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库洛洛，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吗，感觉下一秒钟就会被你剥皮抽筋。”

    “没准也有可能呢。”库洛洛扶着嘴唇答道，最近很多关于艾薇的事串联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些故事的框架，但他想知道的更多一点，解开心中的谜题。

    艾薇一愣，“...哈？”

    “你被背叛过吗？”库洛洛没有解释，反而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什么东西....”

    “你因为给别人施印而被背叛过么。”

    背叛...吗？本来还在回忆和莫娅娅妮的趣事，显得神采奕奕的眼神听见这个词忽然黯淡下来。

    自己应该...是很乐观的人吧？想到念印的事，第一时间想起来的，都是些还算快乐的事。

    “有过吧…”

    “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必答题吗？”

    “也不是，也可以不回答。”

    艾薇的确不想回答，只是因为当时的事件跟旅团有脱不开的干系。甚至可以说，自己被背叛的过程，库洛洛当时是亲眼所见的，而且当时因为无奈，还杀死了一个旅团成员，就是四号。

    所以艾薇看见自己四号的纹身，那么激动，也是原因之一，艾薇现在仍觉得那就是一现世报。

    “血薇经常有团战的机会么？”库洛洛又抛出一句，问的艾薇一愣。血薇？怎么可能有，血薇还是以暗杀为主的，最擅长的显然不是团战。库洛洛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

    “没有。”艾薇老实回答。

    “那为什么还有后排的位置？”

    “...我就随意一说，不用在意细节。”艾薇嘴硬，却腹诽着，果然还是被注意了，在熟悉的人面前说话得意忘形，没有防备，这一点，得改...关键库洛洛也太精了……

    “我反倒觉得，细节才有趣呢。”库洛洛玩味的看着艾薇，“窝金，你记得十字军团么？”

    “当然记得，”窝金笑道，“那次战斗很痛快呢，啧啧，开始看见都是女人还以为会很无聊呢。”

    “啊，是雇佣军吧，”侠客接着说，“那些女人战斗起来很吓人呢，好像身体不是肉长的一样，我记得玛奇的念线缠上一个女孩的胳膊，她直接把自己胳膊砍了。”

    “嗯，我也记得。”玛奇点头。

    “那次旅团损伤也很大，”信长一边擦刀一边说，

    “本来是去报复委托揍敌客杀8号的雇主，结果碰上对方雇佣了十字军，结果当时十二号和三号那对双胞胎，还有四号都死了。”

    “双胞胎是轻敌了，”飞坦接着说，“不过，4号是愚蠢。”

    “是的，本来团长已经下令撤退了，面影却执意要把领头那个女孩抓住做木偶，又折回去了，没想到却被对方反杀了。”芬克斯也开始回想。

    “戚，面影太弱了，”飞坦说，“那女孩伤的不轻，还带着一个累赘。结果那女孩甚至没有发动念能力就把面影干掉了。”

    “因为她已经发现面影的念属于越拖越麻烦的类型，速战速决是她最好的选择。那种状态下，能够有这么快速的观察分析能力，也算是厉害了，看起来雇佣军的训练很严格啊。”

    “那次事件其实有些地方也很可疑，对方明明一开始无意正面冲突，而只是要掩护雇主离开，可后来似乎内讧了。”玛奇回忆道。

    “的确如此，几个较大的雇佣军组织一般人数众多，有时候一个组织旗下的队伍受雇于对立的雇主也是有可能的，”库洛洛解释到，“而雇佣兵本着对雇主绝对忠诚的原则，统一组织火拼的情况也常有。”

    “可那次好像是一方内部有背叛者。”玛奇说。

    “对，因为早知道要针锋相对，所以权衡两边实力选择倒向一边，这样的也大有人在。”

    “那这边的leader有点惨啊，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样子，不知道最终活下来没有。”信长抚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感叹着。

    库洛洛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艾薇，艾薇正戳着手里的手机，看着什么电子书，好像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但却好半天才翻一页，库洛洛轻笑。

    “我记得，500多人的队伍，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选择背叛了吧？本来还在抵抗咱们，结果突然被自己人从后背戳了一刀，这体验应该不太愉快。”侠客笑道。

    “要不是团长下令撤退，我得去补一刀，世界险恶，不适合这么单纯的小姑娘。”信长也笑。

    “这回要是活下来，就学会做人了，哈哈哈。”飞坦也笑...

