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来给我们退订金的，不是来找我们收尾款的？”沈悦不确定地多问了一遍。
朱老板的性子非常的谨慎，又非常的纠结，也是因为如此，他才只收了订金，并表明尾款等交货的时候再付。
红娟点了点头。
沈悦：……真是麻了，一天天的，不是退订金不合作，就是涨价钱不给货，现在还来了个退订金不卖货的。
前厅里，钟叔是苦口婆心的劝着，楚皓则配合着钟叔演着白脸。
沈悦想，这人倒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不近人情。
楚皓：“朱老板，在商言商，难不成您想因为这单生意，落得个言而无信的坏名声？”
朱老板面露难色，心神不宁，最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才喃喃道：“我，我混到今日，确实不容易，但，但也确实不能给你们酒曲啊。”
沈悦走进来，问道：“为何？我付钱，您卖货，这不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情么？怎么我还听到了有旁人插手此事？”
朱老板脸色更加难看：“这……这，哎，总之，抱歉了，这是贵府付的定金，你们清点清点，告辞了。”
钟叔：“哎，朱老板。”
沈悦拦住准备追出去的钟叔，说道：“钟叔，不必再追。”
能将朱老板逼成有生意都不做了，对方应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
高墙庭院，酒香满楼，妖娆的舞女们随琴音、笛声翩翩起舞。
突然，一个小厮推门走了进来，身着锦缎玄衣的男人见状，一把推开了趴在自己身上的舞女。
小厮在男人的耳边低声说完事情后，低垂着眉眼快步退下。
男人盘着手中用紫檀木做的核桃，开怀地大笑了两声。
另一侧的络腮胡男人听了，推开怀中的女子后，挥了挥手，舞女和乐师们纷纷退下后，他才问道，“大哥，可是有什么好事？”
盘核桃男人笑道：“没什么，捏蚂蚁呢。”
络腮胡男人：“哦？大哥，您说说是哪家的？那姑娘相貌如何？”
·
沈府。
钟叔颓然道：“小姐，咱们作坊酿的酒，就是要靠朱老板家的酒曲啊，这是老爷亲自酿了上百坛酒后，一坛一坛试出来的。”
沈悦敛了敛眉，和系统一番沟通后，她才道：“没事，钟叔您且宽心，我找秋实姐商量商量。”
找殷秋实是一回事，她方才也询问过系统了，得知系统里也有酿造酒曲的教程，其中还包含了专门用来酿五粮酒的方方曲。
钟叔一拍脑门：“对对对，殷家家主人脉广，定然是又办法的。”
楚皓看向沈悦，原来那天从发狂的马匹前，救下殷秋实的孩子的人是她。
这女人，不要命了么？
沈悦送走钟叔，对上楚皓审视的眼神，问道：“什么事情？”
念及他们现在好歹是名义上的夫妻，楚皓淡淡道：“救人要紧，但前提是你先活着。”
沈悦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昨天的那件事情，楚皓这是再关心她？
瞧着楚皓被她盯着盯着，突然有些不自在，沈悦笑道：“好，我记下了。”
她也是做了预测，确保自己不会出事的情况下，能够救下那个孩子，才动手的好吧。
能从事故里意外地来到这个世界活着，她也非常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小命的。
“用饭吧。”
一日三餐吃的都是素菜，又处理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沈悦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
沈悦并未能按照她的心愿，好好地吃一个晚饭。
因为红娟来报，那个背叛了原主的丫鬟绿萼求见，并且说不见到她，就一直跪在大门口外。
沈悦准备夹菜的手顿了顿，而后继续夹起了那块鸡蛋，“我知道了，你也先去用饭，用完饭之后再宣她。”
既然她爱跪，那就跪久点。
如果不是因为她搞的那一出，沈父或许还能活久一些的。
楚皓见沈悦一副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好奇地多看了她两眼。
沈悦歪了歪头，“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楚皓淡淡道：“还好。”
沈悦：……还好？是什么答复？
沈悦突然觉得就这样单纯地吃饭，稍显无趣了些，所以还是说道：“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这绿萼背叛我，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既然她自己送了上来，我当然要问个清楚。”
