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相比急流中垂死挣扎的两人,此时黎洛掉落下去的地方却静的可怕,悬崖边立了一道白色身影,正是炎珩。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悬崖之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殿下。”暗卫白桥带着一身的血腥气息悄无声息的站在了炎珩身后。

    炎珩回过神,抬眼看了看一边大胡子的尸体。“都处理了?”

    “廖同本想留个活口,可那人自尽了。”

    “让其他人沿着沐海去找楚澈和秋璃。”炎珩顿了顿,“死要见尸。”

    “是。”

    白桥离开不久,廖同和烈风带着一身的伤才匆匆赶到。远远见炎珩一人站在崖边,不好的预感让廖同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炎公子。”

    “秋璃被追到崖边掉下去了,楚澈也跟着跳了下去,”炎珩转身,看向远处。“之彦什么时候能到新水?”

    “将军原计划是走水路与我们在下一个镇子汇合,现在怕是快到新水了。”

    “照这边的地形来看,应该是被冲去了沐海。”炎珩蹙眉,“我已经派了些人沿途去寻,这林国境内,我多有不便,剩下的还是需要先与之彦汇合再做打算。”

    “在下先行快马加鞭回新水镇拦下船只。”廖同和烈风作完揖,转身迅速离开。

    崖边又只剩下了炎珩一人,刚才他是看着秋丫头掉下去的,若是自己快一步也许她不会失足,又或者说若是他没有不动声色的跟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而是直接一同前行的话,这样的事情,说不定根本不会发生。

    雨势渐小,炎珩冒着雨站了许久,直到白桥牵着马回来,这般不寻常的模样让从不多言的暗卫,忍不住开口道,“殿下。”

    炎珩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早已湿透,接过白桥的缰绳,淡淡道,“走吧。”

    ***

    差点溺亡的黎洛是在一块干草堆铺成的床铺上惊醒过来的,干燥陌生的环境和自身上干燥的衣服让惊醒过来的黎洛一阵心悸。浑身酸疼,像挨了一顿毒打一般,黎洛起身环顾四周却找不见楚澈的影子,让她陷入了极度不安中。

    “你醒了?”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黎洛吓了一跳,整个人因为猛然转身跌坐回干草地上。脚踝处瞬间钻心的疼,黎洛捂着脚踝,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你被捞上来的时候脚已经伤了,阿娘给你上了创伤药,你现在乱动的话,刚长好的地方只会裂开更疼。”对方的声音清脆,黎洛望过去,是一个九、十岁的小男孩。

    “你……”忍着痛,黎洛声音颤抖地开口。

    “我叫阿亮,你是阿娘昨个打渔时候捞到的。”像是知道黎洛的疑惑,叫阿亮的男孩儿一边麻利把手里的鱼串上竹签子,一边解释。“阿娘说你捞上来的时候穿得富贵,定是遇到水贼的富家姑娘,你本来的衣服送到青姨那去修补了,说是不一定能恢复原状。”

    “阿亮,你见过一个比我高一些,差不多十五、十六岁,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男孩吗?”

    “没有,是跟你一起的?”阿亮倒了一碗水递给黎洛,“咱儿这喝的是山里的清溪流,不知你喝的惯不?”

    黎洛接过碗一饮而尽,“谢谢。”

    “你问的人,也许漂去了下游的村子那。”阿亮像是思考了一下如何形容,“我们这的村子离的都不远,等阿娘回来你问问她。”

    “好。”

    黎洛勉强压下焦虑,再次尝试起身走动。阿亮的这间屋子不大,墙壁和家具都是木质结构,看上去老旧却不残破。黎洛推开一旁的窗,入眼的是一片绿色,探出头才发现,这木头屋子建在山间,前后左右空无一人。

    “你叫什么?”阿亮见黎洛站在窗边发呆,凑过去递了个烤饼。“这是阿娘做的,说等你醒来一定会饿。”

    “我叫秋璃。”脱口而出,黎洛自己一惊。失去意识前那排山倒海般的记忆再次涌入她的脑袋,让她疼得抱着头蹲了下去。

    被秋璃的动作吓了一跳,阿亮连忙去扶。“你还好吧?”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黎洛蹲在原地缓了好一会,一头的冷汗让她勉强从嘴里挤出“没事”两个字。

    被阿亮扶着坐回小木椅上,黎洛试图抓住桌板来缓解身体带来的冲击力,属于秋璃的记忆不知是不是太多太久远的关系,并不完整,缺失的地方不是模糊不清而是直接空白。只有那悲伤的情绪,久久不散地缠绕着她。

    原本没有一丝记忆的她,活得自在又坦然,可现在接受了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这让黎洛心情变得复杂了不少。她不是圣母,并不会因为侵占了她人身体痛苦到无法自拔。可也正是因为挤走了原主人的灵魂,霸占了他人的身体让她不得不负起责任。

    黎洛闭了闭眼睛,喃喃道,“至少,至少在回家前,我叫秋璃。”

    “我方才就听见了,你是饿得头晕眼花吧,先吃一些,我还烤了鱼。”阿亮边说边将串上签子的鱼那去门外的炭火上。

    接受名字和身份,秋璃逐渐平静下来。桌上的烤饼烤得焦黄,入口有些干,可饥肠辘辘的她却啃的很香。“你和你娘独自住在这?”

