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暮春三月,南吴皇宫。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正好,树上的鸟儿雀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好不热闹。

    此时柔淑公主的含光宫内,一个容色极艳的女子正卧榻而眠。

    她头上覆着白纱布,一头如瀑乌发凌乱地堆在枕侧,乌发下的一张脸却不是一副安详沉睡的模样。

    只见她一双眼紧紧闭着,眼睫如蝶翼般不安地颤动,秀眉微微攒起,似乎是在做什么可怕的噩梦。

    忽而一阵惊呼打破了室内的静谧,也惊动了殿外忙碌的宫女。

    一位身着青色襦裙的宫女听见惊呼急忙掀帘而入,脸色担忧地抚慰着因噩梦受惊的萧妤,

    “殿下,您怎么了?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萧妤摇摇头,温声道,“闻夕,我没事!”

    闻夕用手中的帕子擦掉萧妤脸上沁出的冷汗,无奈道,“既然殿下已醒,不如把药喝了吧。”

    萧妤点点头,伸手接过闻夕手里的药碗,摆摆手拒绝了她要递过来的蜜饯,随即几口便将碗里的药汤咽了下去,一气呵成,令一旁的闻夕愣住了。

    看着殿下面不改色地喝下了那碗极苦的药汤,闻夕心里有些奇怪,总觉得自前几日殿下醒了之后,整个人便有了些变化。

    先不提殿下刚醒之时说的那些古怪之语,只说这几日她便发现殿下性子便安静沉默了不少,而且连以前最怕喝的苦药也能眼都不眨一下喝完......

    此时萧妤并未发现自己大宫女奇怪的表情,她现在脑海里反而满是之前做的噩梦。

    说起这梦也真是可笑,她竟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

    是的,上辈子。

    原本她以为自己死后会跟话本子里说的一样去阴曹地府里重新投胎,但未曾想再醒来竟回到了从前,而且还回到了南吴未灭国,父皇仍安在之时!

    这一切显得如此不可思议!

    起初她也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是真的,但接连几日她都处在这梦境里,不曾发现一丝破绽。脑袋上的伤更是清醒地提醒着她眼前的真实。

    虚幻与真实,梦境与现实......两者之间的交缠纠葛令她这几日思绪纷杂混乱至极,一时她竟分不清楚到底哪一边才是真实,哪一边才是梦境!

    直到她又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她梦到那个人如郑鸢所说那样凯旋归来,带来了南吴余孽尽灭的“喜讯”......然后还有他听闻自己死讯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真是可笑!这人生前满口谎言,死后却来假情假意……

    不过若眼前这一切不是梦境,那就是上天慈悲,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但遗憾的是她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十六岁这一年,而在这一年后她便国破家亡,成为一个任人鱼肉的俘虏。

    前世这个时候南吴军队刚好在一场小型战争中打赢了北晋军,因这场胜利南吴上下皆志得意满,暂时放松了心神。

    但过了三个月北晋又发起了战争,此次北晋的态度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而是派出了二十万精兵,且带兵攻打之人正是北晋的三皇子杨薛。

    开战之前,南吴上层并不怎么担忧惧怕,也许是上一场胜利给了他们底气,让他们以为就算北晋派出了二十万兵力,这场战争也有可能打赢。

    战争前期,两军倒是打得难解难分,不分胜负,但越到后面北晋军反而越来越强,逐渐占了上风。

    于是在半年之后,北晋军势如破竹,一路攻城略地,打得南吴军节节败退,直到北晋三皇子带着大军兵临南吴都城之下,众人这才大惊失色,四处窜逃。

    之后发生的事便是萧妤上辈子最痛苦的回忆。

    她不禁从床榻上起来,缓缓行至窗前,看到窗外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压抑憋闷的心绪这才慢慢散开。

    “阿妤,我来看你了!”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帘外传过来。

    正沉浸于窗外景色的萧妤被此声拉回注意力,她转身望去,只见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掀帘而入,他身材高挑,面容俊俏,金冠绣服,分明是位俊秀贵气的少年郎,行走之间却带着股不羁与洒脱。

    正是萧妤的三哥萧慕。

    萧妤恍惚地看着面前萧慕鲜活的面容,而不是记忆里满是鲜血毫无生气的他,这才真真切切感觉到眼前的真实。

    前世三位皇子中,三哥虽是最游手好闲的那一个,但面对山河破碎,国家土崩瓦解之时,他也披甲执锐,亲上战场,奋力抵御敌人。但遗憾的是北晋之势势不可挡,最终他竟沦落到身首异处的下场。

    见萧妤神思恍惚,眼泛泪光,萧慕脸色有些奇怪。

    他走到萧妤面前,抬手晃了晃,道,“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看到我就眼泪花花的?”

    听到三哥近在咫尺的声音,萧妤这才回过神来,她收回眼里的情绪,若无其事道,

    “我没事,一时沙子进了眼睛而已.......不过三哥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这不是担心你的伤势,赶急赶忙地跑过来看看你。”

    闻言,萧妤心里暖暖的。

    几个兄弟姐妹中,三哥与她最为要好。小时候三哥经常带着她一起玩闹,闯下不少”大祸“,连父皇都对他俩无可奈何。

    不过现在年纪大了,男女有别,两人虽不像以前那样形影不离,但也情谊依旧,时不时凑在一起。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太医说还需静养半个月。”

    “那就好,我这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哎!早知你会受伤,我就不带你去那个地方了!”萧慕此时又懊恼又愧疚。

    阿妤这次受伤,虽然责任不在他,但父皇还是对自己没有好脸色,连母妃也劝他以后不要带着阿妤四处瞎闹。

    听了这话,萧妤安慰他道,“三哥你不必自责,我这次受伤是自己咎由自取,是我不听劝告硬要跑到那假山上面......不仅自己伤了脑袋,还累得三哥你受骂……不过经过这一遭我也吸取教训了。”

    她这次受伤确实也是自己自作自受,为了一时新奇而置自己于危险之地,既害了自身也连累了他人。

    似是没料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萧慕神色惊讶道,“阿妤......你这是摔坏脑袋了?还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闻言,萧妤不禁有些汗颜。

    在国破家亡之前,她被父兄娇生惯养,性子被养得有些娇横,说好听点是天真烂漫,真性情,说难听点就是蛮不讲理,从不为他人着想。

    而她这次就是因为不听身边人的劝,硬要爬到那危险的假山上去看风景,结果一不小心踩空摔了下来。

    若是之前她虽不会埋怨三哥,但也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吗?”

    见她一副乖乖认错的样子,萧慕哑然失笑道,“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便好,以后万不可做那危险之事,让父皇母后他们担心。”

    萧妤忙点点头。

    “看到你现在伤恢复得差不多,我也就放心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伤,等伤好之后再去拜见父皇和母后。”

    听到他提起父皇,萧妤脑海中瞬间浮现父皇殉国自尽的尸体,她张了张口,语气涩然道,”父皇.......现在怎么样了?“

    见她脸色变得难看,萧慕还以为她是伤心父皇没来看她,遂解释道,”父皇现在很忙.......我们与北晋的战事刚刚结束,父皇需要去处理战争之后的事,所以无法抽空来看你。“

    想到北晋,萧妤的脑子一下子便清醒了。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她得想办法提醒父皇,要不然三个月后北晋大军压境,毫无准备的他们又得重演上辈子国破家亡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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