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慕凡把车钥匙扔给喻乐,喻乐转回身,拿起桌上的东西,对初小九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初小九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坐上车,然后把钥匙插进锁孔一系列标准熟练的动作。

    喻乐看向她示意她坐上来,她迈步坐了上去,身子绷直,看起来很僵硬,手紧紧抓着车子两边,多少有点不自在。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话,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亮了起来,蛾子绕着路灯转个不停,蟋蟀叫个不停。

    晚上空气里透着凉意,远处黑乎乎的树林里有两双绿眼睛,看起来有些瘆人,寂静之中又传来两声狗叫。

    初小九被这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吓了一跳。

    两双绿眼睛迅速转移,两条狗来到了路面上,向他们奔跑狂叫着。

    喻乐轻声安慰:“别怕,没事的。”

    初小九能感觉到喻乐加快了电动车的速度,她不放心地往后看了一眼,再转回来时,猝不及防地在后视镜里与喻乐目光相交。

    喻乐笑着问:“狗没追上来吧?”

    初小九打趣说:“还好跑得快,没追上来。”

    有惊无险过后,初小九抬头看着喻乐的后脑勺,毛茸茸的短发,白皙的脖子,□□而宽实的背,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鼓起胆子问:“喻乐,你在小镇会不会感到厌倦?”

    喻乐稍愣了下,笑着说:“人不管在哪里都会有厌倦情绪,生活就是这样。”

    快到家时,初小九想问他今天的女生是不是他女朋友,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她从车上下来,把七零八碎的东西取下,喻乐刚要下车帮她,被她率先拒绝了:“没事,我可以,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进去了。”

    说完,转过身走进院子,她有些惆怅地想,原来爱一个,是这么复杂。

    你喜欢他的时候,你也希望他对你有好感,也喜欢你。

    在这过程中,你要猜测他是否对你有想法,曾经的帮助热心是不是对谁都一样,一个简单的眼神被她拆解成多种意思。

    初小九无力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陈利呼呼爬上楼梯,推开了初小九卧室的门,嘴里叼着根牙签。

    初小九正在窗前作画,一脸莫名地看着不敲门就进来的小姨,率先表达不满地开口:“陈女士,咋咋呼呼地干什么?”

    陈利一脸为难地说:“小九啊,那个什么,你帮我买个东西行吗?”

    小九一听又要跑腿,当下就拒绝道:“不行。”

    “我给你小费,助人为快乐之本嘛,你知道你小姨我,好不容易来了写作的灵感,但是在写作之前我要喝点酒,家里又正好没酒了,你去给我买点好吗?”陈利难得这么真诚地商量。

    小九不为所动:“我不去。”

    “你就这么忍心看我的灵感如飞来的蝴蝶又一瞬间飞走吗?就忍心让这么优美值得品读的作品毁在我想喝酒的念头下吗?”陈利生动地讲述,脸上是痛心疾首对酒的渴望。

    “你怎么不自己去?”小九淡定地看着陈女士,反问道。

    “我去买的话,灵感就会消失的。”

    “那我也不去,我画画的灵感也会消失的。”

    陈利有些遗憾地转身:“那好吧,朋友送的两张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我还是送给别人吧。”

    小九听到周杰伦演唱会门票,眼睛瞬间亮了,开口喊住陈利:“等等,小姨,你真的有周杰伦演唱会门票?”

    陈利一脸无辜地转回身说:“对呀,我朋友送的,我还没想好把票给谁呢?”

    小九装作殷勤,快速地从座位站起来,笑呵呵地对陈利说:“小姨,我去买,等我。”

    小九面对着毒辣的太阳,才知道陈女士自己为何不去,这么热的天,没几个人愿意出来吧。

    她掀开帘子走进福来超市,很意外的站在收银台的不是慕凡,而是一个女生,就是坐在喻乐自行车后面的女生,小九想起慕凡有个妹妹叫慕晴。

    她应该就是慕晴了。

    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感在心头升起,慕晴很漂亮,一双大眼睛透着聪明伶俐,脸上透露着阳光开朗般的明媚,让人一遇到就会觉得乌云顿时从头顶散开。

    这样的女生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初小九拿了一瓶酒,结账时慕凡正好从外面进来,搬着一筐啤酒。

    看到她来买东西,不觉得诧异,等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皱起了眉。

    “小九,你喝不了这酒。”

    小九否认,解释道:“不是我喝的,是我小姨喝的。”

    “哦,陈姐呀,她平时爱喝蓝色的那种,让我妹给你拿吧。”慕凡说着,走进了超市里面。

    慕晴把初小九那瓶酒换成了蓝色瓶子的,她把酒放到收银台上,惊讶地说:“原来你是陈姐的外甥女呀!听说你是画家,画的特别好,我也挺喜欢画画的,但不怎么会画,我可以去找你,看你画画吗?”

