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不会结束一切的。
正相反，它是无数噩梦的开始。
你一直在地狱的最深处，年轻的浮士德。
它还有个更有意思的名字——
人间。
◎
神岛希是个有秘密的怪人。
自从那次在拉面店的案件之后，江户川柯南便对自己脑海中冒出的这个念头深信不疑。
她能轻松弄到凶手田端心美爷爷的看诊记录，后续爆出那个压迫凶手心理的视频显然也是她的手笔，实在是很可怕。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柯南摇头。他现在不该把重点放在神岛希身上。毕竟，她再如何诡异，也没法证明她和组织有关系。
而那个要调查神岛希哥哥神岛实鹤的委托人朝彦晴……
灰原说过，朝彦晴的声音很耳熟，她一定在哪儿听过，可至今柯南都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朝彦晴，一个染着墨蓝色头发的独眼青年女性，自称为独立游戏制作人，为了寻找制作音乐的合作伙伴神岛实鹤，她找上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委托寻人。她毕业于东都大学情报科学科，自学画画，言谈间总能隐约嗅到她精神不稳的气息——似乎出色的艺术创作者，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精神问题，这样能帮助他们拓展更丰富的画面。当然，柯南无法确定朝彦晴是否属于这类，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矛盾。
她貌似疯癫，某些时候又很清醒。谁也摸不准。
而且，柯南还记得，在长野的时候，朝彦晴和同为东都大学毕业生的诸伏高明对话，提到了另一个人。
雾川阳。
他特地上网查了一下。雾川阳是东都大学的名人，十几年前入学的“计算机天才少女”。十五年前，年仅15岁的她开发了一款人工智能程序“Minerva”，在国际大赛中荣获金奖，东都大学因此破格录取了她。
雾川阳在校期间参与了东都大学附属智能研究所的建立，完成本科学业后，她一边研读本校的硕士学位，一边在智能研究所参与项目研发。
直至十年前那场实验室大火发生。
那场轰动一时的大火被判定为电线短路引发的火灾，深夜的火光吞噬了实验室中的服务器与研发资料，也吞噬了雾川阳年轻的生命。
——“她是一只属于二进制世界的蝴蝶，已经不会再飞回现世了。”
这是宫濑雪名的原话。那个柯南在博物馆结交的女研究员是雾川阳的旧友，见证了雾川阳的荣光与陨落。
当柯南见到雾川阳的照片时，某种诡异的面熟感骤然涌上心头，当下就让柯南觉得这个死去的少女极不简单。
那是雾川阳15岁获奖时的照片。少女将乌黑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清丽的脸庞配上如水墨画般的眉眼，配上她周身那股尖锐的才气，与周围那些无论样貌还是才华都不如她的男人们相比，实在是风头无两。
她的程序“Minerva”，冠以罗马神话智慧女神密涅瓦之名，那时被外媒夸赞为“划破时代禁锢的利刃”。
抛却雾川阳那股倨傲的灵气，她的那张脸似乎与柯南记忆中曾经见过的某个人相重叠，实在是诡谲过了头。
自己最近一定见过容貌与她相似的人，柯南心想，只是，究竟是谁，他一时半会儿也整理不出头绪。
无论是死去的雾川阳，还是活着的朝彦晴，她们都被迷雾包裹，所有他人能接触到的表象，都不知是真是假。
这团乱线，他暂且找到唯一的突破口，是曾经属于那个组织的灰原哀对朝彦晴的声音很耳熟。只要灰原能够回忆起关联的对象，那么自己就能想办法顺藤摸瓜，摸清楚这个女人出现的原因和目的。
恰好，今天是阿笠博士和他约好定期检修发明的日子。他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找灰原得到确切的答案。
柯南收拾好，赴约去了阿笠博士家。
只不过，今天刚进门，柯南就见到阿笠博士正在客厅和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相谈甚欢。
那人年纪和博士差不多，身形高挑瘦削，一头灰黑的短发修剪得十分齐整，正带着淡淡的微笑，脸上每一道皱纹都诉说着久别重逢的欢喜。
柯南翻阅着记忆，很快想起自己见过这人的年轻时的照片。
