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飞到了飞到它的出生地，那座山崖鹰巢的上方，为了那个没解开的心结。这让它耐心地等着父母归巢，想听听它们说什么。

    是啊，当初为什么那么狠心就抛弃了它。当然，最可疑的是它的哥哥，它记得自己是被哥哥挤下巢穴的，当时父亲过来了，也看见了，它甚至控告了，但父亲什么也没说，把它直接送给了没翅膀的人类。现在它想听听父亲这么解释当年的行为，它还想去找一找哥哥，看一看它过得怎样，也想听听它怎么说。但这不是重点，当时它的哥哥也小，算不懂事，没办法计较。

    大概下午三点多吧，两只老鹰出现在前方的天空，它们很快发现家里来客人了，这让它们很不高兴，卡卡叫了几声。于是它们从小白的两侧出现，身上带着午后阳光的热气。

    这次来，陈蛋蛋跟着来，不仅仅是怕小白和老鹰闹矛盾，感觉他有一些自己的一些东西需要计较一下，这个老鹰肯定跟他有点关系，不然不会白送他一只小鹰。当然，必须在天黑后赶回去，待在山鹰身体，很累人，能量消耗很快，并不舒服。

    见到父母，小白还是有些波动的，它看着父母，同时观察它们是如何放慢速度，找准降落的位置前始终悬停着，它们懂得如何刹车。

    知道这个客人是自己的小儿子，老鹰跟老伴示意一下，它的老伴离开了，这个小鹰身上都是人味，尽管它也知道这个小儿子是来探亲的，但是那种人味呛的，真让人没法靠近。

    沉默片刻后，老鹰父亲才开口：“很好，你来了，一定有什么事吧？”

    老鹰说这些话的时候既平静又有力，它心里不觉得有愧吗？

    “ 家......我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家。我为什么是那个弃儿，你看现在我也可以在大风中飞行。飞得很高很高，我不是弱者，为什么选择抛弃我？”小白说。

    老鹰朝天空望了一眼，天空的云朵真是壮丽，这个美丽的世界里，什么神奇的事情都有，刚好，它碰上了，也从人类身上学到了很多少东西。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告诉你了，”老鹰说，“有些事很复杂，首先淘汰弱者是我们老鹰家族的传统，也是遗传。当然，一般情况下，我们也能养活两个孩子。可是这仍然避免不了你哥哥和你的内斗，你是输了那个，自然就被淘汰。这是是传统，我们不可能去改变。”

    说到这里，老鹰先停了一会儿，让小白理解。

    小白确实不理解老鹰家族的这一套，因为它没在家族内待过。

    “这么说，我是被淘汰那个啦。”

    “事实就是如此，你哥哥比你强壮，比你早两天出身，占了便宜。”

    “那你们为什么要生两个，生一个不就好了吗？”

    “生两个是有必要的，一来保险，二来要是食物充足，那也是有可能都养活的，当然，内斗还是免不了的。当然，内斗也没关系，这有助于能力的提升，有利于小孩子的生存。”

    “难怪我们老鹰都是独狼，我们就不能像秃鹫那样集体合作吗？”

    “不能，我们比它们更高傲，而且，秃鹫也不是集体捕猎，它们只是集体吃腐肉而已，跟乌鸦也差不多。”

    “那我哥哥也被你们赶走了，为什么？”

    “老鹰是有领地意识的，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不是你的，也不是你哥哥的，所以，它要自己去开疆拓土，建立领地。”

    “哼，我们老鹰真是无情的贵族呀！”

    “大多数动物都这样，不仅仅是我们老鹰家族，你在人类那边待久了，很多野外生存的规矩都不知道，这方面将来要加强。”

    “我觉得人类挺好，至少他们比我们有爱心。”

    “这得看人，我也曾遇到过一个人类，我跟你一样，是他养大的。”

    “什么？你跟我一样？”

    “对，而且......而且我觉得你现在的人类就是我原先的人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但我的那个人类跟你的这个一样，不管是气味、感觉、神情等等都对得上号，这就是我把你送给他的原因之一。所以，当我看到那个小男孩后，我就有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打算，事实证明我事对的。我再解释一下：一是你跟你哥哥不一定能合得来，说不定会啄死一个；二是我想把你留给他，我知道他会像培养我那样把你培养出来。你现在做到了，可能比你哥哥还强了，当然不是指身体，而是指想法，人类是这个世界最聪明的动物，最有想法的生灵，所以，他们也最强。学一些他们的思想对你有好处，对我们的子孙后代也有好处。所以，尽管我有那个能力养活你们两个，但是......就是这样。”

    小白的脑子里那个“脑瘤”告诉小白老鹰说的没错，大致是如此，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但感觉对了就对了。

    有了这个解释，感觉大不同了，原先过去淤积下来的怨恨、委屈等等不满情绪都散了，身体轻盈得像风，小白现在想飞了，冲上天堂的那种飞法。

    “你现在有不一样的感觉了吗？”老鹰问。

    “差不多......差不多，但我还是不会认你，因为我不是你带大的，你没有付出，不能有成果。”

    “我明白，只要你不恨我就成。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现在的那个人类是我原先的那个吗？我有些东西要对他讲，也有样东西要交给它，我已经老了，时日不多了。”

