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莓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大抵是考完试了精神便难得松懈下来,脑子放空,便脱口而出了。

    话刚说完,她就猛地反应过来,“唰”一下胀红了脸。

    而后她便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严许。

    哥哥听见了么?

    她说的很小很小声,他应该……没有听见吧?

    严许瞧见她看过来,终于放开了她的发髻,垂下手,微微俯身低问:“怎么了?”

    沈莓赶紧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年轻公子看着她红透的脸,在秋风拂过的回廊中短促地笑了一下。

    他敛眸,如来时一般开了扇子帮小姑娘挡太阳。

    哪怕是第二次沈莓也依然攥着袖子受宠若惊。

    “哥哥……”

    她还是想说不用了,严许却不说话,只站在台阶下等她。

    沈莓便抿了抿唇,还是提着裙子走了过去。

    其实她……是很高兴的。

    即便总是无法心安理得的享有这份好意,可说到底,心里还是会贪恋的。

    她低头走在扇子小小的阴影下。

    其实折扇也就能挡住面前的一小片阳光,不至于晒到她的脸,更多却是没有了。

    但沈莓还是轻轻道:“谢谢怀琛哥哥。”

    身边严许执着扇子,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嗓音里却裹了些笑意:“不谢,哥哥可以多晒晒,莫要叫阿莓晒黑了才好。”

    沈莓一听这话,几乎是立刻想到,他刚刚定是听见了!

    她又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半天没说出话来。

    但却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她确实不白,以前出去见人的机会少,便还没觉出什么差别来,现在却不是了。

    沈莓想起自己在锦绣坊和刚刚见到的那几位小姐,肌肤看起来都是白皙细腻的。

    就连春华都比自己要白两分呢。

    有些沮丧的垂眸,小姑娘悄悄将手缩了缩,藏进了袖子里。

    严许余光瞥到,眉目一顿,眼里有了一抹异样神色,轻叹一声。

    是他多言了。

    小姑娘本就敏感,他不该那般说。

    年轻公子似是有些发愁,即便依然神色淡淡的,却轻轻动了动唇。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行至书院外,沈莓站在门外屋檐的阴影之下,赶紧抬头对严许道:“可以了哥哥,这儿一点都不晒了。”

    “嗯。”

    严许低应一声,垂眸收拢了扇子。

    沈莓眨了眨眼看他。

    公子清隽的眉目之下神色依旧温润,却又好似与之前有些不同。

    她一时不明白自己这莫名的想法从何而来,又不敢继续盯着严许看了,便收回了视线,转而去看已经停在门口的马车。

    咦?

    怎么好像跟她来时的那辆有些不一样呢?

    马车边除了等着的春华和秋实,还多了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正在与春华说话。

    马车停在书院门外的一棵大樟树下,秋实最先看到走出来的两人。

    “公子!”他一扬声,便赶紧小跑了过来,与严许道,“表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春华也朝沈莓笑着走过来,叫了一声:“小姐。”

    与此同时,马车边的丫鬟撩开车帘,扶着一位姑娘走了下来。

    沈莓最先看到的便是伸出来的那只手。

    手如柔荑,肤若凝脂,皓腕似月。

    姑娘梳着温柔的垂云髻,只简简单单簪了支白玉桃花簪,一身酡颜百合花软缎对襟襦裙,眉目似画。

    沈莓呆呆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姑娘,眼睛都忘了眨。

    竟还有生的这般温柔的人呢。

    她刚刚听见秋实的话了。

    这就是府里的表小姐,陶真儿。

    沈莓记得春华说今日表小姐约莫晌午回来,现在看时辰倒是差不多了,但她怎的会来书院呢?

    莫名的,沈莓偷偷朝身边的严许看了一眼。

    严许也已经看见了陶真儿从马车上下来,却神色如常,甚至还偏头与小姑娘道:“阿莓可能没见过,这是住在琼枝院旁边的陶小姐,与我是表亲关系。”

    他一说话,目光便与沈莓那偷偷的一眼对上了,疑惑地扬了扬眉梢。

    沈莓偷看被抓个正着,赶紧收回视线,忙不迭点头:“我、我知道的。”

    两人说话间,陶真儿已经主动走了过来。

    她眉目婉约,唇角带着一些温柔的笑,与严许轻轻点头叫了一声“表哥”过后,便看向沈莓:“是阿莓么?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当陶真儿看着自己说话时,沈莓好像突然便懂了之前春华说的,让她完全不用担心什么。

    她身上的气质太柔和了,连声音都轻声细语,像山间最清爽的风,没有分毫让人反感之处。

    沈莓的手垂在身前,偷偷在袖口之下搓了搓,呆愣愣地点头:“可、可以的。”

    看着她有些拘谨的模样,陶真儿唇边的笑更柔和了几分:“我叫陶真儿,虚张阿莓几岁,阿莓若是不介意,可以唤我真儿姐姐。”

    沈莓听后乖巧地点了点头,应“好”。

    而严许看了马车一眼,问:“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晌午才回府?”