“啊，柯南，你来了。”很快，中间人博士做介绍的时候也证实了他的猜想，“康介，这是朋友家的小孩，柯南。柯南，这是我大学时代的老朋友，浅井康介。”
“您好，浅井先生。”
柯南行了个礼。
“你好，小朋友。”浅井康介微微颔首，笑容和蔼可亲，看起来十分随和，“要不是一直知道博士（ひろし，Hiroshi）没结婚，还以为你是他家小孙子呢。”
“哈哈，康介你还真是爱说笑。”阿笠博士也笑了起来，“说起来，小瞭怎么样了？”
“那丫头也回日本了。”浅井先生笑着说，“她去了东都大学的法医学教室。东大的讲师竞争可大着呢。”
“我记得，小瞭是在波士顿大学读法医学？”阿笠博士问。
“是啊。我和她妈妈离婚之后，她一直跟着我在波士顿。”浅井康介回答，语气中隐隐有些自豪，“她能在BU那种地方念到博士，是她自己的本事。”
听到这儿，柯南凑了过来。“浅井先生，您的女儿……是东大的老师吗？”他小心翼翼问。
“是啊。”浅井康介注意到柯南，笑容依旧和蔼，“怎么了？”
“就……就是，想通过她，了解一下东大……”
浅井康介愣了下。“你应该才上小学吧？”他笑着摸了摸柯南的头，“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努力了吗？小学就开始担忧考大学的事了？”
“不不不……”柯南急忙摇头，编了个借口，“是替新一哥哥问的……”
阿笠博士也出来打圆场，“这孩子说的新一，就是住在我隔壁那户人家的孩子，现在在上高中。”
“这样啊……”浅井康介点头，在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翻找起来，“我记得我女儿刚做好名片的时候有给我一张，我看看还在不在……”
摸索好一阵后，浅井康介从背包里取出一张名片。
“在的，这个拿去给你哥哥吧。”他将名片递给柯南，“我会记得和她说的，到时候联系她，和她说是我朋友家的孩子就行。”
“谢谢您。”
柯南双手接过名片。雪白的名片上印着墨黑的字，规规矩矩地排列整齐，一目了然。
浅井瞭，东都大学法医学教室讲师。电话号码、邮箱、地址，也都记在上面。
柯南收好名片，指了指通往地下室的门，“博士，我先进去，不打扰你们聊天了。”
“去吧，记得把你带的东西放到我工作室里。”
“好。”
柯南下到地下室，路过地下实验室的时候发现灰原哀在里面。
他犹豫着，还没等开口叫灰原，灰原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发现了门外的小少年。
她一直盯着柯南，盯得柯南背后发毛。于是柯南只能走了进来，伴随着尴尬的笑容开口：“你在做实验吗？”
“没有。”灰原哀斩钉截铁地否认，“不过，刚刚看到某位侦探先生鬼鬼祟祟的，觉得很有意思。”
“哈哈……”
尴尬褪去，柯南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之一。
“灰原，”他问，“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朝彦小姐的声音，你在哪儿听过……”
“朝彦小姐？”灰原挑眉，“是那个拜托糊涂侦探大叔找人的那个独眼女人吧？”
“是她。你有结果了吗？”
“嗯。她的声音和那个入侵这里的人工智能很像。”灰原哀给出了答案，“就是那个知道我们身份来吓唬我们的人工智能。”
Eve。
听到这个答案，柯南眉心紧锁。
朝彦晴，或许真的和组织有关……那么，她有可能是带着某种危险的目的接近他们的。
而且她声称自己毕业于东都大学的情报科学科，那么，她极有可能有这个能力操纵那个人工智能“Eve”。
“我还要提醒你另一件事。”
说罢，灰原哀在桌角堆积的资料中翻翻找找，抽出两张照片，摆在柯南面前的桌面上。
一张照片是从合照里单独拎出来的女人，而另一张是柯南发给灰原哀的……朝彦晴的照片。
那个从合照中单独截出来的女人，柯南还有印象。阳川明，三十年前和阿笠博士一起在展览会上获奖的参赛人员。
“虽然朝彦晴的左眼戴着眼罩，但是还能看出来……”灰原把两张照片并排放置整理好，“你不觉得，她们长得很像吗？”
“这么说……”
被这样提醒，柯南急忙拿出手机，翻出他保存的雾川阳的照片，与另外两张照片排成一排。
他终于知道雾川阳带给他的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了。
无论是容貌有损的朝彦晴，还是面目完整的阳川明，他手上雾川阳这张脸……
