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积压一周的文件和等待签字通过的策划案，郁寒稍稍舒了口气，靠回沙发椅里。
瞥向电脑看了眼时间。
2323/05/20，晚上九点。
嗯，还早，可以再去测试一下游戏。
《星启》游戏的公司员工并不多，游戏是她主策，但开发测试也有她的参与。
这次游戏版本开发紧急，距离游戏新版本游戏上线还有半个月左右，还要进行很多遍次测试。
郁寒转头，抬手去拿杯子，打算去煮杯咖啡提下神。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她的黑白马克杯搁置到她面前，杯中乳白液体微稠，伴随着热气，淡淡的奶香飘来。
郁寒微怔，抬眼看向青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公司，不是明天才上班？”
头顶冷质灯光疏淡，青年站在桌边，轻轻笑了声：“先熟悉一下公司业务，想着争取不在上班第一天就被郁总批评，不知不觉就那么晚了。”
郁寒不禁莞尔，这小学弟还挺努力。
青年继续缓声说着：“然后出来一看郁总办公室还亮着，就过来看看，不知道郁总平时几点下班？”
下班……
听他这么问，郁寒微微一顿，她有多久没下班回过家了？
经常是把公司当家，吃住都在这里，熬到深夜，醒来就是工作。
郁寒淡声：“这个说不准，不过除了出差或出任务，到下班时间你回家就可以了，不必跟我一起加班。”
她看了眼桌上的热牛奶，嘱咐：“一般我只喝黑咖啡，加奶不加糖，茶水间那里有煮咖啡机。”
青年轻轻眨了眨眼，语气温和：“可是郁总，晚上九点喝咖啡会影响睡眠的。”
郁寒随意挽了下头发，回了条工作消息，没看他，解释：“有精神才能好好工作。”
许知年忽的笑了笑，无声的。
他拿出了一份纸质文件，从桌上递给郁寒。
【星辰员工行为准则手册】
郁寒翻开，奇怪：“给我这个干什么？”
许知年不紧不慢地吐字：“星辰员工准则要求第六条：员工须按时上下班，公司不要求、不提倡员工加班。若有内部管理层私下强制要求手下员工加班，一经发现予以罚款处罚。”
郁寒点头：“是这样没错，怎么了？”
青年略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可是郁总，我发现公司里很多员工在下班后还会留下来加班，下午时候我问了一下他们，好像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郁寒微微蹙起眉，“公关部？”
明明前几天才给他们放了假，还让姜珠珠转述让他们不要加班。
郁寒顿了顿，指尖一动，向公关部经理刘宇辰发送了个文件。
一、二……
【收到，我马上处理，保证今晚搞定】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啊，郁总，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早会时候交给你吧？】
郁寒：“……”
许知年补充：“不止公关部，还有其他部门也有这种情况。合作部的几个策划拉着灯做游戏合作企划，还说要小心点，不要让郁总发现了。”
郁寒：“…………”
她不理解。
怎么会有员工上赶着瞒着上司偷偷加班。
简直闻所未闻。
郁寒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明天开早会的时候我安排一下吧。”
别哪天联邦人事管理局派人把她以违反劳动法的理由抓进去了。
“我问了他们原因，他们说是因为这段时间公司不景气，连郁总都日夜熬夜，他们也怕被裁员，才这么不安地加倍努力的。”
青年犹豫，眉眼温然真诚建议：“所以我想，是不是郁总带头做个榜样，按时下班，会比较有说服力？”
郁寒略一思忖，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她的员工在某些方面确实比较倔，不然也不会干出来拉着灯偷摸加班这种蠢事了。
反正她在家里也可以办公，郁寒微微颔首，采纳了这条建议：“可以。”
漂亮的青年微微弯了弯眼，长睫轻合，琥珀色眸子映着光。
他一只手按在桌上，一只手晃了晃手里的飞船钥匙，上面挂着的小白毛球轻晃。
“所以，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吧，郁总？”
-
晚上将近十点。
许知年去开飞船，郁寒在楼下等，抬头看一眼星辰大楼，偶有几个窗仍是亮的，证明许知年说的是真的。
真的有笨蛋员工怕公司倒闭在加班。
亚利兰星的五月晚上还有点冷，郁寒拢了拢大衣，抬头看向夜空。
