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凝默许。
项景绅继续往前走去。
“视线不要往下看，平视前方。”
夜空中亮起两组图案，左边是大写数字，右边是阿拉伯数字。
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宋挽凝立刻拿出手机打开摄像模式对准远处的无人机开始拍摄。
“十、九、八、……”她默默跟着数数。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一室寂静，两道声音重叠，两人都笑了。
无人机表演正在进行，宋挽凝认真盯着手机屏幕。
项景绅与她错开半个身位挡在前面。
千架无人机不停变换队形。
数公里以外的广场热闹非凡，熙熙攘攘聚集的人们纷纷举着手机记录。
美好的景象稍纵即逝，记录下的视频永恒存在。
零点一过，项景绅的生日到了！
想出去拿生日蛋糕，得把人留在这里……
思考了一下，轻轻叫了他一声：“能帮我拿手机吗？我想全部录下来。”
项景绅依言接过手机。
听见她小声说：“我出去下马上回来。”
宋挽凝一溜烟跑出去，冲到厨房打开冰箱，动作轻缓拖着蛋糕。
还不知道里面的图案是什么样子，不敢开灯，就着昏暗的光线快速拆开包装。
盒子打开那瞬间，一个银河空间立体呈现在眼前。
“哇！”
果然贵有贵的好处。
从没花钱买过那么贵的甜品，整个蛋糕都快赶上之前一部戏跑龙套的价格。
没时间仔细欣赏，开始点蜡烛。
本不想破坏完整的造型，但是吹蜡烛许愿是仪式感，不能少。
正好蛋糕中央有个圆球类似珍珠的点缀，宋挽凝把珍珠先拿开，将蜡烛插在中间。
端起蛋糕往影厅移动，走到门口，点燃蜡烛。
然后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项景绅还保持着刚才她离开的动作，背对着门口举着手机拍摄。
窗外无人机的表演一直在进行。
宋挽凝穿着袜子踩在地毯上，走路基本没发出声音。
马上要给惊喜，兴奋又紧张。
在距离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下。
宋挽凝一手护着蜡烛，一边轻声说：“项景绅，生日快乐！”
寿星本人转过身体，动作轻微机械。
对上宋挽凝笑咪咪的眼睛。
他的瞳孔里有一束摇曳的火光，明亮又温暖。
宋挽凝暗喜这个庆生惊喜很成功。
“快点许愿，然后吹蜡烛。”
项景绅视线定格在燃烧的蜡烛上，几秒后：“我许完了。”
宋挽凝配合他的身高，把蛋糕举得高一些，金黄色的光摇曳。
墙面留下倒影。
“快吹蜡烛。”
他按照她说的做。
为保证星空蛋糕造型的完美，熄灭的蜡烛摘下来后，她将原本的珍珠装饰放回去，这样就恢复成完整的银河图案。
无论从哪一面看都是生动的。
“怎么样？”宋挽凝邀功：“我选的蛋糕好看吧！”
项景绅手撑着膝盖，微微弯腰仔细端详蛋糕的造型。
发自内心回答：“好看。”
深蓝和淡蓝粉色相间，上面划过留痕的白色星球，底托也是立体悬浮。
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过生日，这个日子对他来说毫无意义，跟平常任何一天没有区别。
宋挽凝兴致勃勃，蹲在桌子边，拍了好几张照片，专心研究如何切开才能不破坏整体。
项景绅也拿出手机拍了张，难得庆生。
久违在生活节点的日子有了实感。
其实刚刚她进门时，从落地穿的倒影出一束微弱的火光。
未深想，注意力转移回手机屏幕。
宋挽凝走的很慢，他以为她害怕过来这边正要转头时，听到了生日祝福。
声音灵粹清甜，像春天吹来的风，抚平荒芜。
其实许愿这种幼稚的事他没做过。
愿望只是愿望，给人多余的希冀，永远不可能实现。
她眼里映衬的星星点点，敞亮又热情。