“她们长得……”柯南指着三张照片，对灰原哀说，“实在是……”
太像了。
三十年前的阳川明，十五年前的雾川阳，数日前的朝彦晴。
就像是同一张脸，出现在不同的时空，被三张照片束缚住，留在了过去时分。
不可思议。
“她们有可能是同一个人。”灰原哀猜测，“同一个个体，换了不同的名字和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
“也可能是整容，之前我就遇到一个凶手整容成我的样子……”
柯南的反驳还没说完，就被灰原打断了。
“可我见过一个活生生的实例，我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贝尔摩德。
她见过那个不老魔女，她也清楚，组织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可是，现在很难证明这三个人是同一个人。”思及此事，灰原皱眉，“要测DNA，阳川明和雾川阳，一个失踪，一个死亡，我们没有样本来源。”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她们的名字很奇怪。”
“嗯？”
柯南找出纸笔，写下了三人名字的汉字与发音。
阳川明。（陽川 明，ようかわ あかり，Youkawa Akari）
雾川阳。（霧川 陽，きりかわ あかり，Kirikawa Akari）
朝彦晴。（朝彦 晴，あさひこ はるか，Asahiko Haruka）
很快柯南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进行检索调查，原本还算平淡的神情渐渐凝重，最后放下了手机。
“虽然很少见……的确有人以あかり（akari）的发音在名字中写作汉字‘陽’。”柯南开口，“同样，除开‘晴’的写法，也有人将はるか（haruka）在名字里写作单字‘陽’。再加上她们外貌相似的脸……”
很难不让人猜测她们的关系。
“我还是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灰原哀双手环胸，“即使整容技术再高超，也很难做到像她们这样的地步。”
“但是至少我们知道，朝彦小姐和组织存在某种联系。”柯南收起手机，“毕竟，你说她的声音，和那个人工智能Eve很像。”
“是这样。”灰原哀叹气，“不过，我很确定一件事——在组织的时候，我对这张脸没有任何印象。我在组织时没有见过她本人。”
柯南回忆起此前他从赤井秀一那儿问到的情报，关于Eve的两任开发者，玛克（Marc）和玛斯尼（Massenez）。第一任开发者玛克的时间线不符合，柯南决定将第二任开发者玛斯尼作为切入点向灰原问询。
“灰原，”柯南问，“你认识玛斯尼吗？”
“玛斯尼？”灰原面露疑惑，“是人还是什么别的？”
“人。还是个女人。”柯南解释，“她是组织成员。”
灰原捏了捏眉心，沉吟良久。
“如果是组织成员，我是有听说过这么个人。她和我一样有着代号，但我不清楚她的真名，也不清楚她的经历……”她想起了过去，眉心纠结成一团，“组织成员们对她褒贬不一。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是听到最多的，就是大家说她是个可怕的疯子……”
和赤井先生说的八九不离十，柯南心想。
那么，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不过，两年前，玛斯尼就死了。听说是被组织某个高层处死的。”灰原哀继续说，“这件事组织很多人都知道。她的死闹得很大，组织高层内部一直再吵，甚至影响到我们这边的药物研发。最后，因为玛斯尼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来，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灰原，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柯南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玛斯尼没有死？”
“你在怀疑……朝彦晴？”灰原会意，“你怀疑她就是玛斯尼？”
“嗯。”
“玛斯尼的死是经过组织确认的，虽然不排除她假死的可能性，但是，在组织，她就是个死人。”灰原哀整理好桌面，闷声道，“如果她还活着，她没必要继续服从一个有着想杀死她的人的组织，随时会有再次死亡的危险。”