    “你身上有你过去人类的东西吗？那么......等等，现在我可不那么相信你，你能再说一下吗？”

    这话是陈蛋蛋说的，眼神不是眼神，样子也变了，山鹰小白完全像人类的那样昂首挺胸。见到山鹰小白这个样子，老鹰也激动了起来。

    “孩子，你现在有名字吗？”

    “有，他叫我小白。”

    “小白，真的是小白，我就说嘛，我不会错的。老天有眼啊，他还没死，我救过他，我也救过他，我报恩了。天啊，巴图康真是个巫师啊！小白，你的人类朋友是个巫师，会魔法的人，会无中生有的人。”

    “什么，金巴是巫师吗？他还是个小孩子啊。”

    “但你遇到的跟我遇到的是同一个人，我遇到的是大人，你遇到的是小孩，你说他不是巫师是什么？”

    “不可能啊，仅凭我也叫小白吗？”

    “够了，这就足够了。”老鹰几乎是叫起来的，“对，我身上有东西给他，告诉你的人类，我有东西要给他，只是它现在不在我这儿，我知道它放在那里，这是他曾经交代过我的，他也就那么一说，我也忘了，现在才想起来，不知道那东西还在不在那儿。”

    “您越说我越糊涂了。”

    “我当时也懵，不知道他那么做是什么意思。后来，我突然间有点感悟，原来他预测到自己可能会发生危险，就那样，我跟了过去，刚好赶上，我引导他走向一辆载马的卡车，我保护了他。不仅仅这样，后来，我又记起了他交代的东西，我一直保护他曾经交代过的东西。”

    “爸爸，您的的经历可真神奇。”

    “对，赶上神话传说了。你也会这样，你现在已经跟他在一起了。所以我才想让你跟人类待着，而且是我曾经的那个人类，我是恩人。我也跟你一样，是被淘汰的，然后他们两个捡起我，喂养训练我，我最终成了最伟大的山鹰，我创造了历史，甚至包括我的岁数，我是活得最长的山鹰。”

    “那好吧，您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我算是原谅您了。”

    “那么现在我可以通过你传话了，感谢他对你的照顾和培养，我们依然是朋友，也依然是搭档，和他一起生活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幸运。过几天，我会把那东西送到水坑边的那栋木屋，你让他在那里等我几天。对，就这样。”老鹰说。

    老鹰显得过于激动了，可见感情是真的，谁说老鹰天生性情冷淡呢？

    “好的，我想他会知道的。怎么说呢，还是得谢谢您的坦诚，但缺失了亲情，我还是不能这么算了。现在我要走了，您自己保重，要是有困难，您可以来找我，也可以让您的老朋友、我现在的同伴人类帮忙。当然我也可以帮忙。现在像你说的，我可能比我哥哥还强。”

    “好的，没问题，但大概不用了，我也很强，虽然老了些，没你想的那么弱，按照老鹰的寿命，也许我该死了，可是我还活着，而且身体挺好。”

    “那......再见了。父亲。”

    “再见了。孩子。”

    “你......你不请我跟妈妈见见面吗？”

    “不了，你身上都是人类的气味，你妈妈可不习惯。”

    这次飞起来的感觉和过去大不相同。真怪，只费了一半力气，速度就比过去快了许多。小白是往天堂上飞，它真的这么干，因为陈蛋蛋更兴奋。

    高空，现在的羽毛闪着灿烂的红光，双翅像打磨过的，平滑、光亮。它满心喜悦，云破了，它处在稀薄的大气中，呼吸有点难受，心跳也太快了，天堂真不是个好地方呀！现在是几千米的高空呢？不清楚了，它突破的山鹰的极限高度，周围没有一只鸟，只有像大海那样翻滚的云层！怎么一下子感到这样累？浑身冻得发紧，还是低空更舒服呀，它收起两翼，在空中像一块石头，往下坠。

    下坠到云层下面，天空变得阴暗些，时间不早了，太阳快要落山了，还是赶紧回家吧。路上，看到一棵40来米高的望天树，它降落下来，稍稍休息一会儿，太累了。不过刚刚突破高空极限的感觉还真是太棒了。这时应该是黄昏了，它能感觉里头的陈蛋蛋也累了，可能快睡着了。

    得赶紧回家，陈蛋蛋可不适合跟它呆一天半。

    第二天醒来，小白的眼睛里闪耀一股奇异的光彩。它有思想了，而且还转得飞快，那个思想就是：别把自己局限在一个有限的躯体之中，懂得越多，那些多出来的东西能帮它超越这个身体，像人类那样，搞出很多事来。它闭着眼睛，心里欣喜 若狂。它要做一只没有局限的山鹰。飞翔已经不再是个事了，觅食也已经不再是个事，能思考才是个事。

    这次出门后，金巴老盯着小鹰小白，眼睛里流露出喜欢和疼爱的神情。对，金巴更爱它了。

    从这一天起，小白的羽毛变得越来越亮，姿态也有了王者归来的气势。以往的交流不畅、生物鸿沟突然一下子不见影踪。之后，陈蛋蛋跟小白的相容性也开始突飞猛进，陈蛋蛋可以在小白体内至少待两天，极限可以是四天。他们算自己人，亲兄弟那样的关系。

    曾经，他们和它的父亲一同理解的生命的意义，也有了跨界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