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里的戈德里克山谷,总是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就算是白日里,也只有寥寥几人在街道上匆匆走过,然后再四下观望,警惕地闪进街旁的小房子里。
在这个黑暗而压抑的时期,人们总是在街上形色匆匆,擦肩而过时的眼神也只是短暂交汇便匆匆离开,街道两旁似乎无人居住的房子里那些厚重的窗帘一角也似乎是偶然地被风撩开,像是有什么人偷偷在里面窥视,倘若再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于是在这个深夜里,山谷里也只有沉默着伫立的建筑,除了天上月亮洒下的一丝光亮以外,一盏灯火也没有,寂静得像什么都不存在。
直到其中一栋在街道上似乎荒废了许久的小房子的门轻轻发出了一声吱呀的声音,像只是风吹过这栋早已不堪承受的建筑留下的余音。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这个外表破败的房子里走了出来,又隐没在房屋外的阴影里。
仔细往那看去,才能隐隐约约发现房子里的黑暗里还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不多时,屋内人影克制不住地走出了阴影,轻柔地抱住了外面的人。
“……快要结束了,伊拉,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哈利。”
一声絮语轻轻传进该听到的人耳里,“莉莉虽然很希望你满月礼来,但是……”
被抱住的更矮小的那道人影正准备推开他,在这个时期,需要更谨慎一些,但他的话又无法避免地让她心软了一点点。
伊西斯轻轻回抱住了他,“会有这么一天的。”
西里斯不舍地收紧了这个拥抱,狠狠心放开了她,轻轻捋了捋女巫的头发,认真把兜帽再往前理了理,力图让它遮得更严实一些。
“走吧。”
伊西斯望了望他,整个人便没入了阴影里;
一片雪花也落在了刚刚他们站的位置,一场预谋已久的大雪也遮盖住所有痕迹。
几分钟后,伊西斯的身影出现在了戈德里克山谷的另一侧,她站在高处,最后望了一眼山谷里沉默的建筑,她的余光也轻轻瞟过了一棵树后缄默着的阴影,什么也没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棵树后的阴影也在下一阵风吹过后消失了在了那里。
***
站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门前的伊西斯眨眨眼,她轻轻抖下了自己罩袍上的陪着她奔袭了一晚的雪花。
她拿魔杖轻轻叩了叩门上布莱克家族的徽章,但没有任何反应。
女巫疲惫地靠上一旁的灯柱,无奈地吐出一口气,“跟了我一晚上,还不准备出来吗。”
周遭一片寂静。
“雷古勒斯·布莱克。”
这个名字从女巫嘴里吐出以后,女巫身边便多了一道呼吸声。
“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那道后出现的高高瘦瘦的黑影沉默着走进了那栋黑漆漆的建筑,一盏昏黄的灯光在房子深处点亮。
随着灯光照亮这片黑暗,伊西斯被眼前和她同一届的这个布莱克家最后的继承人的状况吓了一跳。
他整个人浮现出一种灰暗的底色,原本就清瘦的雷古勒斯在此刻更像是一具只有一口气的行尸走肉。
两人坐在这个隐秘的地下室,相对无言,她也不知道要对这个在一年间失去所有东西的未成年男巫说些什么。
“你……跟着我,是想知道西里斯在哪……”
“不,不是,”
雷古勒斯低垂着头,打断了她的话,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们藏的不算好。”
室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对我来说。”雷古勒斯补充道。
“今晚如果不是我主动,你应该不会出来吧。”
伊西斯吐出一口气,打破了这片沉默。
雷古勒斯点点头。
“你现在站在邓布利多那一边吧。”
他迟疑着,但话语里却满是笃定。
伊西斯后背略微离开了椅背,她眼神飘到了面前的男巫身上,手轻轻触碰到了自己的魔杖,“你要去告诉那个人吗。“
他摇摇头。
“我不会做什么的。”
“你知道魂器吗?”雷古勒斯的手焦虑地交握在一起,扭曲着,纠缠着。
他枯瘦的手指慢慢松开彼此,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起来似乎是从哪本书上撕下来的;他试图把它弄得更为平整一些,但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已经精疲力尽的男巫放弃了,慢慢把这张纸递了出去。
伊西斯接过那张纸,借着灯光仔细看着那张饱经风霜的书页,越看,她面上表情越发冷凝。
“你是说?”
