在见面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

    虞温想到被拍到之后的麻烦事情,果断地摇头:“不好。”

    “小区里也有超市,那里买。”谭归淮也知道她的意思。

    保姆车开进万玉华庭,完成旧历年的工作,虞温封了红包,和谭归淮一起推着行李上了楼。

    虞温在进门的瞬间才后知后觉被谭归淮骗到了他的地盘。

    家里早有家政阿姨来过,主卧客卧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虞温自觉主动进了客卧,换了衣服。

    谭归淮也换了身衣服,两个人全副武装下楼逛超市,买坚果水果小零食,还有今晚的年夜饭食材。

    虞温始终很小心,坚持和他先后下楼,分开进超市。

    最后被他在酸奶冰柜前握住手,前面一切伪装通通破功。

    琳琅满目的零食,花花绿绿的包装。

    “买点颜色好看的,我们吃不了多少。”谭归淮指着红色包装的糖果和饼干。

    两个人买了快一整个购物车,对于两个人来说实在是太多了,虞温排队结账的时候有点后悔,看着前面的三四个人问谭归淮需不需要放回去一点。

    谭归淮摇摇头,抬手拍拍她的脑袋,知道她不喜欢排队,让她先出去透气,在外面等他。

    虞温脱离队伍,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蓝色玫粉色盒子上,只看了短短几秒钟,就背过身去。

    “走吧。”谭归淮拍拍她的腰。

    虞温抬起头,被他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扯得有点下,遮住眼睛视线。她刚刚低头回经纪人和助理发的消息,提醒她注意狗仔,她一时没注意到谭归淮已经结好账了。

    “我也提一半。”她伸手要接过谭归淮手里的塑料袋挂耳。

    谭归淮没让她得手,揽着她往家里走。

    很多事情要做,准备菜,准备果盘,准备迎接新年。

    谭归淮提着菜进了厨房,虞温把剩下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你家有果盘吗?”虞温走进厨房,谭归淮在洗菜。

    “餐桌后面的柜子里。”谭归淮想了一会儿,“之前我们买的。”

    虞温跑出去找到自己买的东西,去洗干净擦干水,往格子里一样一样装坚果。

    以前和他一起买过很多东西,虞温把茶几上的塑料袋收好,牛油果色的果盘放在正中间。

    他们以前日子过得好认真。

    谭归淮端着最后一个菜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六点,虞温进去盛饭。

    两个人坐下来,面对面。

    “除夕快乐。”虞温端起高脚酒杯,和他的杯子碰撞。

    “我们快乐。”谭归淮也举起杯子,和她的酒杯再次碰撞。

    一顿饭都没吃多少,菜剩很多,一时放纵过几天回剧组不好交代,两个人只能管住嘴巴,酒倒是喝了不少。

    晚饭后实在无事可做,虞温坐在沙发上看春晚,顺便在剧组群里发红包。谭归淮洗过澡从卧室出来,和她一起看节目。

    热闹的开场,熟人表演,虞温笑得不行,直接发微信给台上表演的前剧组同事,希望能得到幕后故事。

    谭归淮把人情做完,催虞温去洗澡。

    虞温想起刚刚装果盘时,袋子底下的蓝色盒子,看了谭归淮一眼,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但是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只是希望她去洗个澡。

    热水驱散疲惫,虞温裹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打算问他吹风机在哪里。

    谭归淮手上正拿着吹风机,他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过来,吹头发。”

    黑色的长发披散着,谭归淮单膝跪在沙发上,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弄散她的头发。热风吹过她的发间,带走水分。

    他的手轻轻给她按摩头皮,很舒服,虞温眯起眼睛,快要睡着。

    吹风机风声突然停下,谭归淮把吹风机放在一边的矮几上:“好了。”

    虞温摸摸头发,确实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今晚会有烟花秀。”谭归淮指着落地窗外的大片江景,“这里能看见。”

    “在跨年的时候吗?”虞温走到落地窗旁,回过头来看他。

    谭归淮目不转睛地望着月色下的她,心中终于有了实感。

    他走上前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她身上是沐浴后的清香,是他熟悉的味道,他忍不住沉溺其中,不想放手。

    “新年的第一天做什么事,新的一年都会做的。”谭归淮手摩挲着她腰上仅有的一点软肉,将她调转身体,面向自己,低头凑近她的嘴唇,和她的气息纠缠在一起,炽热的,温柔的。

    “现在还是除夕。”虞温拍拍他的前胸,别开眼,不想看他目的明确的双眸。

    “那就从现在开始到明天。”谭归淮用鼻尖蹭她的鼻尖,一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前,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询问她是否看到了自己买的东西。

    虞温只感觉一股热流冲上脸颊,耳根发烫,却被他一口咬上来。

    她躺在沙发上,烟花冲上不远处的天空,在漆黑江上落下一场绚烂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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