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虞温换回自己的衣服，肚子有点饿。
珠珠在七楼大堂的休息区等她，见她出来，笑嘻嘻地凑上来。
“温温，我知道了！”珠珠凑近虞温的耳朵。
虞温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你知道什么了？”
“我们来的时候那个女的。”珠珠按了下行电梯，“她是陆妍的助理。”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去，珠珠按了负一层，司机在下面停车场等她们。
虞温瞬间就想起来了，脑海里过一遍，小姑娘在喊谁“妈妈”。
小姑娘喊助理“姐姐”，那“妈妈”就是在喊陆妍。她看起来差不多四五岁的样子，虞温思及此，想到了另一个人，应该是小姑娘的爸爸。
是谭归淮吗？
虞温心头一窒，有点呼吸困难，不知是不是这个地下停车场过于逼仄。她抖着手拉开车门，坐进去。
珠珠见她神情不对，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以为她是饿得胃病又犯了。
虞温摇摇头，打开手机聊天界面。
他的那句“还以为今天也能见到你”留在屏幕底部。
她想问，是不是已经和陆妍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毕竟按照小女孩的年纪来看，父亲除了谭归淮也没有别的可能。
虞温真的很想问，又怕看到他承认。
这么多年一个媒体都没拍到过，她们真的被保护得很好。
已经有小孩这么大的喜事竟然都不跟她说，她替他高兴，也有点混乱的难过。
今天没看到小孩子的脸，不过应该和他很像吧。
她有点想哭。
珠珠见她表情实在不对，心中也有了猜测，哪里想不到：“孩子是陆妍的吗？”
虞温没有说话。
珠珠脑子转得飞快，今天这趟美容院来得真是出人意料。
陆妍生过孩子，孩子是谭归淮的？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但是虞温这个反应摆明了就是她想的这样。
珠珠也实在难以把陆妍和孩子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别的不说，陆妍算是劳模了，好资源一抓一大把，哪来的时间生孩子，而且看起来孩子也挺大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谭归淮配不上虞温，太不负责任啦！珠珠想到谭归淮昨晚的神情，一阵恶寒，这男的不会就为了把温温骗到手吧？
“温温，你有什么想吃的吗？”珠珠反应过来，立马转移话题。最难过的应该是虞温，她才刚刚有点心动的念头，刚刚想往前走一步，现在这个发现直接把她逼回去了。
倒退九十九步。
虞温想喝粥，跟司机报了地址，司机往那边开。
粥店在万玉华庭附近，虞温以前就很喜欢的一家，开了快十年。
尽管是夏夜，店里食客依旧不少，店里热气蒸腾，走进去仿佛腾云驾雾，老板站在灶台后看火，老板娘和女儿在上菜。
虞温找了个角落位置，点了皮蛋瘦肉粥加一根油条，老板娘先上了特制小菜，转身去忙其他的了。
店里热气和空调的冷气混杂在一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空气里时不时有米的香气，虞温拆了双一次性筷子磨毛刺。
这件事情有点难消化。
她的注意力逐渐被门口愈来愈大的声音吸引，有个男食客脾气暴躁，正在指着老板女儿骂。听了一会儿才听懂是小姑娘没注意把南瓜粥送成了八宝粥。
很简单的事情，换一下就好了，男人却不依不饶，非说小姑娘坏了他的事，毁了他一整天都好心情。
老板娘柔声细语先了道歉，把八宝粥换回南瓜粥。男人不接受，非要为难小姑娘，骂她不细心，一碗粥掀翻了差点烫到小姑娘。
老板娘来了火气，自家女儿自己宠着，当宝贝似的，不舍得骂，怎么这么大男人为难自己女儿，嘴巴还这么脏。
“我们这里不做你的生意，出去吧。”老板也从灶台后面走出来，拉开门，赶男人出去。
一开始旁边也有明事理的人起来劝架，见男人劝不动，干脆帮着老板把人赶了。
小姑娘委屈地躲在妈妈身后哭，老板娘抱着小姑娘在怀里拍背安慰，还有好几个人都安慰小女孩。
没过多久，小姑娘又继续给各桌端粥上菜，刚巧送到虞温这桌，原本都要走了，又停了脚步：“你是虞温姐姐吗？”
