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回忆

    蔷薇。

    反省室,房门从里面反锁着。

    莫娅一脸怒气的站在房间中央,前面低眉顺眼的跪着的是左边脸颊通红的艾薇,琉璃站在艾薇不远处同样微微低着头,再旁边是莉朵和伊娃。

    “外衣脱了,爬过来。”莫娅手里拿着鞭子,一脸威严。琉璃听了,不以为意的开始解扣子——自从来了蔷薇没少受到鞭打,毕竟是杀手组织,做这些事情自己也是早有预料的。琉璃比较也算是贵族出身,刚开始还有些羞耻和怕痛,但是慢慢也就习惯了。再打也改不了琉璃半分性子,行为上依然我行我素。

    琉璃本是北地一位护国将军的独女,将军夫人早逝,将军一人把她抚养长大,将军把自己能想到的都给了琉璃,但却实在不知道怎么教导她才好,所以琉璃的性子难免越来越骄傲任性,再加上念能力特殊,没少给蔷薇惹麻烦。加入蔷薇的初衷是报仇,因为忠心耿耿的父亲却在一次战役中因为君主没有派人增援而死在敌人的刀下,最后还被当叛军,而在前一夜,琉璃就被父亲送出了城。

    讽刺的是,长大的琉璃本打算在蔷薇好好磨炼暗杀技能,等待时机报复前君主,可前君主却突然因病暴毙了。琉璃一下没了目标,也无处去可姑且也就留在了蔷薇。得益于自己的念能力,没多久就当上了莫娅少主直属队伍的副队长。可是后来,琉璃总觉得在蔷薇的人似乎都不太喜欢自己,即便是在人群中,也时常会感觉到孤独,便总忍不住搞出点事端来——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存在一般。

    虽然每次会都节外生枝,但任务却总是按时完成,莫娅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免不了被训一顿,或者是挨上一顿鞭子。可是不久前,琉璃却突然被转到艾薇小少主的名下,而直属的队长变成了莉朵。这两个人年纪上都比琉璃小上一两岁。琉璃便更肆无忌惮起来,这次因为做任务的时候误伤了很多其他组织的成员,莫娅受到了不少抗议。

    于是身为艾薇小少主的部下,连累的艾薇也挨了一耳光。琉璃一边想着,一边解着扣子,今天的衣饰比较繁琐,还没等琉璃解开就看到,艾薇小少主已经上前跪伏在莫娅面前了——外衣已然脱掉,淡薄的吊带难以掩盖艾薇瘦骨嶙峋的后背。

    “你现在是艾薇的人,我要罚也会罚艾薇,至于她怎么管你,怎么罚你,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看到琉璃抓着外衣的手停滞住了,还带着疑惑的目光,莫娅解释道。

    “伊娃,给我狠狠打,不要留情。”莫娅把鞭子递给伊娃。

    在琉璃看来,伊娃队长平时都表现的很冷漠,只知道无条件的服从莫娅少主的命令,可琉璃却明显的看到她接过板子的瞬间似乎有那么一丝犹疑。

    “艾薇小少主,对不起啊……”伊娃小声的在艾薇的耳边说了一句,而艾薇轻轻的点了点头。

    啪!一鞭下来,艾薇轻轻抖了一下,之后便有节奏的甩了下来。

    琉璃抿着嘴,看着艾薇白皙的后背在鞭子的肆虐下慢慢变红——泛青,竟然有些呆住了。

    原来自己犯错,还会连累艾薇小少主的么?

    琉璃想起刚刚被转到艾薇这边的情形,之前跟艾薇并不熟——其实艾薇来蔷薇当小少主也没有多久。印象中艾薇好像是个不太喜欢说话的人,可是那天却非常高兴的让琉璃把房间搬到了隔壁——副队长本来是没有资格跟少主还有队长们住一栋房子的。

    艾薇好像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于是自己就看不到艾薇小少主的缠了。可琉璃却感觉很安心——因为她知道蔷薇有些姑娘躲着自己的原因——她的念能力可以说有点逆天,。而获得了艾薇小少主的念印,自己的念就等同于无效了,不再像个刺猬了——虽然只是对一个人,琉璃也是非常高兴的。“你的基础能力对我还是有效的,记得要对我轻拿轻放哦”艾薇小少主说着,留下了很多巧克力,很甜。

    可琉璃一直也不明白,为什么艾薇能当上小少主,确实,她的念和体术都是上乘,只是有时候为人像个小孩子一般。琉璃又想起了莫娅少主的严厉,对比下来,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慕莎家主要让艾薇做少主,还管理那么多人。

    由于艾薇的宽松管理,使得刚转过来所以安分了一段时间的琉璃,老毛病又犯了,才会搞出今天的事端。

    琉璃从回忆里刚缓过神,才发现,莫娅少主从伊娃手里拿回了鞭子。而艾薇似乎更加紧张,不安的晃着身子。

    啪!一声鞭子与皮肉亲密接触的声音炸响,比伊娃下手重了很多,琉璃听了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唔……”一直没有出声的艾薇发出了短促的叫声。

    啪!又一下,力道未减反升。

    艾薇缩了缩身子,“莫娅,别……我疼……”

    “这个时候谁准你叫我名字了,给我撑好了。”莫娅冷冷的吩咐。

    艾薇的似乎楞了一下,随即绷紧身体不敢再晃动了。琉璃看不到艾薇的表情,只能看到那个刚才白皙的后背此刻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片青紫还有出血的迹象……

