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霍格沃兹都发现，六年级的詹姆·波特变了。
他不再摆弄他那些幼稚可恶的恶作剧，不会对路过的斯莱特林都一视同仁地来一个恶咒，他在课上也不再捣蛋，甚至还有人看到他居然开始看课本了！
更重要的是，他在一个暑假里飞速长高，身高在霍格沃兹仅此于他的好兄弟布莱克。而这个新版本的波特立刻打败众多男生，立刻排进“最想邀请去霍格莫德的男生”排行榜里的前三名（数据由赫夫帕夫统计，另外两名分别是大小布莱克）。甚至连斯莱特林都有女生开始说，伊万斯的脑子绝对是坏了，居然说出和宁愿巨乌贼约会都不和波特约会。
但这都和莉莉没有关系。
她看到他只觉得厌烦。
詹姆·波特也不像以前那样死皮赖脸地骚扰她，她不知道是不是五年级期末草坪上的那番话对他起了作用，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只不过他的方法还是很拙劣。
拙劣到弗立维教授会在课上忍不住说：“波特先生，伊万斯小姐的后背要被你盯出一个洞了。”
“对不起教授，下次我会注意的。”詹姆满脸认真地说。
莉莉在一片哄笑中羞恼地垂下头，用茂密的红发挡住脸。
或者是在六年级熬制迷情剂的魔药课上，詹姆直接请了假，但这并不妨碍其他人调侃她。
尤其是彼得在地窖里大声说：“叉子是为了不在伊万斯面前失态。”
在起哄和会意的笑声中，莱姆斯阻止了彼得继续说下去，但莉莉还是恨不得冲出去把波特暴揍一顿。
总之，波特再如何成熟，或者他现在再怎么在女生中受欢迎，这都和莉莉无关。
她只希望他离她远点。
可惜，事与愿违。
“伊万斯，你能教教我这个咒语吗？”他蹲在她身边小声说。
“不能。”
他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你能——”
“不能。”
“看我的魁地奇比赛。”他自顾自说下去。
莉莉终于抬起头，“我会看，但只是因为这是格兰芬多的比赛。”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后半句话一样，眼睛一亮，“太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格兰芬多——”
“走开，”莉莉打断他，“你挡到我的光线了。”
詹姆居然真的听话的走了，这倒是有点意外。
但过了会儿，他又回来了，他一手端起烛台，一手小心地护住跳动的小火苗，轻轻把一盏烛台放她面前。
莉莉的羽毛笔一停，她抬头看他，他抢先一步说：“这样对眼睛更好。”
莉莉又低下头，不理他，继续在羊皮纸上刷刷刷写字，期间詹姆一直都蹲在她身边，身体重心来回换，看上去腿麻了，有几次他像是想扶住她的桌子，但手最后还是放下了。
有几个路过的格兰芬多男生对他们怪叫着起哄，詹姆立刻回头让他们滚蛋，还小心地瞄莉莉，看她有没有生气。
莉莉终于放下笔，叹口气，“波特你到底又想干什么？”
詹姆舔下嘴，从身后掏出一个魁地奇护臂，小心地递到她面前，“你能在上面写点东西吗？随便什么都行…当然——也不是必须的！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榛子色圆眼睛飞快瞟了她一眼，又低头盯着这个护臂。
莉莉看了几秒他的木质护臂，又看他，和他偷瞄她的眼神撞到一起，她忍不住问，“詹姆·波特，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詹姆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下意识挠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
在看到莉莉又要翻白眼前，他连忙回答：“我喜欢你的全部！”
莉莉觉得和他说话就是在浪费时间，她整理一下桌面摊开的书本，站起身就要回到寝室。
“伊万斯！”詹姆叫住她。
莉莉回头，绿眼睛看着他。
在这双浓郁绿眼睛的注视下，他的脸以飞快的速度红了起来，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大吼：“我喜欢你的全部，伊万斯！你的眼睛，你的声音，你的活力，你的勇敢，连你生气的样子都美呆了！”