确实如此，柯南心想，玛斯尼是被组织杀死过一次的人，要是她还活着，应当没法控制那个已经交由他人的人工智能Eve。
而且，灰原说的一切都和此前赤井先生与他说过的对得上号。玛斯尼两年前被Boss的亲信白兰地处决，如果连FBI都确认过她的死亡，那么她活着的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但是，他没法忽视朝彦晴那些异常，也没法忽视朝彦晴和Eve相似的声线，更没法忽视朝彦晴与雾川阳和阳川明那张相似的脸。
太奇怪了。
“她的确很奇怪。”灰原哀收拾好了桌子，面对柯南，“虽然无法证明她就是组织的人，但她一定和组织有所联系，在她面前，我们只能小心行事。”
“嗯。”
柯南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匆匆掏出手机。
手机界面如常。
他舒了口气，又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灰原哀注意到柯南的动作，问：“你在担心Eve会入侵窃听我们的对话？”
“啊……是这样。”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不对劲。”灰原眉心微收，“Eve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但最近组织对我们没有做出什么行动……我在怀疑一件事。”
“我明白。”柯南理解了灰原的未尽之语，“现在背后操作Eve的人，不一定忠于组织。”
“希望如此。”灰原哀耸肩，“这样你们可以利用它更加深入组织的其他秘密……连我都没资格得知的秘密。”
◎
阿笠宅。
“将军。（Checkmate.）”
桌上摆放着一副国际象棋，局势对黑方而言十分有利。灰黑头发的瘦高男人操控黑方，将最后一子落下，白方再无反抗余地。
“康介，你的棋技还是这么好啊。”
操纵白方棋子的胖男人无奈笑笑，一边将棋局复原成最开始的模样。
“还是和你下棋有意思。”被称作康介的瘦高男人叹气，“我女儿随了我前妻，是个臭棋篓子，和她们下棋太费劲了。”
“哈哈哈……你们浅井家就你玩这个。”
浅井康介单手支着下巴，见棋盘已然复原至初始位置，朝对面挑眉。“博士，要不要再来一把？我朋友还没来。”他问，“不过，在你家的主场赢了你，总觉得会让你没面子。”
阿笠博士爽朗地笑了起来。“我无所谓。”他完全不介意，“你朋友什么时候来接你？”
浅井康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算了，还是别下棋了。”他不好意思笑笑，“我朋友两分钟前发了消息，说他已经到米花町了，还有一会儿就过来。”
“那再喝点茶？”
“好啊。”
阿笠博士起身，泡了两杯茶，一人一杯。
“说起来，康介，”阿笠博士坐在对面，“你的这个朋友，是什么人？”
“摩根是个药理学家，但是对机械和计算机很感兴趣。”浅井康介抿了口茶水，“我们认识有些年了，不过中间有段时间没联系，最近他来日本游学，我们之间往来又多了起来。”
“药理学家？”
“摩根·格罗夫（Mrove），他的名字。”浅井康介简短介绍他的这位朋友，“他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三十来岁，人挺好说话，长相不差，日语说得很流利，交流起来也不费劲。”
“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人。”
“确实。”浅井康介笑笑，“现如今，很多年轻人心浮气躁，像他这样沉稳温和的着实不多见了。”
“这样说起来，我还真想见见康介这个朋友啊，哈哈……”
通往地下室的入口渐渐升出一个眼镜少年的身影。“见什么人啊，博士？”少年提问。
“是柯南啊，”阿笠博士解释，“我们刚刚在说的是康介的朋友格罗夫先生，一个美国药理学家。他等会儿来接康介。”
“哦……”
柯南靠近坐下，随口闲谈，“说起来，之前帮博士整理杂物的时候见过浅井先生三十年前的样子，现在见到本人，感觉除了老了些，区别不是很大。”
“人终究会老，有变化正常。”浅井康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提到三十年前，就不得不提到那次展览会了，是吧，博士？”