“而我让人看着她，是为了保证她不被杀人灭口，特别是别死在我沈府的大门口，多晦气。”
楚皓嘴角翘了翘，倒是比他刚认识她的那两年有趣多了，但想到她是为何转变了性子的，他抿了抿唇，将嘴角压了下去。
“吃饱了，你要一起听么？”
楚皓：“一起吧。”
也免得出了什么变故，他可是在沈父的床前，立下了誓言——表示自己一定会保护好沈悦的。
听雨轩。
沈悦看着跪在地上，神色憔悴的绿萼，说道：“说罢。”
绿萼呜咽出声：“小姐，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背叛您的……”
沈悦皱眉：“停，如果你是来说这些的，那你可以走了。”
绿萼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才讲起了她为何会背叛沈悦的缘由。
沈悦听完绿萼的话，倒也没有特别的震惊。
因为那日在沈父的床前，最咄咄逼人的就是沈安的父亲，所以绿萼是被沈安收买的，倒也解释得清楚。
侥幸的是，族长是个拎得清的。
沈悦问道：“可有什么证据？”
绿萼：“有的，这是沈安给我写的书信，就是他让我将您推下护城河的。”
此话一落，沈悦突然刚到寒气从脚底往上冒，那种窒息的、濒临死亡的感觉再次将她淹没。
突然，一股热意从她的手掌上方传来，沈悦转头看去，跌入了楚皓那双瑞凤眼里。
“谢谢。”沈悦打从心底里感激道，如果那天不是楚皓及时赶来将原主救上岸……
楚皓摇头：“不用谢。”
两年前，如果不是沈父出手将他从码头总工那里解救下来，他的小命或许就交代在那里了，那他不仅没有机会联系上外祖父一家，更加没有机会为父亲查清冤情、替父亲讨回公道了。
沈悦快速扫过那份书信，将它紧紧地捏在了手里，“你想要什么？”
绿萼想起短短几天不到，她在沈安手里过的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连忙道：“小姐，让奴婢回您的身边做事吧，奴婢发誓……”
沈悦摇头：“这不可能。”
绿萼一愣，小姐以前不是最和善的吗，怎么，怎么变了？
但看着沈悦那双熠熠生辉的杏仁眼，她确信这是小姐本人没错，“小姐，那，那您送我离开蜀地吧，我再也不想遇上沈安这个畜生。”
沈悦没立刻应下，也没有明确拒绝。
等他们走后，沈悦看向楚皓，“让你的小厮，帮我送封信吧。”
楚皓点点头，朝走进来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点头退下，连夜出了城。
第二日，准备启程离开宁安县的族老收到了沈悦送过去的信。
沈安听了信件的内容后，依旧端着温润如玉的姿态，“这不可能，我堂堂秀才，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婢女。”
沈安的父亲连忙帮腔道：“就是，我儿前途一片光明，想要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
族长却道：“没有做，那这是什么？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认不出你的字迹。”
沈安嘴唇嚅动了一下，正想开口狡辩。
但，族长又拿出了其他的证据，“别狡辩了，你看看你这些年做的事。”
沈安的父亲只粗略地看了一眼，看到上面出现的命案后，就给族长跪下了，“族长，我的安儿可是秀才公啊，等明年再下场，说不定能考个举人。”
沈安也红着眼道：“族长，您可想清楚了，若是把我送了官，族中的子弟也会受到牵连的。”
族长重重地叹息一声，他能不知道么？
他就是知道这点，才必须处理好沈安的事情。
不然，如果沈悦不满他的决策，他也不知道沈悦一个孤女，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倒是他小看了这女娃娃。
族长：“从今晚后，沈安你不必再下场参加科举了，还有，靠近宁安县的那百亩良田的地契，也差人给沈悦送过去吧。”
“族长！这百亩良田……”
“我的儿啊……”
族长摆摆手，看向其他几位族老。
其他几位族老点了点头，与宗族长久的利益相较，再看看还被他们握在手中的祖业，这些都不算什么。
·
百亩良田的地契被送过来的时候，沈悦已经通过殷秋实的渠道，买到了她想要的酒曲。
此时的她，正在酿酒作坊里，按照系统的指示——拍照、分享……然后获取积分，解锁制作酒曲和酿造五粮酒的小妙造。
因为时间上的问题，她还利用获得的积分，在系统的商城里兑换了可以加速酿酒速度的胶囊。
关于这些胶囊，沈悦也仔细问过系统——是否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系统给的答复是——它是隶属于时空总局的，商城里卖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经过重重筛查和审核，才能被上架的。
