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纪恩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愣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望向段和延。

    “纪恩华，你有想过你欺骗客户带来的后果吗？”

    段和延沉沉的眸子盯住纪恩华，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逼人。他的薄唇微张，吐出的话却像是刀子般，直戳纪恩华的心。

    纪恩华原本还沉浸在嘚瑟之中，忽然间被段和延这么一怼，心里登时不自在起来。

    她拧着眉头，怒极反笑：“那行，段总您说说我哪里欺骗客户了？”

    狗改不了吃屎。段和延这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

    她真是瞎了眼了，才以为刚才段和延是在夸她。

    “你就那么确定杜太跟郑先生的婚姻很美满？”段和延抬眸道：“如果这只是你随口捏造的，你知道这对星源的影响吗？”

    对星源的影响？

    纪恩华被他彻底惹毛了，她猛地把文件往茶几上一拍。

    瞬间整个办公室都回荡着清脆的响声。

    她走上前靠近段和延，一字一句道：“对星源的影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差点就可以给星源签下一个大单子。至于你……段和延，这些年的留学是把你大脑给学萎缩了吧？”

    话刚说出口，纪恩华就后悔了。

    现在段和延可是她的顶头上司，她这么怼段和延，接下来的结局她几乎可以预料到——和小言一样收拾铺盖滚蛋。

    至少对于段和延这种小心眼的人来说，得罪他的下场自然好不到哪去。

    纪恩华冷静下来，她收敛着怒火。

    她觑了段和延一眼。不得不说，段和延这张脸真真是得天独厚，好看到甚至他可以用脸来迷惑别人，掩盖他那无聊无趣且让人讨厌的性子。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段和延只是轻轻地抬了抬眉。

    他嗤笑了声，眸子微眯，讥讽道：“纪恩华，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蠢。”

    “彼此彼此。”

    纪恩华阴阳怪气道：“段总您可是飞黄腾达了，现在摇身一变成为星源大名鼎鼎的CEO，自然是瞧不上我这个销售部小小的员工罢了。”

    “牙尖嘴利。”

    段和延轻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星源规定，新人犯错老人连坐。刚才那个新人是你带的吧？她得罪客户被辞退，你也有责任。正好我手上有个跟宏大合作的项目……”

    “半个月的工资跟这个项目，你选一个吧。”

    “……”

    纪恩华接过他递来的蓝色文件夹，皮笑肉不笑。

    相比于被扣半个月的工资，她更情愿接手与房地产公司宏大谈判。

    与宏大合作的这个项目她也有所耳闻。

    星源与宏大合作多年，宏大负责修建毛坯房，而星源则负责修建后的精装设计。这个项目极为重要，往常都是由管理层的人去谈。

    敢把这个项目随便交给别人，也就段和延独一份。不过今年的合同延续往年，纪恩华只要让宏大的负责方签个字就行。

    “得嘞，段总我就先走了。”纪恩华收拾收拾文件，正准备离开。

    毕竟这破地方她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慢着。”段和延唤住了她，他的眸光垂下，带着丝晦暗。

    纪恩华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表，皱着眉头道：“段总，您还有何贵干？”

    段和延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他欲言又止，话似鱼刺般卡在咽喉。

    但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半晌他才轻哼了声道：“你下次别那么蠢了。人家泼你茶推你，别傻傻地愣在原地。”

    顿了顿，他补上一句：“要是你真受伤了，公司财务还得报销工伤。”

    “呵呵。”纪恩华面无表情：“小人就不劳烦段总您操心了。”

    刚走出办公室，纪恩华就被办公室里的人团团簇拥，无非都是在好奇段总跟纪恩华私聊了些啥。面对这些叽叽喳喳的小鸟，纪恩华不由得揉了揉眉。

    “恩华，段总跟你说了些啥啊？”

    “段总好帅啊呜呜，如果是段总这样级别的帅哥，办公室恋情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跟段和延来一段办公室恋情，纪恩华就忍不住恶寒。恋情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她只会想锤死段和延。

    “段总……”纪恩华清咳两声，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这里，她嘴角微微勾起。

    她心中忽然跃起一个邪恶的想法。她邪邪地笑了笑，阴恻恻道：“我刚刚看到段总在……”

    “还在闲聊什么？有这时间不如早点去干活，想被扣工资吗？”副总闻着段和延的味就过来了。

    “戚~~”众人登时无聊作鸟雀散。

    声音嘈杂的酒吧内，灯光昏暗。来来回回都是扭动着腰肢醉醺醺的人，纪恩华的淡妆和看起来正儿八经的工作服，与这里的酒醉歌迷看起来格格不入。

    她拿着手里蓝色的文件夹，幽幽地叹了口气。

    刚刚她还在造段和延的谣，现在就遭到报应了。

    往年负责星源跟宏大的余总换人了，向来约定在CBD的商谈地点，这次也变成了永乐酒吧。不论咋看，纪恩华都觉得这个项目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东119。

