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到别墅。偌大的别墅在司机离开后静悄悄的,林言清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明亮的灯光投射在纤长浓密的睫羽上,映出死寂的瞳孔。

    冷白皮肤,空洞眼神,一动不动的人。许久,一只手盖在了黯淡无光的双眸上。

    “清清…清清……”

    混沌之间,一道熟悉担忧的声音在唤她,忽远忽近,朦朦胧胧,那道声音还再继续,他说:

    “你怎么睡在这里…”

    “等下你妈又要担心了。”

    “回房间去睡。”

    林言清睫羽颤动,移开盖在双眸上的手,掀起眼睑瞧着眼前的林父。

    林父刚从医院回来,身上还残留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因为明早还要开会,被林母从医院赶了回来,嘱咐好好休息,郗郗身边有她。

    “怎么睡在这,被你妈知道要说你了,快回房间去睡。”林父慈爱的说着,他的脸上含着笑,话中皆是对女儿的关心。

    其实林父长着一张严肃脸,平日不笑时都会给人板着脸的感觉,他很少在外笑,有了公司和下属后就更少了,唯独在家时总会笑着对林母、对她、对郗郗…

    林言清有一瞬间恍惚,她像看到了林父,林父如往常一样温和的说着你又惹你妈担心了,你妈一担心就会唠叨,一唠叨没半小时别想停。

    “怎么了?”林父见林言清安静的盯着他,心底有些怵然,感觉是被她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但仔细一想,他扮演的人设从来没漏过破绽,连这老头的细微表情他都模仿到了,应该是他想多了。

    一个纸片人,还能发现亲爹换人了不成。

    何况,他也不是初次做A级本,该有的谨慎还是有的。

    林父做出疑惑的模样来,他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林言清没有回答,她抬手掩面,唇角扬起讥笑的弧度,无神的双眸浮上森冷。

    她看着演得维妙维肖的林父,连笑时皱纹弯曲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真的很像…

    也真的很不像…

    林言清放下手,双眸恢复死寂,神情已然变成往日的麻木,“没事。”

    她的内心如一潭死水一般,静静的看着林父脸上关切的神情和传入耳中的亲切话语。

    演了十分钟左右的慈父,林父终于演不下去了,他相当于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全程下来就他在说,每句话中还要表达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爱,他话都快说尽了,林言清愣是不打断他。

    他本人还没当爸呢,也不知这老头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要说!

    林父怕再演下去漏了破绽,赶忙在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伸出手指在鼻梁骨处捏了捏,说:“清清啊,爸明早还要开会,你也回房间去吧。”

    林父说完上了楼,脸上的神情直到走进卧室阖上门才松懈下来。

    —

    停了一夜的雨在天露鱼肚白时又断断续续的下起了细雨,潮湿闷热的空气令人微微不适。

    昏暗的房间里,一夜未眠的林言清伫立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被雨水浇蔫了的向日葵花田。

    金黄的花瓣卷曲萎靡,经过风雨的吹打悄然掉下,向阳而生的花此刻枯蔫着花盘,耷拉下来。

    凋零、枯萎、衰败,是它现有的模样。照顾它的人不再细心照顾,也不会每日驻足观赏它,更忘了当初为什么会栽种它。

    林言清是第几次看它慢慢走向衰亡呢?

    重复过太多次,她已经记不清了…

    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也才刚过六点半,此时的教室空无一人。

    戴上耳机,趴在书桌上,林言清将自己与周围隔离开,沉浸在一人的世界里。

    她今日不想再看他们拙劣的演技,演出一副舐犊情深的样子。

    当林父早早做好早餐又冒着细雨为向日葵搭雨棚,企图涨一涨自己点数时,林言清早在他没醒之时去了学校。

    林父套了一件黑色雨衣,他手扶木桩钉在泥里,眼神时不时瞥向二楼落地窗的位置,低声对着电话那头道:“这样能行吗?”

    他戴着蓝牙耳机,手机被揣进了雨衣之下的衣兜里,表面看林父在专注的搭雨棚,实则他握着榔锤随意的敲了几下木桩,询问电话那头能不能行。

    林母在医院食堂用着早餐,手边是一碗温的豆腐脑,她同样戴着蓝牙耳机,轻声回应:“我喜爱向日葵,但因郗郗生病没能顾及到,而你身为我的伴侣我的爱人,知道我钟爱向日葵,自然会爱屋及乌主动去照顾它,合情合理。”

    她继承林母记忆,自然清楚这对夫妻感情深厚,不同于寻常夫妻。

    毕竟这向日葵的小苗还是林父带回来的,林母每日都会细心照顾,她为了不被林言清察觉到异常每日亲力亲为除草松土施肥。

    搞的她一身汗臭,她不明白都住着别墅了,为什么不请个人回来干这些?