    小九笑着说:“好啊,画画不难,你来的话,我可以教你。”

    慕晴笑着,眉眼弯弯地说:“那好,我明天去找你。”

    第二天,九点半慕晴就来了,她从家里拿了些水果,停好车后,按响了门铃。

    陈利正喝着牛奶吃着早餐,听到门铃响,起身去开门,同时疑惑谁这么早来。

    打开门,慕晴乖巧地打招呼:“陈姐好,我来找小九。”

    “哦,慕晴啊,来找小九啊,她在楼上。”陈利不知道小九和慕晴什么时候这么熟快了。

    “陈姐,我带了点葡萄,今天我哥从外地拉回来的,很好吃。”慕晴把手里提着的葡萄放到桌子上。

    “啊,不用这么客气,对了,慕晴你吃过早饭没有?我们吃饭晚,你坐下来吃点吧?”

    “陈姐,我吃过了,不吃了,我上去找小九了。”

    “好。”陈利坐下来又吃起了早饭。

    慕晴上了二楼,敲了敲初小九的房门。

    小九吃完早饭,就开始画起了画,听到敲门声,手上专心致志不停地刷着颜料,嘴上说着:“进来。”

    慕晴推开门:“小九,我来了。”

    初小九回过头,看到慕晴笑着说:“你来了,要不要试着画一下?”

    “我不太会画呀。”

    “没事,随便画。”

    “我不知道画什么,咦!小九你画的是番花镇吗?”慕晴看着小九画的田园村庄惊奇地问。

    “嗯,这里的风景很美,忍不住画了下来。”小九点点头说。

    慕晴突然有了想法似的:“那我给你一样就画番花镇,不过你可千万别笑话我。”

    “不会的,你画吧。”

    两个人无声地画着画,慕晴时而糟糕地嘟囔着:“哎呦,完了,我这画的什么呀?”

    小九斜着身子好奇地看向慕晴的画,看着粗壮歪扭的树,笑着说:“一棵树嘛。”

    慕晴有点欣慰地说:“这是我们番花镇最有名活了差不多有九百年的一棵槐树。”

    小九看着画上面的树有些讪讪,这和槐树完全不沾边。

    慕晴自顾自地说下去:“这棵槐树有着九百多年的历史,很多游客千里迢迢跋山涉水都为了看这棵老槐树。

    这棵槐树有一个美丽感人的故事,一位年轻的女子和一位同样年轻的男子,在这棵槐树下相识相恋相爱。

    但因两人家境相差太远,女子受到了男子家人的威胁,他们在百般阻挠下,不得意而分开了。

    虽然他们不再见面,但彼此心里依然牵挂想念着对方,两人因太过相思对方都大病了一场,男子病好后从家里逃了出来。

    他找到了心爱的女子,他们来到湖边,决定用殉情来捍卫长久的爱情。

    刺骨冰冷的河水一点点浸透他们的衣服,他们的双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就在他们完全沉下去的时候,远处有一个老者向他们的位置划着船。

    男子和女子都被救了上来,等他们意识清醒过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把他们救了上来,只是沉水时,两人模糊中听到有位老者在说话,说他们的缘分还很深,不应该就此结束。

    男子后来多方打听都没有人看到湖边有什么老者和船,男子的家人经过这么一闹,都不再干涉他们的爱情,同意了两个人的婚事,男子和女子就这样恩恩爱爱相守了一辈子。

    这个故事被后人传,是他们的爱情打动了上天,那位老者就是上天派来救他们的,

    最后传说又演变成,只要年龄相仿的男人和女人,在那棵槐树下相遇,并且相爱,他们就会一辈子在一起。”

    小九好奇地问:“那棵老槐树在哪?”她想看看那棵历经风霜在遥遥历史长河中看遍万事万物依旧不倒耸立生长的槐树。

    慕晴回答:“就在镇子出口。”

    慕晴带着小九去看了那棵生长了有九百多年历史的老槐树,中途经过了番花镇的学校。

    学校是新建的,校门紧闭,可以听到学校内学生嘈杂的打闹声,正是下课时间。

    两人透过门口的缝隙看着校内,慕晴开口:“喻乐就在这里教书,小九,你应该认识喻乐吧?”

    小九点点头说:“嗯,认识,她帮过我几次。”

    “喻乐长得帅,人又好,他教的年级有小女生给他写过情书,被他叫进办公室批评了一顿,也有女老师给他表过白,都被他拒绝了,我也算被他拒绝的其中一个,他对谁都这样,感情的事他总认真对待。”

    原来慕晴并没有和喻乐在一起,原来是她多想了,小九有些失神地想。

    慕晴继续说:“喻乐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为人又很冷淡,平时和我哥算走的最近,我都有点怀疑他的性取向,如果他和我哥在一起,我也不反对,只不过我父母不一定同意。”

    “小九,那棵树就是了。”慕晴走到槐树前。

    那是一棵古老沧桑的老槐树,树干粗壮饱满,枝叶繁茂,落日余晖下硕大的老槐树显得更加孤寂。

    “这棵槐树五个人手牵手才能抱住。”慕晴解释。

    小九抬起头,沿着树干望上看去,树枝仿佛冲破云霄,老槐树经过几百年不断变迁的历史,仍然存活了下来,至今屹立不倒,野蛮生长,让人不免感到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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