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黄沙漫天的尘土，却被空气中的血腥味层层盖住，血流成河，所谓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了。

    柳永安，少年将军，他高祖父随太祖皇帝戎马半生，立下赫赫战功，一同打下江山建立起了王朝，太祖为高祖父封侯，赐安远侯。开国元勋，武将封侯，爵位世袭，太祖赐下，王朝不断，无大过错，终不能废。

    到了柳永安父亲这一辈，父亲世袭爵位，皇帝赐婚安远侯和长公主，父亲和母亲为他取名，永安，愿他一世安乐无忧。

    “咳咳……”，柳永安猛地吐出一口血。不等他缓过神，城墙外又是震耳欲聋的战鼓声，突厥消失隐藏多年，在这等着呢。

    “杀”，随着一声厉喝，城门半开，柳永安首当其冲冲了出去，他使长枪，父亲说枪是“百兵之王”，是刚烈勇猛的进攻风格。

    黄沙中夹杂着焚烧的黑烟，空气和唾液都是血腥的味道，他只觉得肺都要炸了，唾液咽下是铁的味道，喉咙刺痛，耳边都是厮杀声和惨叫声，他已经杀红了眼，一次又一次挥舞着长枪，什么时辰了，他不知道。太阳一会出来，一会又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援军还没到，他还不能退。

    太阳重新出来在高空悬挂着，它看着这场闹剧无动于衷。柳永安被刀刃反射的刺目阳光晃了下眼睛，无法克制地眯了眯。耳后方风声骤起，他猛的一侧声，把□□入，听到对方闷哼一声，抬脚踹开，长枪一舞，快出了残影，对方还没意识过来，喉咙已经被割断了，血液隔了一会才流出。

    他只有五千士兵驻守在此，长安城派援军过来，需要多少时日……

    他只能号今士兵们守住城门，城里还有妇幼老孺，不能退，死守都不能退。

    沙起又落，身边的厮杀声不断，柳永安喉咙沙哑，好困啊。他亮银盔甲早就被划破了，上面都是黏糊糊的血液，有突厥人的，有驻城士兵的，有自己受伤了胡乱用手胡开擦在铠甲上的，他在长安城时，臭美的要死，发冠要缠丝镂金冠，服式要装圆领广袖，衣裳要浅云和逍遥游的色，纹样要用金线绣上，腰带玉镶金玉带銙，白玉戒指，身上戴的是抓周时皇帝赐的上好的和田玉，白玉镂空雕刻了一只螭龙，寓意吉祥。

    可现在，头盔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敌人砍飞了，他前额的发丝被汗浸了，发冠松散，发丝凌乱，那个眉如远山，目若寒星的耀眼小侯爷如今狼狈不堪。

    定远侯带着柳家军到时，血流成河，尸体已经堆成了山，小侯爷就站在尸山上，身后矗立着破烂不堪的军旗，援军一到，突厥残部很快就收拾干净了。柳洵下马冲了过去，柳永安目光呆滞的看着，手用了点力，倒不想脚下一绊，跪倒了下去，“噗……咳咳咳……”，又是一口鲜血，黑的发亮。柳洵扶住他，一边让他靠着肩膀，一边吼着叫军医。“军医呢？死了吗？”柳永安一只手拍到他的手上，艰难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柳洵看着他，这小子他养了十八年，明明以为后半辈子可以让他养了，谁知道……柳洵这辈子没怎么哭过，现如今……

    柳永安脸上磕磕碰碰，都是血，分不出是自己还是别人的，他在长安城娇生惯养的，矜贵的很，柳洵看不过，十五岁就把他带了出来随兵打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做个闲散小侯爷。

    柳永安一口气刚开始很紧，后来慢慢地长吸短呼了，“爹……”，他艰难地叫着。

    柳洵老泪纵横地看着他，“爹在，你说”

    “我……我记得的，死……宁死……不退……”

    柳洵听着柳永安渐渐消退的声音，不禁抱着他号啕大哭。

    有一年元宵节，柳小侯爷跟着一群世家公子哥上街玩，通宵没回，直到清晨回来，没等来娘亲的哭骂，倒等来柳洵的军杖伺候，“你不配做我的儿子。”

    柳永安在长安城里娇惯惯了，一点也没把他爹放在眼里，说不做就不做，他还不稀罕呢，定远侯气的胡子都飞了，打的更狠。

    柳永安后来去找他娘亲哭，“哼，你就该打，你爹做的对。”

