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林清宜放学淋了一路的雨,衣服贴在身上难受得紧,进屋后火速冲入卫生间洗澡。
也因此没能发现校服口袋里不停震动的翻盖手机。
梆梆梆——
人强力敲击铝合金门的声响在小小的出租屋内无比震撼,林清宜着急地裹了件睡衣跑出来。
一道闪电,映出门前一个强壮男人的身影。
“谁?”
男人没有出声,每一道闪电映出的男人身影都纹丝不动。
他不说话,也不离开,让她倍感不安,眼睛盯着铝合金门,倒退着去找衣篓中的手机。
“如果你再不说话,我就报警了!”
男人的声音疲惫,“别报警,我是爸爸。”
林清宜找手机的动作停下,盯着门框。
“我没有爸爸,你找错人了。”
“你有。”男人着急地反驳,“爸爸知道错了,爸爸只是想看你一眼,给爸爸开个门吧。”
林清宜神色复杂地摸着心脏位置。
原身的反应,又来了。
是因为从小林上将就不在她身边吗?哪怕游戏中抛妻弃子的爸爸,她也想看上一眼。
将手机打开,按下110按键,拇指落在拨打键上,林清宜这才缓缓开门。
高大男人的面容在黑沉天色下被遮掩,他的手从长长的雨衣中伸出。
呲——
林清宜看见他手中的东西,双目瞪圆,拇指狠狠按下拨打键,同时喷雾迅速抵达眼鼻。
她下意识闭眼,一条沾着水的手帕又捂在她嘴鼻上。
男人的大手将她的嘴鼻死死捂住,为了不憋死,她不得不吸了几口气,意识很快模糊。
是□□。
最后看见的,是男人夺过她的手机,挂断了刚刚接通的报警电话。
**
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林清宜睁眼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
头抵着什么东西,好像是墙壁,想要抬头却头晕目眩,□□的效果还没过去吗?
血液不流通让手脚发凉,好像被捆住有段时间了。
挣了几下,除了麻绳摩擦手腕的疼痛,丝毫不见能解开的可能。
林清宜翻身朝天,无语深呼吸。
大意了!
以为是个简单的乙女游戏,就放松警惕,没想到还有绑架环节。
可她一没钱二没势,绑匪绑她能有什么好处?
“你醒了?”
鼻音很重的男声从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传来,吓得她一抽搐,头再次撞上“墙壁”,咚的一声,她眼冒金星。
“你没事吧?”
窸窸窣窣的响动让林清宜出声制止他,“别出声。”
隔了一会儿,确认外面的人没听见动静后,林清宜慢慢蠕动着往他身边靠。
为什么不让他过来?
因为他是世文光。
而且看样子轮椅已经被人拿走了。
“你怎么被抓住的?”林清宜压低声音满肚子疑惑。
世文光身边的保镖围起来能绕班级两圈,绑匪这都能绑的到他?
因为靠的近,林清宜听见世文光的呼吸声停滞了一秒,接着毫无波澜地回答:“就是被抓了。”
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逼问。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出去,你醒的比我早,有发现什么吗?”
“我们应该是被关在卡车里,车一直在开,我们又昏迷了,没法确定现在的位置。”
世文光一边说一边挪动身体,离林清宜远了点。
安静的车厢里做什么都很明显,林清宜以为世文光躺的不舒服,怕压迫他腿部神经,影响今后恢复的可能,下意识地用手肘靠了上去,想要帮忙。
一接触,却发现他的身体滚烫。
“你发烧了?”
世文光只觉得自己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热浪,嗓子更是又干又痒,咽口水时喉咙一阵刺痛。
“别靠近我,小心传染。他们不会停车给我看病,如果你再被传染,我们就彻底没机会逃出去了。”
发烧后身体发虚、头晕,再加上他的腿,逃出去的可能不大,只能寄希望于林清宜逃出去,再带人来救他。
“你听清楚,绑架我们的男人我不认识,但是我失去意识前看见了李静,两人应该是联手作案。我身上可能有李静偷偷安装的定位器,我们不能一起逃。”
“必要的时候,我会诱导他们,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
李静?!
那个护士长?
她简直胆大包天!
眼看女儿没法成为世家的下一任女主人,就转而和绑匪合作,想从世家身上撕一块肥肉下来吗?