    纪恩华翻出聊天记录，按时来到约定地点。

    她站在包厢门前，有些犹豫。但随即还是轻轻地推开门。

    几乎震耳欲聋的唱歌声让纪恩华忍不住捂了捂耳朵，她皱着眉头。放眼望去，却见包厢内坐着七八位年轻男女，最中央的是位黄毛，黄毛旁边还坐着位身材婀娜的金发碧眼美女。

    见到纪恩华，包厢内的人都像是被摁下暂停键，动作戛然而止。

    或多或少，众人眼中都有些惊艳。其中黄毛几乎要将双眼黏在她的身上，甚至连旁边那个金发美女都顾不上了。黄毛那不加遮掩的露骨目光让纪恩华忍不住皱了皱眉。

    “请问宏大的张先生在这里面吗？”纪恩华试探性地问了句，地点确实是这里没错。

    然而这里面坐着的人里，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宏大的负责人。

    或许是那位负责人发错了地点，纪恩华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见黄毛举手色眯眯地看着她：“我就是宏大的张曜。”

    黄毛往她身后看了两眼，色眯眯的双眼让人忍不住恶心：“星源负责这个案子的不是段和延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纪恩华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段总有事，所以派我来跟您商谈了。张先生，这是星源跟宏大的合同，您只需要在这上面签个字就行。”

    她把文件夹递给张曜，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张曜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丢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他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段和延没来，换你也不错。啧啧……发育得不错嘛。”

    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上，纪恩华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深吸口气，作状没有听到他的黄腔。然而张曜却得寸进尺，他伸手想要揽过纪恩华的腰，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来来来，喝酒。”张曜伸手端了杯酒，递到纪恩华面前：“既然都来了酒吧，怎么能不喝酒呢？你先把这杯酒喝了，喝完我高兴了就给你签字。”

    他的口中裹挟着香烟味和臭烘烘的酒味，仿佛是鳄鱼张着大嘴般几乎让纪恩华作呕。

    见到纪恩华毫无动作，周围的年轻人都起哄道——

    “快喝快喝！”

    “快喝啊，张少高兴了就说不定给你签字了。”

    “张少不给你签字，到时候你回到星源怎么交代啊？现在喝了这杯酒张少给你签完，回去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加薪。”

    在场的都或好言相劝或威胁劝酒，纪恩华却仍旧佁然不动。

    酒杯的杯檐几乎要凑到纪恩华的唇边，她却始终没有接。毕竟这里的酒，往往不怀好意。

    但眼下却进退维谷，让她陷入两难地步。

    纪恩华脑中思虑百转，面上露出假笑：“张先生，我是来和您谈项目的。现在对于我来说是工作时间，要是被老板知道我在摸鱼，怕到时候会给我穿小鞋。”

    她缓缓道：“不如张先生先签字，若张先生真要品酒的话，到时候来星源，我定会好好招待您。”

    听罢，张曜的脸一瞬间就冷了下来，他看着纪恩华，似是威胁道：“既然星源的人不给我面子，那这项目，不做也罢。你滚吧，回去让你老板来。”

    一听到老板，纪恩华就想到段和延。

    她的面色微冷，若是这件事被段和延知晓了，那她自然免不了被他挖苦。她几乎能想到段和延斜睨着看向她，然后从唇里冷冷地吐出几句讥讽她的话。

    她的眸光忽然变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熟练地将兜里的手机解锁，捣鼓了半分，她才端起酒杯晃了晃。

    不过就是一杯酒，她喝就是了。

    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摇摇晃晃，纪恩华仰头一饮而尽，她擦了擦下颌流出来的液体，目光紧紧地盯着张曜。

    “我已经喝完了，还希望张先生能够信守承诺。”

    “谁告诉你我喝完就会签字？”张曜看着她的下颌，咽了咽口水。他的阴谋得逞，一身的名牌也难以遮盖住他的尖嘴猴腮面相，极其猥琐。

    他凑在纪恩华的耳边：“美人，今天你把这里的酒全喝完，我就签。”

    纪恩华虽然心里早有预期，但还是没有料到张曜会这么狡诈。

    她扫了眼桌上的酒，足足有八瓶。今天要是她喝完了，明天怕不是得去医院洗胃。

    他日的，这破班上不了一点。

    不仅之前被杜太欺辱，现在还得忍受骚扰。最关键的顶头上司还是段和延那个贱人。

    纪恩华入社会来的好脾气几乎快要被磨尽了，她猛地甩开搭在她腰旁边的咸猪手，随后冷冷地看向眼前的黄毛。

    张曜被她骤然变化的态度给惊到了，却见她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地问了句：“张曜，这项目你到底签不签？”

    呵，就算被他骗了又如何？还不是得眼巴巴地凑上门来求他签字？

    张曜作为宏大的长公子，却经常被人骂是废物，不过废物又怎么样？这些人不还得跪在他跟前求他？

    张曜得意地点了点头，他笑嘻嘻道：“你让我爽一爽，我就给你签……”

    然而，还未说完，却见下一刻纪恩华缓缓脱掉自己的高跟鞋，随后拿起酒杯就是往他额头上一砸。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