项景绅不想破坏此刻的气氛。
这是值得记录的瞬间。
“你想从哪里开始切？”宋挽凝纠结半天，决定把这个难题抛给他。
“别切开了，拿着勺子直接吃。”
哪里都破坏美感，不如直接吃了。
“听你的，我去拿勺子。”
两人吃了几口，项景绅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宋挽凝更多的是不忍心吃。
离窗边几米的位置，双双席地而坐。
外头无人机的表演似乎快要落幕。
玻璃上倒映出宋挽凝的轮廓，正孜孜不倦的拍摄，脸被手机挡去大半。
“所有无人机亮起来了。”
项景绅：“应该快结束了。”
……
新年到来，所有人互相在手机上发送祝福。
深夜，宋挽凝躺在被窝里看不停进来的微信消息。
公司群，小组群，还有联系的圈内人，大家都变成夜猫子。
林林是踩着点给她发来新年快乐，回过去时过了四十分钟。
林林秒回：【姐，我以为你睡着了呢。（可爱jpg)】
宋挽凝：【快了。】
林林：【行，你先睡，我继续做数据。（喜滋滋jpg)】
宋挽凝不理解：【做什么数据？】
林林顺手拍了一张电脑前的照片过来。
宋挽凝了然，之前就知道她在追星来着。
林林连续发了好几个表情包：【追他好几年，从选秀寂寂无名出道开始，现在是顶流歌手啦！】
从来没有追过星的宋挽凝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你开心就好。】
林林：【晚安！么么】
宋挽凝：【晚安】
原地三天的假期，突然戛然而止。
隔天，宋挽凝接到剧组的电话，催她快些回来继续拍戏。
“通告单这几天没有我的戏份啊。”
场务：“连夜改的，女主角这几天离组了，宋导安排给你加戏。”
加戏？
“我马上回来。”宋挽凝挂断电话开始收拾东西。
林林假期休到一半被召唤回来工作，心里不爽；“哎呀嘞！通告单为啥老变来变去！”
宋挽凝也没办法：“主角不在戏份没办法拍，只能先把配角的戏份拍完。”
林林领会：“白樱的行为就是俗称的耍大牌呗。”
她是个老混饭圈的追星人，对这一行的熟语懂得很。
“不过话说回来，导演主动给加戏，也算因祸得福！”
宋挽凝拿到临时剧本，喜忧参半，祈祷这部剧可以顺利拍完。
深夜下戏，拖着一身疲惫去化妆间换下薄薄的戏服。
宋文特意抽空找来。
“还要多久？”
化妆师：“马上。”
“宋导。”
宋文摆摆手：“别拘束，我们是同龄人。”
他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显然有话要说。
宋挽凝恢复成现代造型后，进入话题：“我来就是想跟你聊一聊这个角色的后半部分。”
化妆间只剩下三个人，林林在给她收拾明天要穿的衣服。
宋挽凝将椅子转过来面对面坐下。
“是不是角色有变动？”
今天看剧本就猜到了，原本女二号早应该下线，可是现在不仅延后了时间，而且还有扩展任务线的趋势。
宋文愁眉不展：“按照原本的计划，你的戏份接近尾声，这段时间增加的戏份这几天就可以拍完。”
“目前因为女主角这边严重拖沓，多次轧戏，我们酌情删减女主戏份，将你这个角色故事线拉长。”
宋挽凝有自己的考量：“拉长女二人物弧线，这个角色的戏份就能媲美男主角，会不会打乱整个故事？”
虽然是配角，但也有许多娱乐圈的前辈靠着配角出圈甚至拿大奖。
前提是这个配角各方面都很合理。
在一定范围内加戏让观众对她加深印象。
问题在于《霓裳羽衣》本就是围绕女主杨贵妃为原型进行改编的剧本。
从故事女主出阁前，与男主相遇，进宫，到随王出征等等，配角的戏份往往少而精。
滥竽充数拉低口碑。
电视剧播出后，观众分不清那个是女主角，铁定会骂饰演女二的她加戏，影响口碑和风评，到时候再被打压，想混出头基本无望。
宋文扶额，为这事一直没怎么睡觉，有点长的头发被他用发箍全部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看样子被折磨得不清。
