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情绪化的沈之澄或许算不上一个好老板，无法理智客观的决策公司事务，但身为朋友绝对是最贴心的类型，会毫不犹豫的为朋友付出。

    比如她这几天在接触她哥哥的人脉时，没事就把雅素跟雅言带上，在不影响业务的情况下极其大方的共享人脉。要知道大集团的优势除了庞大稳定的资金链以外，其次就要数在商场行走的人脉关系了，她这一行为是实打实的交心之举。

    刚刚几人一起送走的商业经纪人就是由沈之澄引荐的。

    将客人送走，几人再次回到包间落座。在场的有做东的沈之澄，明盛的雅素和她的助理Anne，博胜的高长胜跟康雅言这一对加上游日东。

    因为是聚餐，一行人没有打扮的西装革履，但比起普通的休闲装扮也比较正式。一桌子暗沉色调的穿着凑在一起，此刻神色又很正经，不像是聚会倒像开会多一些。

    这也正常，刚才商业经纪人Richard带来的业务让他们不得不郑重对待。

    商业经纪人是充当买卖双方中介的工作，与其他行业的经纪人功能类似，只是工作范畴在商业上而已，一般会作为企业双方的双重代理，为两边提供搭线联络，收取一定数额的中介费用。

    这位杨经纪Richard与杜拜那边的油王关系密切，这次来港地这边表面上是和分公司开会，实际上是在帮雪沙岛的大型基建工程在未正式公开融资之前找大财团合作。

    往常这种规模的合作明盛跟博胜都够不着门槛，这次有了沈之澄牵线，从中分一杯羹也是可能的。

    桌子上造型漂亮味道平平的餐点被撤了下去，换成了热气腾腾的，等到菜上完，侍应下去以后，几人才开始聊正事。

    先开口的是康雅言，对她小妹道：“你打算参与吗？”

    这位Richard杨别的她没看出来，好女色倒是跟传闻中一样，从进门开始眼睛就不住瞟雅素，遮掩都遮掩不住的明显。从本心来说，她是不想让妹妹和这种心思不净的人多接触的，但这个合作利益牵扯太大，她倒是不好直接做主干预。

    雅素沉吟了一会，最终摇头道：“不了，明盛在新城计划那边投入的资金已经不小了，再来一个更大的，怕是消化不良。”

    这是明面上的借口，雅素不打算参与这件事，投资过大不保险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雪沙岛的地点也实在太远了。这种距离远程操控，环境不熟，很多事难度会加倍递增。而且沙特那边的文化信仰、人文风俗又和这边大大不同，还是不参与为好。

    人家好心帮忙介绍业务，她挑三拣四总归不好，只说了个过得去的理由。

    给女朋友夹菜的高长胜听了，忙里偷闲发出了声讥笑，“呵，保守派。”

    作为博胜的老板发声，言下之意就是博胜打算继续接触了。这也不错，好歹让沈之澄的付出没有落空。

    “我比较喜欢别人称我为稳健派。”雅素扯起毫无感情的笑容，给了大姐一个面子，没有挤兑回去，而是转头问沈之澄，“e，夏越集团也会参与吗？”

    沈之澄的笑脸不比雅素真心多少，尴尬道：“这种大业务需要我哥哥跟董事会商议决定，我还做不了主。”

    在场三个老板，她名下的体量做大，偏偏只有她不能独立做主。在不必担大任而感到轻松的同时，面对已经大权独揽的同龄人，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雅素对此并不意外，劝慰道：“很正常，你才刚上路，怎么能一下就让你跑起来，还是从基础开始熟悉吧。”

    看出沈之澄失落的康雅言也出来打圆场，“比如和我们博胜的这些业务。”话题顺利转到了夏越集团新商场的宣传活动上。

    其实除了新朋友沈之澄，其他几个都注意到了高长胜的格外沉默。雅素这边是觉得他在衡量这个合作的利弊，没有多问，康雅言跟游日东则想要私下再细谈。

    高长胜也确实在想这个合作，这个Richard杨，不过跟过于保守的雅素不同，他已经在考虑进一步合作面临的问题，比如这个经纪人身份的真实性。

    Richard杨是靠倒卖武器起家的，后来攀上了大树才着手洗白，因为这段不能见光的经历，他从来没有一张照片流传出来，形象外貌上的描述也不多，这是一个很容易冒充的身份。

    高长胜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愣头青，多年的习惯让他随时保持着疑心，在来聚会之前，已经把这个Richard杨查了个底朝天，今天这人大体上是吻合的。

    但如果进一步合作，那他要的必须是百分百确定才行。

    这话不宜说出来，不然怀疑人家好心介绍的人有问题，岂不是打了做东的沈之澄的脸，他只在心里盘算着要从哪着手。

    一顿午餐散场，送雅素跟沈之澄几人走了，高长胜三人则准备回博胜商议后续。Richard杨办事周到，特意给几人带了异域风情的礼物，高长胜收到了一瓶杜拜限量版香水，可惜他哮喘，这个小礼物就交给了康雅言处理。