    柳永安愣了，娘亲不疼他了吗？

    “子全，你爹希望你可以成为真正的君子，拥有完整的品格，知道吗？”

    “和我的字一样吗？”

    “嗯，和子全一样。”

    其实父亲是真的想让他一世安的，可他是将的后，他骨子里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征战沙场，不然就算是定远侯的狠下心，他也有理由逃走。

    可柳家军自他高祖父以来就没有逃兵，将军战死沙场，不退！

    柳永安守城不退，殉国，年仅十八岁。

    “咔，可以了，非常好，感情饱满”，随着陈导的声音响起，全场都呼了一口气，这场全剧最高光的点之一，总算告了一段落，接下来的零零散散的小细节就可以横店取景了，四天了，四十多度的高温，都快中暑了。

    宋嘉文什么都听不到，耳边仿佛还有沙场的厮杀声，他可以开始下一场戏，那柳永安呢，那个长安城曾经最耀眼的小侯爷，少年将军，就这样结束了吗？

    程浩怕宋嘉文热疯了，赶忙过来帮忙卸盔甲，宋嘉文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等程浩他们忙完了，宋嘉文还是散乱的发丝，脸上是刚才的黑烟熏的灰，血也糊的到处是，嘴唇和下巴的一块颜色更外重些。程浩看他这样，眼神询问陈导，陈导示意去休息，程浩带着宋嘉文过去时，陈导还补了句“扶着点，别摔了。”

    众人都看见了，不乏有偷偷拍照的工作人员，宋嘉文自己走在前面，有好几个手机对着他拍，他在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没力气管了，仍是目光呆滞的机械的往休息室走。程浩在身旁跟着虚扶着，撑着伞不说话。

    老板明显还出不了戏，别说老板了，现场的人大都哭了，这么好的少年，就这样死了。突厥为什么突然出现，援军为何迟迟未到，是意外还是非死不可呢？不过是皇帝老了，疑心病重了，柳家战功赫赫，百姓只知柳家军，却不知禁卫军了，柳家为朝廷征战的年，什么道上的货色没得罪，杀定远侯不容易，杀一个小侯爷还不行吗？或许当年定远侯是有察觉的，所以把小侯爷带在了自己身别，那繁盛的长安城或许并不像它表面那样美丽迷人眼，那暗流涌动，吃人不吐骨头，可边关又能如何，能保他的子全一世永安吗？他想问问皇帝，为什么？可他不能，就算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也不能问，他是皇帝的臣，是妻的丈夫，是所有柳家军的定远侯。

    柳永安不该死的！

    苏沐辰走了过来，“他还没出戏，刚才有人拍了照。”

    陈导远远望着那抹黑衣，“算了，也不算剧透，衣服都卸了，他那妆……”

    他那妆都已经不能算妆了。

    他俩又讨论了一下后面的剧情，没管拍照的事。

    可他人还是低估了观众对《山河》的关注和宋嘉文的颜值。

    视频没人控制，一下发酵，热度迅速攀升，下午一点多宋嘉文被拍了照，四点不到视频就被上了热搜。

    《山河》路透——宋嘉文?柳永安战死沙场

    微博评论跟了一堆，“哭死，我的小侯爷啊啊啊”

    “嘟嘟没出戏啊，真个人的眼神都是呆滞的”

    “我去我去，真的啊，他肯定也心痛小侯爷”

    “美强惨，又一Be天花板”

    “啊啊啊，等不了了，什么时候上啊啊啊，陈导你别太会拍”

    陈导看着热搜，又看了看旁边已经缓过神默默复盘的宋嘉文和旁边和他一起看热搜的苏沐辰。

    “这也太快了吧，就已经上热搜了。”苏沐辰惊讶了。

    刚才说无所谓拍照的陈导：“呵呵呵，我也没想到。”

    “压吗？”苏沐辰问。

    “……不压”，陈导思考一番说到，“不仅不压，还要再加把火，未播先火嘿嘿嘿”，陈导一脸猥琐的样子。

    苏沐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宋嘉文看着陈导不说话，“你干嘛，不说话，有意见啊？”

    “没，我就想说……”宋嘉文停顿了一会。

    “什么？”

    “下班吗？我要回去喂狗了。”

    陈导无语了，这家伙要不是看在《山河》未播先火的份上，拍死他，拍拍拍死啊！

    “撤撤撤，收工”

    宋嘉文回酒店喂了会欧皇，看着热搜，啧，是真可怜，眼珠子一转，嘿嘿，好机会。于是酝酿了下情绪，拨了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