    但也多亏这样,等林言清从床上醒来,看着林父不顾早会在蒙蒙细雨中为林母照顾花朵,父母间浓浓的爱意满满的幸福,不信触动不了她。

    林母不自觉的上扬嘴角,嘬了一口豆腐脑,嘴角下拉,脸上的细纹狰狞,随即吐了出来。

    太难以下咽了。

    原身竟喜欢喝这个…

    林母倒了那碗豆腐脑,嘱咐了几句,挂断电话,随手点了几样早餐打包去了住院楼。

    病房内的林郗清乖乖的坐在床上,在护士问他家人去哪里时,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妈妈去给我带早餐了。”

    护士点了点头,含笑道:“那你要乖乖等哦,不能乱跑。”

    “嗯。”林郗清点头。

    林母此时从门外进来,看着屋内的护士,她扬起笑容,说:“辛苦了,我家孩子的病怎么样了?”

    护士:“着凉引起的高热,已经没事了,今天下午就能出院,若是不放心,可以再住一晚观察观察。”

    林母:“那再住上一晚观察观察。”

    落入别人眼里是她担心孩子,但林母是想知道林言清得知发烧的弟弟今日还没出院,会不会情绪波动再让他们涨一涨点数。

    他们的一百点数是由纸片人的情绪波动决定的,情绪越激烈增加的点数也高,反之则低。

    林母观察过一段时间,林言清就是个冷性子,冷心冷情。她此刻庆幸当初选择的是用林言清家人做载体,若用外人的只会引起林言清的反感与抵触。

    此时,外人贺骆咧着嘴角,满脸笑意,那整齐洁白的八颗牙齿像闪烁光彩的珍珠。

    妥妥标准的微笑脸。

    林言清睁眼看到的就是这幕,她睨了一眼,转头看向窗外。

    她忘了,家里的是看不见了,但学校里还有一个。

    “林言清你醒了。”贺骆带笑的低沉嗓音从身旁响起,“昨天你上课不睡觉,我还以为你生病了。”

    “……”

    林言清每次重生都是从高三这一年开始的,她参加过数次高考,选择过不一样的未来,但那些攻略者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她,甩都甩不掉。

    她没有理贺骆,窗外细雨已停,阴沉沉的天透着一股萧瑟。

    耳畔低沉嗓音滔滔不绝:“林言清,你今日睡了三节课,这是这三节的课堂笔记。”

    封皮是清新淡绿色笔记本被贺骆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推到她的桌上,本子越过了那道中间线,触到了她的胳膊。

    随后便不再前进了,林言清感觉到胳膊处的异样,她侧过头垂眸看着写着高三E班贺骆的笔记本,伸手拿了过来。

    在贺骆闪耀着光芒的眼中,翻开封皮,入目是苍劲有力、端正整洁的字迹,林言清掀起页纸刺拉一声写满笔记的一页被撕了下来。

    她没有停,被她撕下的页纸进行二次刺拉变成一条条的碎纸片。

    林言清将碎纸片夹在笔记本中推回到贺骆桌上,语气平淡而缓慢,轻的像夏日吹起的微风:“滚。”

    简简单单一字,杀伤力巨大。

    接下来能清净几日了。

    是人都会有脾气,林言清在多次的重生中也遇到过死缠烂打的,只要滚字出口那些人就会消停几日不再往她跟前上凑。

    每每林言清瞧着他们那瞬间僵滞、愤怒却硬强撑起笑容的脸,心中只觉得厌倦。

    “林言清你撕的很好,下次不要再撕了。”

    贺骆说的格外认真,他眼神坚毅,道:“重写一遍很废时间的。”

    他抿着薄唇,板着脸不再开口。

    手指麻利的将一片一片被撕成片的纸片拼凑起来,从桌兜里摸出透明胶带黏在一起。

    “撕拉撕拉——”

    胶带撕扯的声音无比清楚的传入林言清耳内,连课间的喧哗吵闹声也加大了数倍,降噪耳机就跟失灵了一样。

    林言清皱了皱眉,摘下耳机,看着突然坏了的耳机,神情晦暗。

    下午,因没了耳机隔音,林言清在课间总是会醒来,临近傍晚时,她单手支颐着下巴望着窗外又开始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的天空。

    “下周一就是月考了,大家抓紧时间复习复习,争取进D班啊。”班主任每日例行鼓舞,盼着众人上进。

    他说的慷慨激昂、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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