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是不信神的，是她两个阿库家和他阿依阿帕信，但是赵烁进来那一刻她也信了，如果不是神的钟爱者谁能想到一个人仅凭外貌会如此的完美，赵烁进来那一刻本来有些昏暗的房间瞬间亮了几分。

    赵烁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当地礼：“各位早上好。”

    老妇人不太看得清赵烁，拉着孩子得手问：“多依，是哪个孩子，是不是昨天病倒的那个孩子？”多依回握住母亲的粗糙的手：“是的阿妈。”

    老妇人立马放下自己大儿子的手，对着赵烁招手：“孩子，过来，到奶奶旁边来坐，昨个你两个阿内都夸你，让奶奶也瞧瞧。”赵烁弯了弯温柔的眉眼坐在老妇人身旁，老妇人触到赵烁温凉的手就把自己怀里抱着的皮壶放在赵烁怀里，有些慈爱的开口：“天可怜你们来着边城受罪干嘛，这边城没什么好玩的，冻人的很，每年都冻死不少可怜人。”老人家似想起什么似的拉着少年的手叨叨絮絮。

    老妇人的行为足够称得上是以下犯上了，但是碍于赵烁没有不悦和不耐，断钰只能憋住。

    一个人叨叨絮絮了许久的老妇人才开口问道：“孩子，你们来边城做什么。”赵烁拢了拢身上的羊毛裘皮，一向清楚赵烁的断钰立马递上帕子，赵烁接过捂住嘴咳嗽几声，睁着眼开始瞎编：“我们是沧州人，是来寻亲的，族里有要事谴在下与堂兄商量，可惜路上着急赶路淋了些雨，这才病倒麻烦奶奶一家了。”

    赵烁长得好人也礼貌，老妇人倒是有些喜爱的拉着赵烁的手笑的合不拢嘴，少年温温柔柔的依着老妇人的话接话，看的刚进帐子的白玛跳动了一下少女心。

    “阿依（奶奶）吃饭了，人家还病着呢，少唠叨一点啦。”白玛不难看出赵烁已经有些不太能跟上奶奶的话头了，笑眯眯的替赵烁解围，赵烁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白玛，冲着白玛笑了笑。

    边城的早膳很简单，一碗酥油茶，一块青稞饼就能草草解决一顿，不过介于今天有客人在还多了一份青稞奶，老夫人的大儿子多依话很少，反而是二儿子多谷看赵烁不像普通人就顺嘴多问了两句：“大人接下来可有别的打算？”

    “无，不过待雨停了便会离开。”

    多谷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还是开口了：“大人还是早些离开为好，这雨下起来就说不准了，时大时小您还不如趁早离开。”

    赵烁是聪明人，很快就了解了多谷不太欢迎外人的意思，眉目温和没有半分不悦的立马开口道“原来如此，感谢诸位收留，在下等会要去当地府衙一趟，用过早膳便即刻动身。”

    本来还在闷头吃饭的多依听到赵烁很识趣的要走，端碗的手顿了一下，就无多余动作了。这两年收成很不好，他上有老下有下也没有多余的粮食款待别人了，只能默许了老二的询问。

    反而是老人家心软，老妇人拉着赵烁的手关心的开口：“孩子你的病还没好，这风雪那么大，等会又病倒了怎么办哦。”赵烁反握住老妇人的手，眉眼似温和似慈悲的看着老妇人：“奶奶不必担心我，反而是您那么大的风雪住在城外总归不好，不如往城内住等来年开春了再搬过来怎样。”

    老妇人还没开口，大儿子多依便开口了：“大人说笑了，我们在城外的牛羊马匹庄稼还需要人打理。”断钰立马目光如刀般的看向多依，在他看来都是一群贱民还敢不服从殿下的话。

    赵烁看向多依时眉眼收起了几分的温和多了些慈悲和冷漠：“今年的大雪不同往年，现不过临近冬月外头的大雪已经有成年男子腿高了，如果进入冬月，你认为这里的雪会降吗？”多依没说话了，确实这两年的雪越来越凶了，今年更甚，庄稼已经不知冻死几何了，也是他们家家大业大农田多下面的孙辈也多，才勉强保持温饱，但是这能有什么办法，他家人兴丁旺有一家子要养，明年他的大孙子要说亲了，老二家的大孙子等两年成年了也要和顿珠家的二女儿在一起了，白玛年纪不小了也该着手了，这些种种哪怕他心里清楚，也只能咬咬牙撑着。

    多谷还想说什，但是动了动嘴皮子依旧没有说出来。

    赵烁站起身拢了拢身后的羊毛裘，居高临下的看着多依和多谷，眉眼被初阳亲吻，神情慈悲中却又带着几分不可说神性：“边城之后距离最近的城池有两百多里，且不如试试，只要人活着田地还是能够开垦的。”赵烁叹了一口气，语气温柔的开口：“我希望阁下不会用着可能去赌妻儿老小家族的性命。”

    见多依依旧坚持不听赵烁轻叹了一口气“话已至此，还望阁下考虑一下，诸位就此道别。”赵烁轻轻的把一块玉佩放在老夫人的手中带着断钰跨上马离开了。

    坐在桌子另一端的白玛看着赵烁的背影舔了舔自己的牙根，更像天神了。

    多依看了看赵烁的背影，没说话，他信赵烁的话但是又能怎样呢，他的还是想赌一赌。

    “殿下如此劣民派人将人压回去就是了，如此卑贱竟敢冒犯殿下，断钰这就派人杀了他们。”断钰的眉间都是戾气。

    赵烁侧目看了一眼断钰但是断钰眉间难掩的厉色让赵烁叹了口气平和温柔的开口：“断钰不是每个人都是你，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我，他们有小家，有妻儿有父母，有姊妹兄弟，这是他们的退路也是他们的难处，你还记得当初你被欺负时吗，你说你要当人当人上人，你所求什么财富？名誉？地位？或者三者都有，但是断钰你别忘了，曾经的你也曾是他们，挣扎无果无路可退，如今的你要成为当初的刽子手吗？”

    当初赵烁捡到断钰的时候，断钰正抱着妹妹的尸体窝在破庙里等死。

    恰巧进去躲雨的赵烁发现了他并将他送去医馆救治，只是很可惜他怀里的妹妹已经死了两天了，断钰看出了赵烁的不凡拖着病体恳求赵烁收留他，赵烁并没有，他这次有任务所以不方便带着外人，但是断钰很执着赵烁走到哪他跟到哪。

    直到赵烁砍了当地一个贪官污吏的头，断钰才跪在堂下告诉了赵烁所有的实情。

    他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那个贪官看上了他母亲和妹妹的容貌，给他们家安了一个子虚莫有的罪名关进大牢没收财产，强了母亲和妹妹，母亲自杀，最后他的妹妹也自杀了，父亲在母亲死后在牢里自杀了，宗族也不敢收留他们将他们除名，如果不是赵烁他或许会死在那个雨夜，但是赵烁帮他报仇了，他愿意一辈子侍奉赵烁。

    赵烁叹了口告诉了他在他身边的都是阉人，留不得他，给了他一些银两找个地方娶妻开枝散叶延续家族的血脉，但是忍着一口气久吞不下的断钰第二天拿着自己自宫的证据找到了赵烁，问他现在可以留在他的身边了吗，赵烁看着断钰流血的□□和地上的断根，轻叹一口气还是留下了断钰。

    赵烁很清楚当初的断钰已生障念，要么杀要么留，否则，怕是会为祸一方。

    跟何况，他已经断了子孙，他又怎的忍心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