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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府的正厅中,邹大娘子一看到秦锦华,立即站起身,笑盈盈道,“秦大娘子,前几日,我同娘子说的事,娘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秦锦华一副为难的样子,“不是我们辛家不给太后娘娘面子,实在是恕难从命。”

    “五王殿下正妃才刚刚去世半年,还未满一年丧期,我们辛家,不敢违抗朝令。”

    邹大娘子又道,“太后的意思,是想请辛二姑娘先入住宫中,待丧期一满,就来迎娶。”

    秦锦华面上有些不大情愿。

    邹大娘子也知道,这样没名没分的事情,着实有些为难人,故而将话说得委婉一些。

    “秦大娘子就没想过,倘若辛二姑娘自己也愿意呢?”

    秦锦华内心一声冷笑,试问谁家的父母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克死了三任正妻的皇子,哪家的姑娘愿意这样没名没分的嫁过去?况且还是在丧期当中,当真以为他们辛家的人都死了吗?

    秦锦华淡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朝丧妻男子一年内不能娶妻,皇子庶民皆如此,这事我一个妇人做不了主,还是等我家主君回来再商议吧。”

    邹大娘子一把将她拉住,这件事情一旦把辛丞相给拉扯了进来,就很难保证不会捅到了陛下的耳朵里,到时候陛下再治五王一个藐视王法的罪……

    “哎,秦大娘子止步,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况且,主君们朝廷事忙,儿女婚嫁这等小事就不必麻烦主君了吧。”邹娘子有些着急,连忙陪着笑。

    秦锦华也跟着笑,喝着茶不语。

    等送走了邹娘子之后,秦锦华回到了庭院,看到女儿正在用功看账,心中有些欣慰。

    如今女儿品貌出众,做父母的很是宽宥,但树大招风,没想到,竟然引来了宫中权贵的觊觎。

    倘若是一桩良辰美满的姻缘也就罢了,可对方还是恶名远昭的五王,况且五王还是太后所出,看来,嫆儿这关是躲不掉了。

    秦锦华走进屋子坐在辛嫆的身旁,拢了拢女儿的小手,“嫆儿,娘有一桩事情想与你商议。”

    辛嫆放下书简,开心道,“娘想与女儿说什么?”

    “这几日,邹大娘子并非无事不登三宝殿,而是想来替你说媒,给你寻一门亲事。”

    辛嫆一听,果然没什么好事。

    她小嘴一努,“娘,我不想嫁人,您也看到了,我正努力用功呢,才刚上了进,娘就要急着把我嫁出去?”

    “并非娘不想留你,你在马球场上出类拔萃,现在全京城的人谁不认识你?为娘想,与其到时候你身不由己,不如能趁着现在自己还能选择的时候,多为自己的未来想想。”

    辛嫆察觉出了一丝不妥,难道是,邹大娘子来和母亲说了什么?

    可任凭辛嫆再怎么追问下去,秦锦华也只是笑了一笑,敷衍道,“娘只是打比方。”

    回到芳庭院,正巧,芸香带着那日嘱咐的消息回来了。

    “小姐,前几日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了,说,平日里和摄政王最交好的是五王和几位武官大人,平日里,五王经常和摄政王出入王府、参加各种宴席。”

    辛嫆不禁想了想,五王?她记得父亲曾经说过,五王是太后所生,和陛下一母同胞。

    她急忙问道,“爹爹回来了吗?”

    芸香道,“主君刚回来,正在前厅呢。”

    辛嫆立即提起裙摆去见辛昊。

    正厅里,辛昊前脚刚回府,后脚辛嫆就跑进来道,“爹爹。”

    “何事啊,毛毛躁躁的。”辛昊一把坐下。

    辛嫆行了个礼,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上前给辛昊捶了捶腿,“女儿近日读了一些兵书……对朝廷之事十分感兴趣,不知,爹爹可否为女儿讲一讲这朝中之事?”

    “对了,听闻五王英勇善战,女儿想听听有关于五王的事。”

    “五王?”

    辛昊有些不解,“你上次要听十一王,现在又要听五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辛嫆陪了陪笑,撒娇道,“女儿就是好奇嘛,爹爹快说说,五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五王年近三十,体态膘肥,壮如龙虎,和摄政王掌管军需处,你问这做什么?”

    “那他与姐夫关系不错?”

    “应该是左膀右臂,亲如兄弟。”辛昊饮了杯茶。

    辛嫆眸光一暗,心道,那么说来,上次马球赛结束后,辛芷柔最后的那一句警告,似乎就有很好的理由了。

    “那,五王已经娶妻了么?他有几房妻妾?”