“嘘。”虞温比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你好久都没来了，我妈妈之前跟我说你之前常来我还以为是骗我。”小姑娘眼睛都亮了，眼底还有点刚刚流泪后的水色，“我去拿本子。”
虞温喝了两口粥，小姑娘也拿着本子来了，粉红色封皮的本子，内页都是彩色的。
“本子好漂亮。”虞温接过她的笔，写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最后签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姐姐！”小姑娘高兴地接过本子和笔，回去和爸爸妈妈展示去了。
珠珠去结账，还打包了一份咸豆腐脑当宵夜。
“来帮我对两场戏，今晚住我那里。”虞温刚刚收到苏邂发过来的剧本。
两人回到别墅，珠珠帮虞温打印剧本，做好标注，顺便看了一遍剧情。
虞温这次试的是一个民国戏，试镜的角色是一个先后失去两个孩子的母亲，试镜场次是小小的孩子在襁褓中停止了呼吸，母亲的反应。
她没有过孩子，也因为母亲和自己的关系不好，很难代入母亲的角色。
虞温端了两杯水，打算今晚磨一磨这个剧本。
“温温，我觉得你可以想想如果今晚你的女儿受了欺负，你会怎么办，先有这个保护的感觉。”珠珠把剧本给她，自己也拿了一份。
虞温把自己代入今晚粥店的事情中，如果那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会生气，会把女儿护在身后，会张牙舞爪地赶走伤害女儿的人。
所以如果她失去了这样一个女儿，听话懂事，开朗活泼，她会……
虞温科班出生，很少用体验感演戏，母爱太难幻想自己拥有，她猜测着这样演。
珠珠举着手机在一边录像，一会儿给虞温做反馈。她很少看到虞温眼里有这样悲怆的神情，按照剧本里写的轻轻唤虞温在剧里的名字，她也没有反应。
看来是入了戏。
录制时间差不多，珠珠拍了拍虞温把她叫醒，把录制的视频给她看。
连着磨了好几天，虞温还找了老师请教，终于磨出了差不多像母亲样子的一段。
试镜安排在周六下午，和苏邂请谭归淮吃饭在同一天。
虞温都已经忘了这回事，试镜前苏邂特意打来电话提醒她晚上还有个饭局。她想到那个被她偶然撞见的小姑娘，长吐了一口气。
试镜很顺利，虞温几乎没有对手，当场拍板签了约。导演夸她演得好，尤其是那一点讶然和愤怒。
戏里的孩子在睡梦中就停止了呼吸，这是主角的第二个孩子，她的第一个孩子溺水而死，第二个孩子好像天意捉弄，主角没有文化，只能不停地埋怨老天待她不公。
虞温告知苏邂这个戏拿下了，苏邂恭喜她，催她快来吃饭，四个人等她上桌。
试镜地点离苏邂请客的地方要二十分钟，虞温心中有些抗拒看到谭归淮，珠珠也担心她的状态，询问她是不是一定要去。
虞温非常想让司机直接开回家，又想到苏邂那边一副她不过去今晚大家都不吃饭的语气，还是妥协了，不过是一顿饭，顶天两小时就结束。
服务员引路，为她们按电梯，直接送到包房门口。
虞温先进门，苏邂热情地招呼她坐过去，位置就在谭归淮的旁边。
谭归淮替她拉开椅子，给她倒茶水。
珠珠拉开椅子坐在小简的旁边，她现在对谭归淮意见很大，连带着对小简和谭归淮的经纪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来来来，首先，感谢谭总为我们虞温费的心思，要不是你，我们这边都不好走下一步。”苏邂见人齐了，举起酒杯，说出今天请吃饭的首要目的。
虞温跟着举起杯，什么费的心思，她转头看向旁边在给她舀汤的谭归淮。
他没什么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淡淡地笑着。
舀完汤，他才举起杯：“举手之劳而已。”
一桌人好像只有她蒙在鼓里。
苏邂敬完酒，凑到她耳边小声跟她说：“你那个音频，是谭归淮八十万买到的。”
八十万？这个音频哪里值八十万，摆明了要狠敲一笔。
虞温一时不知道作何表情去面对旁边的人，顺着几个敬酒的话，不知不觉竟然给自己灌了几杯酒下肚。
谭归淮注意到虞温脸色开始不对，把她手边的酒换成茶水。
虞温借着酒劲，把自己藏了快一周的话，终于说出了口：“谭归淮，有这么可爱的女儿也不跟我们这些好朋友说一声。”
一圈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谭归淮的经纪人和助理。苏邂更是震惊，目光落在谭归淮身上，恨不得捅穿他。
谭归淮蹙起眉头，按住她还要拿酒杯的手：“我什么时候有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