    “我是打你管教不严之责。至于琉璃怎么处罚,以后怎么管,是你自己的事。但是如果再有下次,咱们就刑房见,让所有蔷薇的人都看看你这位小少主是怎么挨鞭子的。听到没有?”莫娅说着又狠狠挥下一记,紫色的肿痕又添了一道。

    艾薇抽了抽鼻子,琉璃突然感觉——艾薇可能快要被打哭了。

    “最后20下,自己数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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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没想到的是艾薇小少主真的被打哭了,最后的二十鞭莫娅少主丝毫没有放水还又多加了几分力,再加上要报数无法咬紧牙关,在第10下开始,艾薇小少主就已经可以算是痛哭了。

    琉璃此刻对艾薇充满了不知道算是鄙视还是同情的心情,说是鄙视,因为艾薇毕竟要管理蔷薇近五分之三的人,可却被打到泣不成声,实在有些丢人,说是同情是因为,看到那皮包骨一般瘦弱的后背,从白皙到青紫渗血的画面实在太过刺眼所以让自己的心都忍不住跟着抽痛了起来。

    同情?可谁会同情自己呢?琉璃自嘲的笑笑,等待着艾薇的“报复”。可是连等了两天,无论是艾薇还是莉朵都没有找她,仿佛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琉璃压抑不住内心的疑问主动去找了艾薇。

    “您……不惩罚我?”虽然艾薇比自己小,但是毕竟是上级,还是用了敬语。

    “嗯?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艾薇正趴在床上看书,抬头看了看琉璃,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可是您因为我挨打了……”琉璃皱了皱眉。

    “很丢人,是吧?”艾薇笑的很甜,和巧克力一样甜,“我的痛感比较强,大概是正常人几十倍吧。所以才被打哭了,你不要笑我哦。”

    琉璃愣在了原地,痛感……几十倍?即便是身为“正常人”的自己如果挨了那天那顿,估计也会流几滴眼泪吧。几十倍的疼痛是什么概念……想都不敢想。

    “哈,不要多想,其实我也不知道正常人的痛感是什么样的……是以前我父母说的,我只是自己特别怕痛觉得丢人而已。”

    “嗯……那我以后……”以后什么?尽量不会任性了?不让你为我挨打了?琉璃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正确的表达——毕竟是面对比自己还小两岁的上级。

    “你以后做自己就行,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应该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吧。至于后果……我帮你分担就是。”

    什么啊……你能分担什么……凭什么……你不就是个小鬼吗……比我还小两岁的……你懂得很多吗?琉璃心里五味陈杂却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能不能让我看看,您的伤。”

    艾薇愣了一下,却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动。

    于是琉璃大着胆子掀开了艾薇的被子,艾薇穿了一件宽松的睡裙,只要稍微往下拽拽就看到那个青紫的后背。

    “我可以……给您上药吗?我这有个不错的伤药,是我父亲留下的药方……我已经问过恩雅医生了,您也可以用的。”毕竟是因为我……琉璃没有说下半句。

    “那……拜托了。”艾薇没有拒绝,任凭琉璃把冰凉的药膏涂在伤痕累累的背上。可琉璃却清晰的感觉到,每当自己碰到艾薇皮肤的时候,她都在颤抖——压抑着却无法完全压抑住的颤抖。

    “琉璃是北地人吧。”艾薇突然问。

    “是啊,小少主。”

    “就我们两个而已,不要叫小少主,尤其在这种情境下,我自己都觉得丢人。”

    艾薇说完琉璃竟跟着艾薇的轻笑也弯了嘴角。

    “北地的人,头发都是像你这样纯正的金色吗?”

    “嗯?……嗯,好像是。”

    “哦……好羡慕。”

    “羡慕?”琉璃疑惑的反问了一声。

    “是啊,我父族的发色是银白色,所以我的头发就是这种不上不下的颜色,小时候经常被人说是小杂毛。”

    琉璃看不到艾薇的表情,但是看着她浅金色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身上有种低调的华美——绝对不是杂毛,反而像是精灵一般淡雅的发色。

    “即便北地人都是这样的发色,也不会都有像你一样精致的五官吧。琉璃真的好漂亮,你的名字很趁你。”

    听到突如其来的夸奖,琉璃竟有些害羞。

    “……又漂亮,念能力又十分稀有,琉璃真的是很棒呢,我听过好多人想跟你说话却因为在你面前就觉得自卑而不敢开口呢。”

    是这样的吗……琉璃仿佛听到一个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愣住了。

    “有时候,想拥有好的东西,总要经历相应的困难。自暴自弃可能有那么一瞬间十分爽快,但是没办法或者长久的快乐,你说是吧?”艾薇回过头笑着看着琉璃,还伸出手在她的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巧克力,尝尝,我很喜欢这个味道,苦过之后会有回甘。”

    琉璃离开艾薇的房间,手里攥着口袋里的巧克力,似乎在想着什么,却看到安妮儿刚好要回房,向这边看了过来。

    “您好,安妮儿队长。”琉璃破天荒的打了招呼——因为安妮儿是娅妮小少主的人,所以之前很少说话。

    “哎?叫我?”安妮儿却似乎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emmm……我这有个刚买的DVD要一起看电影吗?”

    “哎?”突然接到邀请的琉璃也有些受宠若惊,却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或许艾薇说得对……大家也不是那么讨厌我?可能……根本不讨厌?是我自己想多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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