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两神

    顿时眼明心亮,烟迷散去,那人疾步走来,手中揽着酒葫芦,朗声大笑,道:“看来柳棉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柳棉往后一靠结界所抵,道:“不知沐风仙神有何贵干?”

    曹梦又饮了一口,大咧咧地挥手席地而坐,道:“爽快!”,紧接着就见他在发白的里衫内左掏掏右拽拽,好容易才找到一张皱皱巴巴的符纸。

    曹梦推至二人面前,道:“今日,我在东南方淮安镇的小破庙被人给掀了,神像里的符纸被挖出来烧了。”

    墨临将手搭在那张符纸上,阖眼道:“并无异常,生人所为。”

    柳棉将手一背,悠悠道:“民间都极为忌讳七月半,人们常道:躲七月,怎么在这当日动土?”

    曹梦将酒葫芦收起,道:“再讲个鬼故事——我到不了下界。”

    柳棉顿了一瞬,道:“连接阵都给破了啊。”

    地府不同于天界,虽说都隶属于仙神之行列,但冥官下界只能受人所召,受上级所派,不能私下凡间。仙神可时节下凡,但同样不可私下凡间,但修了神庙的仙神则不同,在神相竣工之际该神便会指派阴阳先生或是俗称的半仙去做张符箓包在其中,这符箓便是连接阵,如此便可分去神识下界。

    显然柳棉是清楚这一点的,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似乎连座神庙都没有,便也悻味。

    墨临道:“所以,你是要我二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曹梦道是,随即又道:“不白帮忙,有报酬。”

    话尽,二人耳畔便响起嘈杂人声,神识落回酒馆。这时,一只手从桌下探出,摩挲着盘中的餐食,柳棉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只小手摸歪,又摸回来。

    柳棉幻化出纸扎人,令它去寻这小鬼的身子,破了这幻术。不过一瞬纸扎人便带来一个小孩儿,估摸是有八九岁的样子,看是面熟。

    柳棉道:“怎么偷摸来吃?大大方方来拿啊。”

    阿椿这下深知躲不开,但又生怕二人给他个教训,只好道:“我不知是二位大人,还请高抬贵手。”

    柳棉问道:“用这招吓了不少人吧?”

    阿椿眼见形势不妙想要跑掉,却被墨临给定了身,根本动弹不得。阿椿长叹息,任由责罚降头。

    却听柳棉道:“不过,我喜欢。但不许再有下次了,同你那几个小鬼头一起吃吧。”

    二人又叫了几个菜,方才离开。柳棉拨弄着手上的纸符,当真没什么异样,任何灵气法力都不曾有。因是七月半,两界可通,墨临二人便到了淮安镇破庙前。

    刚一落尘,便见三三两两的人或举或端的往出运破庙内的石块,每个人神色都有些不自在。

    不过这沐风庙倒是建在山水间,后边是大片翠绿竹林,隐隐地还能传出酒香,神像后便是潺潺溪水流过,占据享山沾水之地不说法力大增,那也是固本培元的好地方,难怪这边庙一拆,那边曹梦就找上了墨临二人。

    这也古怪,沐风仙神本就是护佑流年得利,常是商农信仰,愿其能庇佑风调雨顺。

    墨临漠然瞧着,这竹林后竟是一座山,二人踏空腾云。山脉清晰,倒像是一座横躺着的佛像,拜的是天参的为地。就在那横躺的山佛像的额头处便有一座大庙,香火之旺就在山下的此处都能看到檀香缭绕。

    柳棉道:“难怪要拆沐风大人的庙堂,这山上的大庙供奉的人物怕是比这小庙沐风强的多。”

    墨临落尘幻化出实体,一身玄色长袍,金黄的锦缎纹绣在上,应该绣绘的便是石蒜花瓣,冷眉凤眼身姿颀长,叫谁看了去都是一番大家气派。

    柳棉随他一同上前,柳棉帮着一位阿婆给大家分茶水,顺势问道:“阿婆,近日可有怪事发生?”

    那阿婆乐呵呵地模样,认真瞧了二人一眼,说道:“没啥怪事,你们这些大家子弟怎么到我们这小村镇了啊?”

    墨临道:“那为何要将这神庙给拆了?”