    “今日马车倒是快,便提前到了。”陶真儿说着又十分自然的拉上了沈莓的手,眨眨眼,“我是特意来接阿莓的。”

    “你来了府上,我偏不凑巧去了寺里,所以一回来姨母说你在书院考试,我便过来了。”

    沈莓看着那只白皙的手握上自己有些粗糙还有更显蜡黄的小手,不禁想往回缩一缩。

    她、她的手不好看,实在是相形见绌了。

    陶真儿目光依然柔和,见她不自在,便也就顺势放开了,视线从沈莓的手上轻轻掠过,抿唇笑着没说什么。

    严许听了她的话,又看了眼小姑娘,轻轻替她拢了一下垂肩的发,便道:“那阿莓便跟你真儿姐姐乘一辆马车回府吧。”

    “哥哥……”

    沈莓下意识看他。

    虽然真儿姐姐看起来很温柔,但她们是第一次见面,她还是有些紧张,所以下意识看向自己熟悉的人。

    沈莓甚至没有意识到,就这么短短十几日的相处,对严许便已经有了一丝依赖。

    严许眉眼微垂,如常地摸摸她的头:“哥哥跟送你来时一样,会跟在马车边。”

    陶真儿在旁听到,明眸微闪,似有深意的看了看严许,很快又收回视线。

    沈莓见严许会跟他们一起回府,便安心了些,跟着陶真儿一起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是陶真儿坐着来的,之前沈莓来时的那辆便让秋实驾着回去了。

    春华和另一个丫鬟也上了马车,一左一右坐在靠门边的位置,两位小姐则坐在正位上。

    待马车缓缓离开书院门前,陶真儿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香囊,递给沈莓道:“这是我在栖霞寺所做,里头放了这次求的平安符,是送给阿莓的。”

    沈莓看到那个小香囊,有点惊讶,愣了一会才接过:“我、我也有吗?”

    陶真儿笑着点头:“我是知阿莓要来府上的,只是不知是什么时候,这次去寺祈福便给你也做了符。”

    沈莓今日又一次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想起什么,赶紧道:“那个,我也给真儿姐姐挑了料子做冬衣,想送给你。”

    说完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是……我还没什么银子,是报的府上的账……”

    也不知能不能算她送的。

    陶真儿轻笑,试着学了严许的样子轻轻摸摸沈莓的头。

    “我刚回府时听姨母说了,便想着要当面谢谢你呢。”

    沈莓觉得好像严家的一家子人都喜欢摸她的头,但她却很欢喜。

    小姑娘也有些害羞的笑起来,虽然还是怯怯的,却露出了一点小梨涡:“不用谢呀。”

    或许是姑娘间更易说上话,陶真儿是温温柔柔的性子,却并不沉闷,跟她说了些在栖霞寺的事后,沈莓攥在膝头的手此时已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陶真儿见她不再那么拘束了,这才轻轻看了眼小姑娘的手,小心问;“阿莓以前在沈府,可是还做活了?”

    按理说一个侯府中的小姐,哪会用做什么。

    但有些府上主母强势,后宅阴私当真不是什么人都想得到。

    她是幸运,幼年时爹娘恩爱,后来来了严府,姨母也待她视若己出,虽是寄人篱下,却从不曾受什么委屈。

    是以瞧见沈莓这样,便有些心疼她。

    刚刚小姑娘看了好几眼她的手,眼里有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羡慕。

    这回听了她的问话,沈莓又忍不住把自己的手往袖子里藏,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没有说太多,陶真儿便也没有问。

    只是温柔的拉过她的手捏了捏,明眸轻闪:“不怕,阿莓还小呢,姐姐有办法。”

    沈莓不知陶真儿说的是什么办法,她想问问是也能让自己的手变得跟她一样好看么?

    却又有点不好意思。

    就这样回到府中,还在想着这事。

    晚饭时严夫人见沈莓时不时便要看看自己的手,便在饭后问了一句。

    沈莓虽然还是不好意思,但是长辈的问话她觉得不该隐瞒,便小声说了。

    却见严夫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又看了她一眼,还颇为期待地笑起来。

    “不怕,真儿素来喜欢折腾这些,阿莓日后定能变得漂漂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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