    康雅言也没多想，家里康爸不爱打扮，香水更是不用，她随手送给了在家的康雅瞳。

    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么一个小插曲就惹出来了一大串事情。

    贺哲男通过康雅瞳转送的香水，立刻猜到了高长胜要和Richard杨合作，二话不说急吼吼的打算加入进去，为此他还特意抢人抢到了高长胜面前。

    与被嫌弃过于保守的雅素不同，激进的高长胜跟好斗的贺哲男很有冒险精神的打算跟进，继收力峰电讯购战之后，两个人再次别起了苗头。

    两边被激起了好胜心，越争越大，最后还是花花公子贺哲男最懂，找来一批模特明星，终于‘打动’了Richard杨，双方签下了意向书、付了高额的顾问费。

    这也要归功于高长胜的半路退出，他始终怀疑这个人真实性，特意让游日东亲自去了一趟国外验明真假，得到了Richard杨缺一根脚趾的消息。

    在验证过这个人是个冒牌货之后，高长胜自己收手不说，还难得做了一次好人，高抬贵手让康雅言把这个消息带给了康雅瞳。

    高长胜的底线一直都是损人可以，一定要足够利己才行，帮着外人骗自己人并不属于这个范畴。尤其贺哲男很可能是他未来连襟，少不得要给康爸康妈做个样子，不想主动挑事，这才好心把真相告知了不和的对头。

    消息确实在签约前传达了，但奈何自负的贺哲男人家根本不信，认为是高长胜争不过他耍的花招，仍然照旧签约了。

    然后第二天，在看热闹生怕声音太小的宋世万的助推下，全港都知道贺哲男被人空手套白狼，做了水鱼，贺哲男有幸再次成了港地大笑话。

    雅逸画廊里，雅素处理完事务，坐在角落准备享受一杯咖啡，桌子上上一位顾客摆放的杂志没有收起来，定睛一看又是贺哲男的版面。

    自从决定不参与后，雅素没再关注这件事，翻开相关报道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里边堪称做局指南的过于详尽的内容，她不由得呢喃道：“未免报道的太过清楚了吧，这次是谁给的料？”

    “是我。”

    雅素看的入神，都没察觉有人靠近，听到熟悉的声音都被吓了一跳，“Martin？”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显然现在将杂志收起来已经来不及了，试探着问道：“你今天是为了放松来逛画廊，还是单纯的偷闲？”

    “两件事不冲突。”贺峰一身铅色西装，从容镇定的拉出一把椅子，坐在了旁边，随手从杂志架上拿了一本杂志翻看，脸上没有半点不悦。

    雅素顺着他的动作扫了一眼杂志架，以用贺哲男做封面的杂志数量来看，估计着贺家老宅这两天恐怕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面对这种情况还能不露声色，真的好定力。

    她提议，“我大姐跟媒体关系不错，要不要叫他们手下留情？”

    “不用。”贺峰笑笑，淡然的摇了摇头，“就让他们铺天盖地地演一场好戏。”

    为了不显得太过不关心家人，他细心的讲解自己的处理方式，“传统的危机处理现在已经不合时了，索性给多一点资料，降低这件事情的神秘色彩，那些人的好奇心自然就会消失。”

    雅素受教的点点头，但上次贺哲男这么大阵仗是因为她故意火上浇油，这次肯定也有人落井下石，“是谁在推动？”

    “你知道的。”

    雅素没再问，除了宋世万应该没别人了，嗤笑道：“他也够幼稚的。”

    她针对贺哲男从来都是反击，过了以后再也没有做什么。宋世万倒是不同，有事没事就出来踩两脚，真够气性大的。

    贺峰仍然带着浅笑，情绪稳定，“也许这次我真的要谢谢宋世万落井下石，可能只有这样，才可以帮我把Terrance教得精明一点。”

    这件事之前他已经提醒过儿子了，但Terrance完全不听，固执己见。人往往要经历过挫折才能学会服软，宋世万的过激手段用来打磨Terrance的性情正对路。

    雅素一直很佩服他的大心脏，什么时候都稳得住，但面对这个问题也不由觉得他是不是太过乐观了，心比天高的贺哲男可不像能落地的人。

    但她没有说出口去泼冷水，只是提醒，“小心过刚易折。”

    贺峰不知道她的不看好，说出了这次的主要目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都于事无补，Terrance钻了牛角尖，躲起来不肯露面。”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希望你我之间只有一个人为了家人感到困扰。”

    他既说得是儿子生意上的失败，也夹杂着一些对他恋情的不满。

    雅素只想到了第一层，被提醒的才恍然想起她那感情丰沛的二姐在与贺哲男交往中，赶紧掏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可惜已经晚了，电话自动转到留言信箱。

    现在轮到她叹气了，顺便祈求上天，这次可千万不要再是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