总的来说，商城里出现的东西都是非常安全、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胶囊能加快酿酒和制作酒曲的速度，完全是因为科技在进步的缘故。
沈悦按照系统的指示，将高粱、大米、糯米、小麦、玉米五种粮食合理配比，然后加入购买的最接近‘方方曲’的酒曲。
之后的工程就是——跑窖循环、续糟配料，分层起糟、分层入窖，分甑分级量质摘酒、按质并坛等酿酒工艺，原酒陈酿工艺，勾兑工艺以及相关的特殊技艺……
沈悦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这小小的作坊，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沈父一天天地这样酿酒，究竟有多累。
在搞定了前期投放加速胶囊的工作后，沈悦不得不拉上挺拔伟岸的楚皓一起来作坊干活。
结果就是，二人累到站着都能睡着。
沈悦也多次被楚皓或抱、或背着放到了作坊里、供他们休息的厢房的床塌上。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一个月后。
这天一早，沈悦和楚皓还未开作坊的大门，就听到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钟叔上前禀报道：“是先前在咱们作坊里，退了订单的掌柜搞的事情。”
沈悦点了点头，心中很快就有了对策，“钟叔，你去搬两坛酒出来，然后备一些碗。”
瞧着钟叔好似没有反应过来，沈悦补充道：“碗备多一些，既然有人替咱们造了势，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钟叔闻言，大笑起来。
楚皓也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沈悦。
“开门了，悦家作坊开门了。”
“开门了又如何，我可是听说了，他们家连酒曲都没有，怎么酿酒？”
人群中，胡掌柜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随后看向身侧的络腮胡男人，“李老板，您瞧，沈家小娘子绝对讨不了好。”
李老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听说这位沈小姐是个小美人？”
胡掌柜回想了一下沈悦的长相，杏仁眼、朱唇皓齿、珠圆玉润，“确实好看，粉雕玉琢似的。”
李老板眼睛一亮。
在作坊的大门被打开，沈悦从里面走出来的瞬间，李老板眼中的惊艳之色更是久久未能散去。
沈悦朝着人群中，两位合作伙伴的方向拱了拱手：“顾老板，林老板。”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素色的衣裙，但因为逆光而站，本就明媚的长相，再加上神采奕奕的神色和爽利的模样，让围观众人都看呆了眼。
然而，很快美人就只给他们留下一个背影。
但很快，一行五人又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同时，顾老板和林老板还分别招呼着手下去安排装车了，准备将库房里的货拉走。
看着顾老板和林老板笑容满面的样子，李老板不悦地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酿不成么？”
胡掌柜瑟缩了一下身子，突然心生一计，朝着沈悦出言不逊道：“顾老板、林老板，你们怎么回事，没有酒曲酿出来的酒也要？该不会是被美色给收买了吧？”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林老板怒斥：“胡说八道。”
沈悦嗤笑了一声，给予顾老板、林老板安抚一笑。
“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些人心是黑的，看其他人的时候，自然也觉得是黑的。”
胡掌柜：“你……”
沈悦继续道：“正好，今日是我重新开业的好日子，那就诚邀在场的诸位一同品鉴一下我的手艺吧。”
也正好，靠着今天的人多，宣扬一番五粮酒的味道，将她作坊的名气彻底打出去。
“哦？那我可要好好品鉴品鉴了，若是能达到我的要求，我酒楼里的酒，以后就定你家的。”
钟叔面露忧色，和沈悦低声道：“这人是李老板，蜀地里半数的酒楼都是他的，但听闻，李老板极好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