休息室里所有人都看过来。
在他们开始起哄鼓掌前，莉莉跺跺脚，“你这个白痴！”
她快速逃离了。
—
莉莉和詹姆的第二次和平相处是在几个月之后的霍格莫德。
莉莉被她的好妹妹骗到了霍格莫德，一钻出蜂蜜公爵的密道，就看到门口站着身穿丝绒燕尾礼服，没有戴那副傻兮兮的眼镜，头上顶着至少一斤魔法发胶的詹姆·波特。
他在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蹭得亮了起来，用力挥手：“嗨，伊万斯！好巧啊！”
莉莉转身就走，红发甩动在她的身后。
“嗨——伊万斯！伊万斯！”詹姆追在她身后。
“伊万斯！等等我！”
整条街的人都在看他们，尤其是着装奇怪的詹姆·波特。
莉莉停下脚步，没好气地转身说：“别跟着我，波特！”
“可以和我一起逛逛霍格莫德吗？我们同学六年了，还从来没有一起逛——”
“不可以。”
“那…”詹姆挠挠头，“可以和我聊聊天吗？我们也从来没有——”
“我们为什么从来没有聊过天的原因还需要我告诉你吗？”莉莉冷声说。
“拜托拜托——伊万斯，和我聊聊天吧！”詹姆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榛子色眼睛纯良无辜的注视她。
莉莉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双手抱在胸前，红发垂落在肩上，“我和你没有任何好说的。”
“可是…我有很多很多想和你说的。”詹姆继续诚恳地看着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莉莉扭开脸。
詹姆一屁股坐到街边的长椅上，翘起二郎腿，拍拍身边的空位，“伊万斯，和我聊聊天吧。”
莉莉没有坐下，她不耐烦地说：“你想聊什么？”
“我想…”詹姆做出思考的样子，深沉地说，“我想聊你。”
在莉莉要立刻转身离开前，他连忙拉住她的袖口：“我想聊聊你喜欢的课，你喜欢的颜色，你喜欢的早餐，你小时候喜欢的玩具，或者你最讨厌的人…什么都行！”
他仰头看着她，榛子色眼睛湿漉漉的，像某种小动物，又像一颗蜜糖。
“和我说说话吧…伊万斯。”他轻声说。
莉莉垂下眼，不去看他的眼睛，又重复一遍：“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波特。而且——”
她停顿一下。
“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她鼓起勇气看他一眼，发现他眼里偷偷藏的蜜糖变苦了。
—-
在她说出这句话以后，詹姆·波特总算消停了，他不再找她没话找话，不再变出一朵百合花递给她，也不再随时随地用目光追寻着她。
莉莉想他总算放弃了。
心里却那点说不上来的酸涩。
她像往常一样上魔药课，只是在搅动坩埚的时候，詹姆·波特那个混蛋的脸居然漂浮在幽绿液体上，她连忙甩头，把这个可笑的幻觉移出脑海。
莉莉·伊万斯，你不要习惯一个自大狂的追捧。她警告自己。
周末，她和一群格兰芬多们出现在看台上，听着排山倒海的欢呼，詹姆·波特像风一样掠过他们，激起女生更加刺耳的尖叫。
莉莉的目光追随着他红色的身影，她第一次发现一个她视而不见六年的事实——他真的非常非常有飞行天赋。
有他在场，斯莱特林都没有摸到鬼飞球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接一个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把球扔进他们的门柱。
莉莉听到身后的女生都在兴奋的大喊他的名字，不仅身后，全场女生都在喊这个名字——
“詹姆·波特！詹姆·波特！詹姆·波特！”
格兰芬多又进球了。
悬浮在半空的詹姆·波特双手离开扫帚，拢在嘴边大喊：“格兰芬多万岁！！”
整个格兰芬多看台都在用更响的声音回应他，莉莉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格兰芬多胜局已定，在她想要告别沉浸在比赛里的室友们先一步离开这个波特的主场时，看台又发出一阵更加震耳欲聋的欢呼——
“莉莉·伊万斯，和我约会吧！！！”
—