“男主角的档期到这个月底，时间不多了，女主戏份不删减，他们之间没有办法拍对手戏。”
“我这几天跟编剧商量，他现在正在重新写剧本。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备案一共四十集，女主剧戏份占整个故事一半以上。”
宋文露出烦躁的表情，“白樱总共只在剧组待了十几天，才拍了不到三分之一。”
“她NG次数太多，严重拖整个剧组进度，这样下去，投资商的钱根本不够拍到结局。”
鉴于事态未来发展可预见的严重性，宋文作为导演，必须未雨绸缪。
“白樱是投资商指定的人选，我没有权力换掉，前期在剧本全部完成的情况下，光是筹资时间长达三年，好不容易拍到这里，不能半途而废。”
这是宋文接下执导的第一部电视剧，以后能否在导演圈混下去，这部剧的成绩至关重要。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宋挽凝这里，在还有时间改变的情况下，寻找突破口。
“你是通过面试定下的演员，演技没问题，这是剧组商议出的结果，我来听听你的意见。”
宋挽凝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首先表达了自己对剧组的感谢，“宋导，非常感谢你们信任我，这件事我认真考虑一下。”
林林直到宋文离开，才忍不住出声：“姐，加戏是不是能加钱？”
宋挽凝用想的美的眼神瞅她：“合同早就签好，金额不会随意更改。”
林林耸耸肩，本着拿钱办事的原则：“既然之前已经加过了，加不加也没关系吧。”
宋文留了时间给她考虑，剩下几天时间在剧组，剧本也还在制作中。
宋挽凝第二天找付超商讨。
“好事啊！”付超一拍掌，眉飞色舞：“杀青后你的行程待定，档期完全ok。”
付超期望她多多加戏，宋挽凝想要保证自己演的角色在适合的范围内做到最出彩。
“要是烂尾了怎么办？”
付超不赞同：“不能这么考虑问题！你现阶段就是缺少代表角色，缺少在大众面前的曝光度，抓住一切机会露脸才最关键。”
“哪怕播出后被嫌弃，被观众骂？”
付超站在经纪人运营的角度，觉得她的想法杞人忧天。
“一个两个人骂，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有一小部分人骂，对剧也没什么影响。”
“再者，就算不幸被骂出圈，有了这层讨论度，公司出面帮你公关就好了，现阶段你只要按照导演的指示做，说不定后面还能争取下提高排位的机会。”
林林听得一愣一愣的，捂着捂着恍然大明白了：“超哥！这不就是所谓的黑红？”
“挺上道啊你，”付超夸她，很快话锋一转：“平时没少追星吧？”
林林：“……”她怎么觉着语气里有点讽刺？
付超老妈子似的唠叨：“你现在是艺人助理，平时的朋友圈还有各大社交平台，不要泄露自己的个人信息，跨年那天，你光是朋友圈就刷爆了吧！”
林林脸红，支支吾吾道：“那天正好是跨年晚会，我本命压轴出场，这不得给他宣传一下。”
“激动归激动，你披着小号为爱发电也就算了，但是用大号需要谨慎，工作上接触的都是圈内人，在外遇到的同事们都直到你是谁的助理，信息泄露防不胜防。”
付超提点了她几句，林林立马保证：“我以后一定注意，用小号！”
这种一说就改的态度，无法让人继续责怪。
“这件事你别管，我去跟导演和编剧商量，”付超揽下沟通事宜，嘱咐道：“你按照剧组的通告单来。”
“记住我的话，红才是关键！”
宋挽凝被点醒，确实如此，谁会不想红呢！
以前为了一个跑龙套的角色反复试镜，如今被追着加戏，不能变得畏畏缩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