    辛昊被辛嫆按得十分舒坦,放下了茶盏,也不避讳道,“唉,这五王啊,已经迎娶了三位正妻,听说,都夭亡在了他的手下……五王性格暴戾,容易动怒,相传,他的每一房妻妾都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嘿,这皇家辛秘,不好言说啊……”辛昊摆了摆手,不愿意再说下去。

    辛嫆按摩的手一停,身后密密麻麻传来冷入骨髓的寒意。

    怪不得,她上一次看到辛芷柔最后那一抹阴冷的目光时,就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原来,辛芷柔早有阴谋。

    或许她早就料到,我可能会嫁给五王。

    又亦或者,他们想让我嫁给五王。

    辛嫆不敢接着往下想,早早回了房歇息。

    房中灯光阑珊,她坐在床头出神。

    还好如今五王还在丧期,不能贸然娶妻,不然,以辛芷柔的性子,一定毫不犹豫地将她推给五王,成为下一个被五王折磨而死的王妃。

    忽而,佩兰从门外端着一些衣物走了回来,“小姐,这是大娘子给你准备的明天的衣裳,说明日一早姨母就到京了,让您今晚早些就寝。”

    辛嫆立即坐在床沿上,“明日一早就到了?这么快?”

    佩兰笑嘻嘻道,“是,大娘子那边已经连夜收拾好了,就等明日一早出发。”

    辛嫆盖了盖被子,想着明日又可以见到了亲人,便提早歇下了。

    翌日一大清早,天还未完全亮,芸香等人便叫醒了辛嫆,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这才跟着大娘子坐上了马车前往码头。

    辛嫆打着哈气,喝着佩兰给准备的牛乳茶,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

    “娘,姨娘是一家几口人来?还是举家都来了?”

    “等会你不就见到了吗?也没多少人,咱们秦家人丁不旺,也就剩你表哥一个人延续香火了。”

    不多时,马车终于到了码头。

    秦锦华和几个家丁站在码头接船,忽而,不远处,终于看到了一艘船只。

    等船只靠了岸,放下了船板,秦锦华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妹妹,秦笙意。

    “姐姐!好几年不见了,你可还好?”

    “好,好,一切都好,一路上可还顺利吧?”

    秦笙意拉来了姨丈,“凡是都有宋褚,不打紧。”

    姨丈也向秦锦华问安,“大姐。”

    接着便是辛嫆向姨丈和姨娘问安。“见过姨娘,姨丈。”

    “嫆儿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很像姐姐当年。”秦笙意道。

    秦锦华笑了笑,“我老了,咦,对了,惊鸿怎么没来?”

    秦笙意道,“他一路上晕船,只怕还不敢出来见人。”

    辛嫆好奇地往船舱里看了看,仆人们都在搬运东西,忽而,终于看到一名衣裳华丽的公子面如菜色地扶着船舱走了出来。

    姨丈诙谐幽默地打趣道,“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这这小小的风浪吓坏了,你姨母和你表妹今日来接咱们了,快过来见礼。”

    姨娘轻拍着姨丈道,“好了,你就别说他了,晕船又不是他的错。”

    秦惊鸿走了过来行礼,“姨母万安,表妹妆安。”

    在回城的路上,辛嫆和秦惊鸿同乘一辆马车,姨娘姨丈和大娘子同乘一辆马车。

    辛嫆偷偷瞧着表哥的面色似乎很不太好,“还难受么?”

    他道,“嗯。”

    “我这里有晒干了的陈皮,用糖腌制过的,你尝一尝。”

    秦锦鸿睨着眸子看了一眼,这东西酸酸甜甜的,正好嘴里苦涩,兴许能缓一缓。

    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嚼着,果然有些滋味,便多拿了几颗。

    “表哥在船上一共坐了几日?”

    “五日。”

    辛嫆看着对方的面色似乎缓和多了,笑道,“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感觉饿了?”

    秦惊鸿被她这么一问,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在船上吐了五日,早该饿了。”

    辛嫆对这个人并不反感,反倒觉得有一丝亲切感,许是是因为他和母亲一个姓氏的缘故。

    “大娘子在樊楼定了一桌酒菜,等会就能吃到好吃的了。”她掀开马车帘道。

    秦惊鸿盯了她一眼,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喃喃道,“我们小时候,见过?”

    辛嫆回了回眸,不忍笑道,“六岁那年,我随大娘子回江南探亲,姨娘院子里,那个偷偷玩泥巴脏兮兮的小孩是你吧?”

    “当时表哥应该只比我大几个月?怎么还在玩泥巴?”

    秦惊鸿有些坐不住,如今他一个堂堂江南首富的唯一继承人,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看到了小时候的糗事。

    “咳……”他拳头抵在唇边。

    辛嫆止住了笑意,她实在无法将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和眼前这个相貌堂堂的七尺男儿联想在一起,一想起就觉得莫名有些好笑。

    很快,她便很识趣地立马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地看向窗外,自来熟道,“表哥,我们到了,这就是京城第一名楼,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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