莉莉开始躲着詹姆，这并不容易，因为他们几乎所有课都是一起上的，但她必须这样做。
詹姆不知道怎么收买了玛丽，托她来问她是不是因为魁地奇比赛上的举动惹她生气了。
这不是詹姆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示爱了，但这一次她在羞愧和尴尬之外，好像感受到了一点别的东西，总之这种东西让她最近都奇怪极了。
不过，她没有办法躲他太久。
因为詹姆在和斯莱特林抢魁地奇训练场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带着几个格兰芬多球员狠狠把斯莱特林教训了一顿，这场决斗的规模大到魁地奇球场的草坪，连草带土都被掀翻了，每个人都挂彩了。
霍琦女士让他道歉，他拒绝，于是霍琦女士气到直接把他禁赛了。
这下，格兰芬多们感到大事不妙。
几个魁地奇球员找到莉莉，让她去劝劝詹姆。
我只是为了格兰芬多的比赛，莉莉心里安慰自己，走在霍格莫德的街道上寻找波特的身影。
她是在三把扫帚酒吧找到他的。
他背对她坐在吧台前，面前放着几个啤酒瓶，罗斯默塔女士和他搭话他也没有理睬，以往他总是会张扬的吸引整个酒吧的注意。
莉莉走到他身边的高脚椅上坐下，侧过身看着他。
詹姆看她一眼，就转过了头，声音闷闷的，“他们派你来说好话。”
虽然是一句问句，但他的语气很肯定。
说完，他就随手拿起酒瓶灌了几大口，喉结在吞咽中上上下下。
莉莉抿抿嘴，“波特，你应该去道歉，否则…”
“啪——”
詹姆重重把啤酒瓶放到桌上。
“我不会去的。”他这辈子第一次打断了她的话，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我永远不会去对他们道歉的。”
他的颧骨上还有一道血口子，不知道是不是黑魔法造成的，但莫名其妙的让他看上去成熟了。
“波特，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不。”詹姆第二次打断了她，沉声说，“他们在羞辱你，伊万斯。”
莉莉愣住了，她看着这双认真的浅褐色圆眼睛。
“我永远不会允许。”
他的表情非常严肃。
她不自然地吞咽一口，移开视线，看着吧台前的一排排酒柜，罗斯默塔女士给她开了一瓶一样的啤酒，她喝了两口，找回自己的心跳，才继续对詹姆提醒道：“你被禁赛了，波特。”
“我知道。”詹姆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不重要。”
“这还不重要？”她无法控制的提高一个音量，像是在确认什么。
旁边独自小酌的老人不悦的看她一眼。
“和你相比，不重要。”詹姆说完这句话又飞快补充，“当然，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就是无法看到任何人伤害你。”他苦笑一下，“你就当我是个白痴吧。”
“你本来就是白痴。”莉莉小声嘟囔。
他们安静了一会儿，坐在长脚椅上各自喝着面前的啤酒。
直到橙粉色的晚霞铺满了霍格莫德的街道，莉莉才轻声说：“谢谢你…”
不等他回答，莉莉连忙跳下椅子，自言自语一样说：“很晚了，我需要回学校了，晚上我还要上天文——”
“这位小姐，你的酒钱还没付！”罗斯默塔女士在身后打断她。
莉莉的脸尴尬地红了，她刚要摸口袋，詹姆随手掏了几枚金加隆阔绰地扔在桌上，“不用找了，小费。”
他大大咧咧的走到她面前，她要把钱给他，他挥挥手，眼睛亮晶晶的，“我请你喝这杯，这算是约会吗？”
“当然不！”莉莉瞪他，他又挠挠后脑勺，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
她发现这个波特比刚刚低落的那个看着顺眼多了。
—
暑假，莉莉和黛西在伦敦遇到了詹姆和西里斯。
走出Tower Hill站后，伦敦飘起了濛濛细雨。
“防水咒？”詹姆掏出他的桃木心魔杖。
“收起来，这是在街上！”
詹姆听话地收了起来，又一边走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做出要挡在她头上的样子。
“波特！”莉莉推开他的手，“我不需要。”
詹姆绞尽脑汁地想，“那我去买把雨伞？”
莉莉忍无可忍，“这个雨再小一点，地都要干了！”?