林清宜用手肘替他调整位置,努力让他坐的更舒服些,一边脑子飞速转动。
“你别想那么多了,多休息会儿。”
他的身体烫的吓人,应该不是刚刚才发烧,而是烧了有一会儿。
替他撑着后背的时候,他突然抽了口气,身上应该有伤。
他应该抵抗过,被绑匪一人解决不了,李静才出现,两人“教育”了他一把,所以他才能看清两人的模样。
可既然世文光都看见她了,她应该也知道世文光看见了,她会不会撕票?
“不是没有一起逃走的办法,你信我。”
林清宜用尚能活动的手指摸索着尝试解开绑着他的麻绳,一边小声说道:
“□□致昏迷的效果最多是半小时,从我家开车出城区怎么也要一个半小时。”
“高速路口有抽检,大车必查,他们不会赌路口不查,一定会走小路,现在车四平八稳的,所以我们还在城区。”
世文光烧的脑袋有点糊涂,思索了一会儿才明白。
“为了避开人,他们会往地广人稀的地方开,我们现在在开发区附近。”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地方广,只要偷偷逃出车厢,有大量的废旧厂房可以躲避;坏在人少,他们手里没手机,附近也没有人可以求助,怎么离开是个大问题。
直到磨得指尖发麻,指甲盖都劈了半块,林清宜才把绑着世文光双手的麻绳解开。
十指连心,她疼得直哆嗦。
世文光想要替她解开扣子,却因为看不清摸到了她的手指,她瑟缩着抖了一下。
他摸到了黏腻的血液。
唇瓣紧紧抿着,本就没有血色的双唇白得吓人。
他心里很清楚,林清宜被绑架的原因。
因为秋铭琅在他面前宣示主权,堂堂正正地说要给她名分,他的自卑与劣等感再次作祟。
被情绪左右的他改变想法,决定去赴“烛光晚餐”的约,他心想今晚一定要和他们俩合照,明天打印出来,带到培训班给秋铭琅看,气不死他。
结果在门口被人告知晚餐已被取消。
那个瞬间,他觉得在车上雀跃期待的自己就像个笑话,身边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保镖被怒极的他逼走,他独自一人进入雨幕,却不知道身旁一直有人在等待机会。
他的警惕心很高,绑匪刚一靠近他就有预感,所以绑匪没能立刻抓到他。
他在季炎逸提过的餐厅不远处,在暴雨中,和绑匪展开了一段惊险的躲避战。
明明可以打电话给其他人的,但他一直执着地打给她。
即使她不接,即使情况危急……
他就是一直重复着机械地打着那个电话,直到绑匪将他抓住。
直到看见她无意识地被绑匪丢进车厢里,他才如梦初醒。
不关她的事,提出邀约的不是她,是季炎逸;拒绝邀约的也不是她,是他自己。
她不来是理所当然的。
可他就是忍不住怪她,大约喜欢这种感情天生就带有劣根性,容不得对方有半丝的不在意自己,否则就像吞针般坐立难安。
世文光三两下就将她的手腕和脚腕解放了,她一边揉着淤堵的地方缓解麻劲,一边说道:
“那绑匪像是个老手,大车太显眼,他估计会把车停在某个厂房里,然后等晚上再想办法把我们运走。”
“如果被反锁在厂房里,就别想出去了,不能再等了。”
从睡衣兜里掏出一张试卷,反复折叠后纸张有了硬度,透过卡车的门缝,一点一点地挪着门的插销。
连劈了指甲的手都来不及顾,左右手轮换着挪。
既要注意不弄出声响,又要追求速度,她额头上很快就冒了汗。
过了两分钟,插销终于被挪开,她小心翼翼地开了一道门缝,转身蹲在世文光面前。
“快上来,我背你,我们一起走。”
世文光安静伏在她背上,鼻尖萦绕着玫瑰花露洗发水的味道,她背着他的双手都在抖,身子更是歪七扭八的,却还是坚持走到门缝前。
雨滴从门缝处漏进来,砸在两人脸上,眼睛都难以睁开。
昏暗天光下,透过门缝勉强看见了宽阔六车道,和高低错落的厂房。
和猜想的一样,他们确实在开发区。
林清宜的视线落在不断变幻的地面上。
卡车在以不慢的速度前行,如果跳下去,会摔断腿吗?司机能从后视镜看见他们跳下来吗?
林清宜脑子里不禁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动作犹豫。
世文光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眼前,低沉暗哑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信我,跳。”
看不见之后,胆量好像增加了一点。
她深呼吸一口气,双手将世文光抓紧,以正对卡车的姿势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