    阿婆分别给二人递了茶水,道:“也没什么原因,就是这座庙里的大神仙不比山上庙中的神仙灵,不是有言道:一山不容二虎,这同样的一镇容不下两神啊。”

    谢过阿婆后,两人心有灵犀的均想着到山上那庙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神竟然能把沐风给挤走。

    初到山庙,许是因为今日是七月半,祭拜的人格外之多,不过不论是走出还是进入的人无一不是挂着一抹笑。这样更是让二人好奇到底是什么神能有这么大能耐,让每一个人都满意。

    好容易才挤进庙内,这数丈内只矗立这一尊佛像,分不清是男是女。只见他眉眼弯弯且低垂,注视着下方,应是带着悲悯之意的。

    可就在二人注视之际边听的刺刺啦啦的声响,墨临两人对视一眼,竟然纸扎人与符箓同时响起,这地方,决计不是那么简单。

    墨临来到佛像背后,在人少的夹角,在手中翻化出一张符纸。

    ——视阴符,有些邪祟怨魂修炼程度远在一般游魂之上,因此便可隐匿自己的气息,这视阴符便是化除这障眼法之良符。

    墨临将视阴符置在两人眼前,捻诀掐印,随着黄符缓缓化作烟尘,眼前景象登时跃然出现。

    周遭各处,四面八方所坐的童子,皆为灰白眸子,浑身散着黑气。就连游魂都进不了这大殿,因为庙门两侧都有无头怨魂镇守。

    柳棉道:“不简单,无头尸最易成怨,渡化无头尸都得两位冥官双双施法,一般鬼差连无头尸的魂都勾不走。天界仙神也渡化不得只能动用法力化魂抽离,消减怨念邪气,这庙竟然能有两个无头尸镇守,可见其能耐。”

    在柳棉同墨临嗫语之际,感受到了几道目光看了过来,丝毫没有拐弯就是直愣愣地盯着二人。

    墨临往前一步,挡上了对着柳棉的目光,墨临虚扶着她,往大殿外走去。身后眼前几个小鬼都贴着二人,尤其是这眼前怨魂,舌尖被割断只剩最后不多一点筋肉连着,面上灰败隆起,眼球突出翻白,就离着二人面前二寸。

    身后的小鬼也是丝毫不让,故意踩着二人走过的脚印,快一瞬慢一刻就被这小玩意儿给追着上身。好容易才走到庙门,那两具无头尸却僵硬的转身,宽状的身体拿着长戟,竟然就将庙门给挡住了。

    生人走过时,都会打个冷颤。

    “这山上不比山下暖和,刚才那会儿应该有上秋冷气,殿内就有些冷了。”

    “是啊,山上还有水源,可不得冷嘛。不过啥都比不过咱个家里好,前程好!”

    “是是是!”

    虽说那两个无头尸都拦着,但似乎并无敌意,墨临二人顺利出来了,那几个小鬼也回到了庙殿内,并未跟出来。

    因视阴符还有半炷香的时间才失效,墨临也并未提前消除视阴符。便见数以千百计的游魂想往庙殿内走,但均被无头尸三两戟被扫倒坠落,摔得血肉模糊,不见人形。

    风起几片枯叶落,登时这些游魂似随风而来,跌跌撞撞地蹒跚而来,口齿不清地言语着什么,游魂至多嘈杂到根本听不清。

    虽说,三两游魂不足为惧,但这上千游魂之力也不容小觑。这般猛的扑冲将来,也得受这邪气所染,更别论今日是七月半,游魂之力最强盛之时。

    登时,墨临撤步弓身疾步上前,手中翻覆双掌合十张开间,一根握掌粗的木枝前段挂着白幡纸钱,扬手甩过尘白弱光随之转动。

    这便是墨临的法器之一——幡灵,化魂除怨。

    与之同时,柳棉催动神识,心中暗道:“戊戌,纸扎人!”

    二人相背冲出,刹那间,便只听得周遭呼喝与法器碰撞相交之声,暂看不出高低。

    柳棉只觉诧异,虽说这游魂多,但能使游魂听令于谁的,这当真是不易,就好比天界仙神驯服千年百年的兽成为自己的坐骑一般。游魂之所以是游魂便就是因为其不想入轮回或是有什么念想还为了断,如今上千游魂尽收眼下,从所未见,闻所未闻。

    柳棉双手合十稍留些空隙,再次催动神识及法力,所幻化出的纸扎人便占了上风,不少游魂直接被纸扎人撕碎。有的纸扎人被戳的稀碎但仍旧扑身上前,直至被撕碎撞破,掉在地上化作尘埃。

    墨临挥动幡灵,周围尽起微光,抽劲一甩数片白色方圆纸钱落在游魂头上,肩上,身上,就见那游魂嘶吼几声便直直倒地。

    不足半炷香的时间,游魂尽数被打得消散。墨临来到柳棉身后,抬手道声:“得罪。”,随即墨临双掌覆于其背上,为其输送些法力。

    缓过一阵,柳棉道:“多谢,如今法力还未恢复,这番倒有些吃力了。”

    墨临收了手将其搀起,这时视阴符也失效了,一切皆恢复如初,望向山下沐风庙已被拆的七七八八,只剩半个泥塑身子石墩未被拆除。

    “竹影绰绰,怨念不绝,此消彼长,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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