博士喝了口茶，“是啊。而且那次展览会之后，很多得奖的人都混得风生水起的，像我们两个，还算是混得比较差的那些呢。”
“说起来，前两年我还没回国的时候，在路边遇过一个故人。”提到这个，浅井康介面上浮现出一丝疑惑，“过去这么多年，那个人的长相几乎没怎么变。虽说现在的科技手段能让人的外貌保养得很好，但是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的水平……实在是超乎想象。”
“是谁啊？”
柯南好奇道。
浅井康介没有直接回答柯南，而是转而询问阿笠博士：“博士，你还记得当年展览会上唯一获奖的女性吗？”
“我还记得。”博士回答，“阳川明。她和她的将棋对战程序让人印象深刻。”
阳川明！
他们提到了失踪多年的阳川明，再联想到阳川明与雾川阳和朝彦晴相似的那张脸，柯南立马束起耳朵仔细听两人的对话，希望能从中得出线索。
“她在圈里消失的时间太久了，诺亚智能没了，她也跟着失去了踪迹……明明以她的水平，能够过得比你我都优渥。”浅井康介无奈笑笑，“两年前，她和一个穿黑衣服的长发男人出现在波士顿——她的样子，和三十年前几乎没有区别，我马上就认出来了。很怪异，即使是荧幕上的女明星，也没有像她那样保养得那么好。按照实际年纪来算，她和我们差不多大，五十来岁，可是那时的她看起来也就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仿佛永生花般不会衰败的容颜……同行的黑衣男人……
会不会是组织的人？
听到这些，柯南眉心紧锁。难道真的就如灰原所言，是同一个人吗？
“本来我还想打探些消息，看能不能把她挖角到自己手里，不过她很快就跟着那个黑衣男人过马路走了。”浅井康介面露懊悔，“她的程序，即使放在现在，也是优秀得难以复制的水平，任何科技公司聘用她，都是有利无害。”
“听起来，这个阳川小姐，很厉害？”
柯南的声音将浅井康介拉了回来。“她的确很厉害。”浅井康介回答，“在那个时代，她一个人做出了那样的程序，击败了经验丰富的专业将棋棋手，是非常不容易的。当时，她的大蛇（Serpent）程序引起的轰动，不亚于几年前，著名的围棋人工智能程序AlphaGo以4比1的比分击败围棋世界冠军李世石。”
柯南并不熟悉这个领域，但是从浅井先生的言语中，他能读出来，阳川明是个值得敬佩的有才华之人。
他本想继续追问浅井先生关于阳川明的事，可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
丢下这句话，柯南匆匆跑到博士家最外层的大门那儿。门外，一个熟悉的黑发少年身影正握着手机，那双红棕色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写满了困惑。
见到有人开门，少年换上一张笑脸，微笑时咧起嘴，露出了尖尖的虎牙，连带着眼下的泪痣也活泼了起来。
“啊！我记得你！”少年立刻认出了柯南，“是那天晚上和小真纯一起来店里吃拉面的孩子！”
柯南愣了一下，也认出了来者，“小仓拉面店的小李哥哥？”
上次，柯南和世良真纯在小仓拉面吃拉面，遇上了案件，拉面店这位新来的中国留学生店员帮了他们不少。
柯南还记得，这个人的名字是……
李依衡。
名字倒是很好念，人也没有恶意。
李依衡弯腰，尽可能平视柯南，“你住在这里吗？”
柯南摇头，“我认识的朋友住在这儿，我只是来拜访的。”
“这样啊……”李依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那，隔壁那户人家，你认识吗？”
“……诶？”
柯南当然知道隔壁家的信息，那是他自己家，但是他听到李依衡打探自家消息，不由得多了个心眼。
毕竟，谁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心里怀着什么目的呢？
李依衡咳嗽两声，急忙解释：“我不是什么跟踪狂怪人……老实说，我是工藤优作的书迷，我听说他就住在隔壁……但是我在他家门口蹲了好久，都没看到有人出来或者进去……而且实在是蹲太久，太累了……我就想来这里讨杯水喝，喝完水我就回去了。”
“这样。”
话虽如此，柯南还是没有放他进门，毕竟这是博士家，他可没权利决定放不放李依衡进来。
“怎么了，柯南？这是发生了什么？”
博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柯南回头，此时在屋内的两个中年男人都离开了屋内，站在他身后。