    “嗯,原来还有阿爹。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阿爹出门捕鱼再也没回来,阿娘说阿爹是被水贼杀了。”小男孩的眼神暗了一下,又很快的振作起来。“等我再长大些,就能跟着村里一同去捕鱼,阿娘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阿亮说得认真,可秋璃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普通的平民,还是山间平凡的村民。沉默片刻,秋璃伸出手摸了摸阿亮的小脑袋,“你一定会是你娘最得力的小帮手。”

    被夸奖的阿亮露出了一个单纯的笑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阿娘快回来了,我现在先坡下迎她,还能顺便帮你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你的同伴。”

    阿亮走后,秋璃瘸着腿渡到了门外,和屋内同样简陋的小院子里种着一小片新鲜的蔬菜,整齐的模样一看便是精心打理的。秋璃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发呆,回想自己掉落悬崖后直面死亡的恐惧和无能为力,激起了她心底深处的怯懦。

    她不想死,她要活着,活着才能回去。

    “秋璃!”阿亮急切的声音打断了秋璃的思绪,“李姨他们在前头的礁石那,抬回来个人!”

    秋璃“唰”地站了起来,不顾自己伤口的疼痛,一路瘸着腿,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跑。追在后头的阿亮,喊了好几遍“慢一些”也没能让秋璃停下脚步。

    气喘吁吁地来到被称作李姨的家门口,村里的几个力气大的刚合力把人抬上木床。远远看过去,那人一身黑色锦衣,长长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精致又毫无血色的小脸上,就这么陷在木板里的模样,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生气。

    秋璃心一紧,扒着门框不敢往里走上一步。

    “是,是你说的人吗?”追上来的阿亮方才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大木桶,此时满头是汗地大口喘气。

    “是……”

    里头忙完,走出来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子,阿亮放下木桶朝着她就喊,“阿娘,秋璃说是她的同伴。”

    秋璃望着楚澈的模样,欲言又止,阿亮的娘亲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如春风,“他的身子底强健,只要醒过来,再细心调理,应该就能恢复往常的。”

    “你放心吧,我阿娘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妙手回春路太医。她能给你确定下来的,定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臭小子,祸从口出。”阿亮的娘亲狠狠地敲了敲阿亮的小脑袋,抬眼又道,“村里的孩子都喊我一声路姨。”

    “路姨,谢谢你。”

    路姨愣了一下,笑着摆摆手让秋璃走进去。“我们这小渔村,也是很久没有来过旁人了。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跟着我们住在半山那,你的伙伴过了今晚,让村里小伙子帮着也搬去我那。”

    秋璃点点头,走去木床边。床榻上已经被换上干净衣服的楚澈气息微弱,秋璃忍不住伸手将黏在他脸庞的碎发理顺,又掖了掖被角。

    暂且放下的心,让秋璃再次感受到了腿上灼烧一般的刺痛感。她靠在墙边弯下身去瞧,才发现白色的布条上渗出了丝丝血迹。

    “应该是刚才跑动让深的那几道口子裂开了。”路姨见秋璃疼得嘶哑咧嘴,示意让她坐在椅子上,从带来的药箱了拿了两个小罐子,轻手轻脚地将秋璃腿上的布条揭下来。“这两天少走动,伤口少沾水,仔细着敷药,不打紧的。”

    布条完全拿下来的时候,秋璃才看清自己的伤势,七八条细长的伤口附在白皙的小腿上,甚是吓人。可仔细看确实每一道都长而不深,像是擦伤。

    “现在可知道疼了。”阿亮见状没好气地站在路姨身后吐槽。“我阿娘说姑娘都可在意自己身上是不是留疤,你这腿上现在口子可不止一条。”

    “秋姑娘别介意,我家的亮儿就是这般刀子嘴,兴许是想念自己出嫁的阿姐了。”路姨给秋璃包扎完,笑得爽朗。

    “才,才没有!”像是被说中了心事,阿亮耳朵一红。“我回家烤,烤鱼去了!”

    小男孩害羞嘴硬的模样惹得秋璃也忍不住笑出声,缓解了不少她内心数不清的焦虑。路姨的小村庄人并不多,每家每户相互之间熟稔的很,可大部分都是路姨这般年纪甚至更年长的人。

    路姨说,村子里大部分年轻人若是跟过去镇里采买的船,便会萌生离开村子去外头闯闯的念头。村里也因为那些年轻人的来来去去变得没有那么闭塞,只是到最后愿意留下来的,也只剩下了她这把岁数的人了。而白天说起的阿亮的姐姐,也是在村子里成亲后跟着丈夫去了镇上做生意,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一次。

    夜里秋璃听着路姨柔柔道来的家常话,吃了烤鱼和自家种的新鲜蔬菜。饱餐之后,路姨又去了坡下,秋璃本不放心楚澈,想跟着下去帮忙,最后又在路姨的劝说下留在了屋子里。

    “你就放心吧,阿娘说了没事,你弟弟定不会有事的。”阿亮收拾完桌上东西,见秋璃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你也像阿娘说的,早点歇下吧。”

    没错,秋璃一报还一报,把楚澈的恶趣味用回了他的身上,让其成为了别人口中自己的弟弟。

    秋璃点点头,“明日我帮你一起除草浇花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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