“嗯。”
雷古勒斯整个人似乎被什么抽走了生气,“你知道的,我也不知道该告诉谁,我……曾经在学校里看见过你……和西里斯……只那一次。”
“一次也足够了,放在有心人眼里,已经有迹可循了。”
雷古勒斯声音闷闷的,“所以……”
“但,如果我今晚没发现你,”伊西斯放下了那张书页,“你也不会告诉我。”
男巫的眼神凝固在了蜡烛上,过了一会,他缓慢地点头。
“我猜,他已经给了他信任的人保管了其中几个魂器。”
伊西斯了然,“布莱克家应该是其中一个。”
面对这句话,雷古勒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它现在不在我手里,但是,不管怎样,”
他焦虑地扣了扣左手臂上的标记,一阵阵疼痛让他的脑子越发清晰,“我会拿到它,让克利切交给你。”
“然后,你要把它毁了。”
“你自己为什么不自己去毁了它。”
伊西斯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你认为自己拿到以后,就回不来了。”
雷古勒斯没有否认,他转了一个话题,“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埃弗里也会在那个人选择范围里,如果……”
“很遗憾,意外已经有了。”
伊西斯坦坦荡荡,“就在前几天,埃弗里已经不在那个人信任的范围里了。”
“我做的。”伊西斯对这个“意外”的发生没有丝毫后悔。
“但是我答应你我会找到‘它’,毁掉‘它’的。”
“好。”
伊西斯伸出右手,“合作?”
片刻后,另一只苍白的手坚定地握了上去。
***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坐在寝室里写信的伊西斯有些不安,她的室友阿斯帕西娅出去和另一个年轻的食死徒预备役约会了,于是,她难得地拥有了一个清净的时刻。
但心里一直萦绕的不安在提醒她今晚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停下了手中的羽毛笔,犹豫了一下,把床帘放下,加了几个保护咒,伪装出自己已经入睡的假象,拿起自己的之前藏起来的隐形衣,提着灯在这个雨夜里偷偷出了门。
在黑夜里,她顺着那条熟悉的路,从打人柳的树洞里离开了霍格沃滋,在多年以后,她无比庆幸自己在当时做出的这个决定。
伊西斯刚出地道,站在尖叫棚屋里,正思索下一步去哪的时候,一只狼狈的小精灵随着天空中划过的一道闪电一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举起手中的魔杖指着它,下一道闪电划过——
那是克利切,布莱克家仅剩的小精灵,他的眼睛里一刻不停的往外溢出着泪水,细长的带有新鲜的密密麻麻伤口的手指朝她伸过来,慢慢摊开在女巫面前,那是一个精致挂坠盒,上面镌刻着斯莱特林的标志。
“雷古勒斯小主人,让我……”
克利切嚎啕大哭,“把这个带给你,他说,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伊西斯顿住,“雷古勒斯呢?”
面前的小精灵紧紧闭着嘴,他想说出口,但是他灵魂上刻下的束缚牢牢地锁住它的嘴。
“雷古勒斯和我的约定,是,他,亲自拿到它,然后再借由你交给我。”
伊西斯一字一顿,“我无法确认这个是雷古勒斯交给你的,所以我得见他,以确定这一点。”
“你懂了吗?克利切。”
克利切感激地点点头,颤抖收回了挂坠盒,细长的手指正准备搭上女巫的手臂,听从这个命令,带她去见自己的小主人。
“稍等。”伊西斯拒绝了他,“梅拉!”