    这边的艾薇其实快要气炸了，但还必须努力板着面孔，她知道库洛洛在试探她，不知道库洛洛有多少线索，既然拿出来说，也是有了七成把握，拗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反正现在不想承认。

    况且艾薇还是第一次看见冷酷的飞坦这种揶揄的表情，怎么说呢，想一脚踢上去，艾薇戳屏幕的手指都不自觉的用力很多。

    …背叛…背叛，那的确是让她第一次尝到背叛滋味的事，可又能怪谁呢，是自己太天真。

    那时候，自己的念能力经过了雇佣军的训练才得以爆发式的飞跃，那时候的自己求生欲望还是很强的，因为还想见莫娅和娅妮她们，而慕莎师傅说这样也可以消除踪迹，避免闇的追杀也免得给蔷薇添麻烦。

    其实这次冲突时间，自己已经有预感了，而且想带着自己的队员脱离十字军，不然也是只有一死。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时同伴的刀尖已经对准了自己。一时间，艾薇也混乱了，自己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到底谁是背叛者，谁还站在自己一边，完全分不清。

    只有莉朵死死攥着自己的手一路突围。莉朵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艾薇就像一个完全不懂念的人暴露在几百个念能力者的攻击之下。

    莉朵其实有短时间隐身的能力，所以这个时候带着艾薇才是累赘，还必须要抵抗各个方向的攻击，就算艾薇也在帮忙，但是不带念的攻击很无力，所以两人都伤的不轻。刚才他们所说的，旅团的前四号成员攻上来的时候，她们两个才刚刚脱离混战的范围，而莉朵那时候已经失血过多不省人事了。没有多想，在不认识的旅团成员和莉朵之间，艾薇选择了莉朵。

    前四号的念能力是操纵木偶攻击，但是准备时间长，看出了这一点的艾薇用在闇学习的暗杀技巧快速解决了他，旅团没人过来补刀倒真的是幸运。

    “关于这件事，”该来的还是来了，库洛洛已经看向艾薇，“你有什么想法么？”

    “没有。”头也不抬的。

    “没有吗，我以为你对背叛什么的，会有更强烈的感想。”

    “对组织确实存在忠诚或背叛的情况，但是如果你指的是我的念印的话，背叛只是叙述时的说法，用这个词并不准确。”

    “如何不准确？”

    “显而易见吧，背叛其实是一个相对的词，曾经忠诚过，才可谈及背叛。但如果一开始就谈不上忠诚，那又何来背叛？我的念印的条件，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容易被背叛’，但是实际上，施印与否是我自己主动行为所能决定的。如果因为我对某人施印，他就必须忠诚于我，怎么听都是个笑话吧？退一步说，如果某人承诺对我绝对忠诚，我就为他施印，那我就是笑话了，”艾薇用手托着下巴，眼神望向窗外的天空，接着说，“所以，很明显，念印的制约是针对我自己的，而不是对方，它所产生的任何后果，都应该是我自己所应该接纳和承担的，不是么？”

    “那你施印的人攻击你的话，你不会觉得怨恨么？”库洛洛饶有兴致的问道。

    “怨恨？...”艾薇轻笑，“怨恨什么？这样反而显得自己很白痴吧。如果，对对方施印，把自己犹如赤身裸体的暴露在对方面前，就产生了‘我都这样对你了，你一定要对我好’这样的想法，那实在太可笑了，人与人的关系怎么可能简单到可以用天平去丈量。背叛什么，其实从来不存在，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执着的东西，有人在乎的是生死，有人追求名利，有人迷恋感情，有人渴望自由。从表面上看来，你能满足他，他便忠于你，你无法满足他，他便背叛你。而其实从始至终，他唯一忠诚且不会背叛的，是他的内心而已。可惜的是，从一个人的行为去判断他的内心，也是很难的。就算像派克姐能读取人的记忆，也不可能去感知他的情感，因为情感这种事可能连本人都弄不清楚。

    所以如果连他实际上忠于什么都无法准确推断的话，又怎么确定他的行为就是背叛呢，只不过他所忠于的东西和你希望的不一样而已吧。就算是充分沟通，猜疑链也始终存在，想要彼此信任必须赌上性命，这是铁则。我是个懒人，其实很少会考虑这种事。”

    其实艾薇自认为是个盲目的乐观主义者，所以，其实施印时，从来没想过什么以后会不会被背叛的事，反而觉得，彼此信任多一秒，都是赚到了。

    像她这种一直都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更在乎当下。但是最近，艾薇突然希望明天更多一些。