天气不怎么好，黑漆漆的，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小型飞船停至慵懒站着的Alpha面前，许知年刚想下去替她打开后座的门，Alpha已经自己坐了上来，还是副驾驶。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定：“我看你简历上写3S困难级飞船驾驶成绩是满分？”
许知年侧过头看她，笑问：“郁总是怕出车祸？”
“不。”
郁寒否定，盯着他修长的准备去按按键的手。
“前几天刚报废了一架飞船，我看看满分的操作。”
许知年一愣，想起那天的飞船，忍不住弯了弯眼，琥珀色眸子溢出笑意。
“往后我会负责郁总出行的。”
先S后K再手动……嗯……缓慢滞空还能这样？记住了。
郁寒淡声回：“总会有自己出门的时候，凡事都依赖别人的话，会出大问题的。”
许知年微微侧目，看到的是Alpha认真注视着他手的眼神，格外专注。
和她工作时的状态一样。
他刻意把动作放慢了一些，顿了顿，问：“郁总，是上个助理的事吗？”
“你听说了？”
郁寒微微抬眼，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对，之前都是她负责我出行，整整三年我都没碰过飞船驾驶按键。”
“后来呢？”
“后来？一个多月前她离职了，带着一部分公司机密跑去了竞争对手的公司。”郁寒平静陈述。
这些都是已知的信息。
许知年垂下眼，最近几天克维恩身边出现了一个新的Omega，这个Omega就是从罗伊那里献过去的郁之薇。
这人的真实身份查不到，现在的身份是郁寒给的。
她和她关系似乎很亲近，连姓氏也是她的，在星网录入的关系上郁之薇是她的妹妹。
过往经历也只有三年前进入星辰公司的经历。
背叛了自己的姐姐。
先是罗伊，再是克维恩。
她到底想做什么？
许知年：“她离职前有什么预兆吗？是不是对公司什么人或事产生了厌恨？”
郁寒看着窗外，公司大楼亮着的几个窗口，就这么远远看着，恍若一颗颗小小的星辰缀在夜空。
她望着窗外，平静道：“谁知道呢。有机生命的情感就像潮汐，我总不能时刻注意着月亮的方向。”
她似乎并不想提到郁之薇。
许知年知趣地不再多问，安静下来。
郁寒的家离公司并不是很远，许久没有回家，她感觉还有点陌生。
解开安全带准备下飞船，郁寒看着指间夹着的一小撮白毛，有点愣。
噢。
郁寒回想起他飞船钥匙上的小毛球，转瞬便想明白了。
她搓了搓白毛，手感格外细软顺滑，要比市面上的毛绒玩偶的毛发软得多。
好真实的毛发。
反正都被知道了隐秘爱好了，郁寒也就没什么遮掩的了。
她转头，随口问：“小许，你这小毛球是哪个公司的产品？”
一转头倏地对上青年的视线，清清冷冷的琥珀色的眸子像是有些慌乱，忙不迭地挪开视线。
他顿了顿：“这个就是在学校边随便买的，没有牌子。”
郁寒嘀咕：“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帝国学校周边还有这样的店。”
“都是小毛球吗？有没有大一点的玩偶？”
青年：“……多大的？”
郁寒比划一下：“大概就是跟你早上见的那个毛绒小熊差不多大，50厘米左右，有没有这样的？”
再小的抱着不舒服，再大的放办公室又不方便藏，这样大小刚刚好。
“……”
青年沉默了许久，语气有点僵硬：“没有。”
郁寒没察觉出他的语气异常，听到他说没有也没太在意，她也就是随口一问。
“你平时在哪住？”
听到青年报了个略有些偏远的位置，郁寒点头：“来回都不方便，等个空闲时间搬来我这里住吧，毕竟之后要负责我出行，离公司也近。嗯……我记得二号别墅还空着的。”
飞船停稳，她推开门走下去，转身刚要说话。
地下停车库光线昏暗，昏白的光愈发映得青年黑发毛茸茸的，望向她的眼睛干净清澈，一望就能到底。
他微微弯了弯眼，长睫压下，语气轻快。
“晚安，郁总。”
不像金毛了，像只萨摩耶。
郁寒在心里如此评价道。
“走了，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点。”
目送着Alpha离开地下停车库，慵懒的身影消失在住户专属电梯里。
青年缓慢收回视线。
光线昏暗，回想起Alpha捏着白毛的场景，隐在黑色碎发间的耳尖有一点粉。
微风清冽。
大团绒白倏地钻出来，占据了大半座椅，像棉花糖一样柔软。
青年抱着尾巴仔细梳了梳。
似乎正是在掉毛期，一两簇细软的毛被梳了下来。
梳了一遍，把这些毛毛揉成一团，放在手心也只有小半个手掌大小，是个顶多三四厘米的小毛球。
青年：“……”
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