另一只小精灵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梅拉,我命令你,不论什么情况,请带着我和雷古勒斯回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梅拉听从伊西斯小主人的命令。”
梅拉温暖的手指牵住了伊西斯,女巫笑了笑,握紧了自己的魔杖,对克利切说,“走吧。”
一阵轻微的爆破声后,小精灵特有的移形换影把他们带回了那个海上的的洞穴里。
在洞穴里石台上的唯一的那个人影,闭着眼睛面色狰狞地微弱地挣扎着,像是在承受莫大的痛苦,水里的阴尸在试图把他拖下石台,它们也的确快成功了,那个人影只有上半身还在石台上,剩下的已经隐没在了充满阴尸的湖水里。
[烈火熊熊]
伊西斯迅速放出一个咒语,勉强拦截住了水下的一层层堆叠上来的阴尸,她举着魔杖,一刻都不敢停歇,“梅拉,把雷古勒斯拉上来。”
她身边的小精灵点点头,迅速跑过去拉住了快被水淹没的巫师,他现在已经不再挣扎了。
伊西斯趁着这个档口,余光快速扫视了一片石台,发现石台上盆中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她不假思索地揣进兜里;
而她站的这一侧也有越来越多阴尸爬上来试图抱住她的腿往下拖了,她狠狠地踢走她脚边那几只阴尸,往前一扑,抓住了梅拉朝她伸出的手指。
梅拉带着她走的前一刻,她的眼睛转向了克利切。
“克利切,完成你主人的命令!”
下一秒,伊西斯就狼狈地和着两个家养小精灵摔在了布莱克家灰扑扑的地毯上,她翻了个身,便赶紧检查了一下旁边已经痛苦蜷缩成一团的雷古勒斯,他现在只有几声微不可闻的喘息,心跳已经接近于消失了。
伊西斯拿出自己的吊坠,往外疯狂倒着东西,破罐子破摔地从一堆瓶瓶罐罐里翻出几瓶魔药给他灌了进去。
所幸,幸运之神终究是站到了他们这一侧,雷古勒斯原本渐渐微弱的呼吸在喝下几瓶魔药后,慢慢平稳了起来,她一下子放松跌坐在地,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也终于有空档看她从里面带出来了什么,她拿出那个东西,惊愕地发现和克利切之前手上的那个一模一样,那个挂坠盒也在这一番兵荒马乱中打开了,一张纸条掉了出来——
“致黑魔王:
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
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
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
能被杀死。”
伊西斯放下了一直在手里把玩的吊坠盒,手上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另一个挂坠盒。
她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它,拿出了一张那张已经微微泛黄小纸条,在它原本的主人面前饶有兴致地念了出来。
“你……你怎么拿着这个。”
雷古勒斯常年苍白的脸上少见地泛起了红晕,似乎被这一出打得措不及防,房间里的沉默也成功被驱散。
“你该不会以为当年我把你从石台带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拿吧?”
黑发女巫挑挑眉,“要我说,你和西里斯不愧是同根的亲兄弟。”
“布莱克得反思一下自己的家庭教育了。”她做出了总结。
“一个一腔孤勇地独自闯阴尸洞穴,明明已经有合作者了;”伊西斯叹着气,“如果我晚来一步,你现在恐怕在湖里,拥有一堆阴尸同伴了。”
“总不能把刚合作的合作伙伴拉下水吧。”
雷古勒斯微弱地反驳着。
“一个愚蠢地把自己扔进阿兹卡班,啧……”
“不管怎么说,当年的事情,还是谢谢你,伊西斯。”
雷古勒斯摸摸鼻子,他犹豫了一下,“那张纸条能毁了吗。”
“那当然……”伊西斯拉长声调,“……不行。”
“以及,你还是谢谢克利切和梅拉吧,他俩不在,我也没法及时幻影移形进去。”
“感谢,伏地魔对弱者的低估。”
两个巫师相视一笑。
“我差不多也知道密室里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了,现在唯一的困扰就是,怎么把那个人借由马尔福的手扔进霍格沃茨的魂器找出来。”
伊西斯揉了揉眉心,“雷尔,那几个藏在壳子里的家族,你尽量多上门拜访一下。”
“当年原本应该在埃弗里手上的魂器到底在谁手上。”
伊西斯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