    “懒吗？其实很不错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那种情景，很难有这么深刻的感悟了吧。”

    “什么时候发现的。”艾薇盯着库洛洛问。

    “各种细节。”

    “不过也就是你能推断出来吧，在你身边也真可怕。”艾薇摊手。

    蜘蛛被两个人突如其来的对话说的有点蒙，“他们在说啥...”芬克斯问，信长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啊，”侠客以拳击掌，“难道艾薇就是十字军的那个女孩？”

    艾薇抬眼看了一下侠客，无奈的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摆弄手机。

    “啊？真的么，团长？”芬克斯和信长几乎同时惊叫起来，问向库洛洛，库洛洛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芬克斯走到艾薇跟前，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信长更是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艾薇的胳膊上的肌肉，两人被艾薇狠狠的瞪了回去，“完全看不出来，杀手倒是有可能，雇佣军么。啧啧，怎么发现的，团长？”

    “其实也不难，只是你们不够了解她，她以前在流星街时候，体态看上去应该从小就学习舞蹈。但是现在，虽然她总是刻意的表现的特别散漫，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当过军人的气质，一般女性杀手不会往这个方向训练。”

    “哈哈，团长，你就直接说被训练成男人婆了吧，哈哈。”芬克斯毫不客气的大笑，艾薇阴沉着脸但没有应声，库洛洛轻笑一声接着说。

    “还有那天处理念虫的方式，一般人很难有这样的经验，似乎是参加过野外作战部队；而且不知道你们注意过没有，她在处理伤口之类任何下蹲的动作中，都时刻警戒着背后。”库洛洛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艾薇的表情，而艾薇始终板着脸，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看着手机。

    “还有，”侠客接着说，“她对团战的了解，是至少参加过百人以上的混战才能达到的，而且那天她对杀手团时候的作战方式和那时候对面影很像，对吧，团长？”

    “即便如此，雇佣军人数众多，怎么能判断她就是那个女孩呢？”玛琪说出了疑惑的问题。

    “呵呵，这个是你们没有看到的，因为把四号的蜘蛛纹在她身上，反应实在太强烈。所以，种种迹象加起来大概能猜到基本的故事流程。而且，”库洛洛看向艾薇，“她至始至终并没有反驳。”

    “你都分析到这种程度了，反驳有意义么？况且我也没有刻意隐瞒。”艾薇开口了。

    “没有隐瞒，也没有交代。”

    “你又没问，为什么要交代，有必要么？又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好像旅团有三个前成员的死都跟你有关...”

    “哎，等等，那个4号是我杀的我承认，另外两个的锅我可不背。而且杀4号也是为了正当防卫，至于那两个，我估计他们的念是，如果不同步进攻两个人的话，防御几乎无敌。所以必须有两个武斗特别默契的双人对战吧？在军队这种长时间统一训练的组织，他们的念很容易被攻破。这种智商能活到那么大年纪也算赚到了，这种团员死了就死了吧，不然显得邀请这种人的团长眼光有多差。”

    艾薇说完，基地整个安静了下来，蜘蛛们也有点懵，虽然说非活动时间，他们也不是对库洛洛毕恭毕敬的，但是这样赤裸裸的挑衅倒是头一次见。库洛洛嘴角噙笑，看着艾薇，而始作俑者连头都没抬，专注的按着手机。

    “尝试激怒我，可不是个好习惯，还是小时候乖一点。”

    “对，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应该卖了换粮食。”信长附和到。

    艾薇挑挑眉，“那时候寄人篱下当然要低调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现在就不寄人篱下？”侠客笑着问。

    “现在...？巴不得被赶出去。”艾薇小声嘟囔，偷看了一眼库洛洛。

    眼见艾薇又要犯倔，库洛洛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坐在艾薇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伸出手按在艾薇大腿上，一直注视着库洛洛一举一动的艾薇还是吓得本能的一抖。

    “咱们现在还是说说，面影的账怎么算吧。”

    “怎么算...都不是把人给你了……还怎么算...”艾薇不服气的嘟囔。

    “那倒是，就是好像有点委屈。”

    艾薇扭着头没有回应，心想，不委屈才有鬼好吗，整这么多事。余光却看到库洛洛手上拿着乐典，气焰顿时弱了许多。

    “不委屈...我是心甘情愿的...”

    “那就好。”库洛洛把书放回书堆上，好像一时不会给自己看的样子，艾薇撇撇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