“啊，您好……我叫李依衡，是个中国留学生。”李依衡鞠躬行礼，说日语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咬字清晰，声调合适，“我想来讨杯水喝。”
阿笠博士笑容和蔼，“这样啊，稍等一下，我进去给你接杯水。”
博士转身进了屋。跟着博士一起出来的浅井康介端详了一会儿少年的脸，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开了口。
“李同学，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李依衡眨眨眼，“您大概是在我打工的店里见过我吧？或者是在语言学校之类的地方……”
浅井康介却摇了摇头。
“不一定是那儿。”他仍然在努力回忆，“好像是……”
嗡——
轿车引擎的轰鸣从远处接近，打断了浅井康介的思路。一辆银灰的丰田普锐斯缓缓驶来，最后停在了阿笠博士家门前。
车窗落下，露出了车内驾驶员的脸。
那是个白人男性，留着微卷的亚麻短发，还有一双深邃含情的冰蓝双目。他脸上的胡子剃得很干净，五官分明，气质温和，放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大众审美中，这么一张脸都会被判定为帅哥。
他瞥见了思考中的浅井康介，朝他招了招手。
“不好意思，浅井先生，希望我没有迟到。”
这人的日语说得极好，是教科书般的标准日语。这让柯南有些小小的惊叹，毕竟，很多外国人说日语都或多或少带些口音，这也是正常现象，但是像这样标准的，他很少见。
“没有。”浅井康介摇头微笑，“你来得很准时，摩根。”
摩根瞥了一眼窗户的方向，又转向浅井康介，“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我朋友来吧，我一直想介绍你们见一面。”
李依衡顺着声音望去，见到了车内的摩根。
“摩根……啧。”
柯南注意到，李依衡这么说的时候，神情是冷的，还隐约夹杂些厌愤，完全不似他认知中热情待人的小店员，实属反常。
但是那点反常没有维持多久，李依衡很快只当没有这个人一般，在一旁等着。
阿笠博士此刻已经端着盛满水的纸杯来了。他将水杯递给李依衡，李依衡接过，先是道了谢，随后马上一饮而尽。
“博士，这位就是我说起的那位朋友，摩根·格罗夫。”浅井康介向阿笠博士介绍了车里的人，“摩根，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那位大学好友，阿笠博士。”
“您好，阿笠博士。”车里的摩根微笑着向阿笠博士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摩根。”
“初次见面，多关照了。”
阿笠博士握住了摩根伸出的手，两人简单晃了晃，便分开了。
“好了，现在摩根来了，那我也不在你这儿久留了。”浅井康介走上车前，拉开车门，“我先走了，博士。有空我们再联系。”
“好，路上小心。”
送走了浅井康介和摩根后，柯南注意到，李依衡一直漠然地盯着那辆开走的丰田普锐斯，握着纸杯的手不知不觉间用力，将纸杯捏成了扭曲的形状。
很快，年轻的中国留学生又换上一张笑脸，朝着柯南和阿笠博士鞠了一躬。
“多谢招待，那我也先走了。”
“好的。”
柯南和阿笠博士送走了客人，博士准备整理一下院子，便让柯南先进去。
刚一开门，柯南就发现了门后的灰原哀。
灰原哀已然不复之前那副平静的模样，她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像是进入了某种入定的状态，柯南足足叫了她三声，她才堪堪回神。
“你们……刚刚在外面和谁说话？”
柯南听到回过神的灰原小声问。
“博士的朋友，还有我之前遇到过的一个中国留学生。”柯南如实回答，“怎么了吗？”
灰原捂住自己的头，神情紧张。
“我感觉到了……”她颤抖着说，“有组织的成员……就在附近……”
“什……”
“是的……不会错……”灰原哀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在窗户边上看见了……那三个人……其中一定有组织的人。”
组织的羽翼，开始掠过这里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