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詹姆垂头丧气了一小会，莉莉加快脚步，他又很快追上来，“暑假过的好吗？伊万斯。”
“不能更好了。”
“太好了！我也过得很好，当然，除了看不到你有点难受。我和大脚板找到了一个好玩的…我们骑摩托逗麻瓜警察玩！他们完全追不上我们，只能在后面哇哇乱叫，哈哈哈哈哈。大脚板的车技非常好，你真应该——”
“波特！你在扰乱交通安全！”
詹姆眨眨无辜的眼睛，“我们没有撞到任何人。”
“交通安全不止撞到人这一种，你们还在妨害警察的工作！”
“伊万斯，他们可是自己要追上来的，我们骑得好好的，只是速度快一点。”
“你知不知道有个东西叫超速！？”
“……”
在一路的吵吵闹闹中，雨越下越大，他们四个不得不挤在屋檐下躲雨。
詹姆还不放弃地分享他暑假里的每一件事，从他的飞行训练讲到他和大脚板的各种活动，连他在森林打猎时采回的一捧百合花上礼拜凋谢了都要告诉她。
莉莉没有打断他，安静的听着，眼睛注视着街对面的流浪小提琴手，凄美的小提琴声和他喋喋不休的声音一起飘进她的耳朵。
“后来我又用魔咒让它重新开花了，但是没有那股香味了…伊万斯？”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在听。
“嗯？”
詹姆不好意思地捋捋头发，“我是不是说太多了？伊万斯…你能和我说说你的生活吗？”
莉莉叹一口气，“安静一会儿吧，波特，能让我欣赏小提琴曲吗？”
詹姆不发声音了。
他们终于安静的站了一会儿。
“砰——！”
巨大的爆破声撕碎了只有雨声的安静。
“有车子爆炸了！”莉莉大喊。
还没等他们作出反应，几道黑影出现在塔桥上，他们带着面具，手上的魔杖指着塔桥中段。
“食死徒！！”詹姆紧接着大吼。
莉莉掏出魔杖，他们四个一起冲出雨幕。
一瞬间，大雨就把她浓郁的红发打湿。
-
之后的事莉莉不是很想再去回忆，那就像一场垂死挣扎的噩梦。
西里斯对上了疯女人贝拉特里克斯，而这并没有给他们减轻多少压力。
食死徒的人数远超他们，但他们不能躲，他们一躲食死徒的魔杖就会对准那些无辜的生命，非但不能躲，他们还要拼尽全力把所有食死徒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你们主人是不是没给你们喂饱饭？怎么就这点本事？”詹姆躲过一道绿光。
“你还好吧？”詹姆又回头一脸绅士地问莉莉。
莉莉都有点佩服他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嬉皮笑脸。
可惜他们的人还是太少了，单凭詹姆能一个人对上三个老练的食死徒，也改变不了他们被包围这件事。
莉莉一边发射咒语，一边注意到其中两个食死徒要把一辆汽车掀翻进泰晤士河，车窗上暴雨汇成瀑布，让她看不清里面的人。
“go！（霹雳爆炸！）”
她冲过去，挡在车前。
但是下一秒，她就被另一个咒语击中，整个人被僵硬地悬浮在暴雨的空中。
“莉莉！！”
她看到詹姆不管还在和他决斗的两个食死徒冲她飞奔而来，立刻被红色的光射中后背，鲜血一瞬间和雨水混在一起染红了他的短袖，但他没有任何停顿，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
雨太大，隔得太远，莉莉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也看不清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但她能看到他手忙脚乱地在底下一个接一个咒语向她扔过来想要解救她。
发现破解咒语都没有用，詹姆又转向那个控制住她的食死徒，但还没等他像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一样施咒，那个食死徒魔杖一挥——
莉莉浑身一轻。
她开始坠落。
“扑通——”
她掉进了泰晤士河。
夏季的泰晤士河的凶猛程度可以突破拦河坝，更不提现在的暴雨，汹涌的潮水一阵阵充满灾难的破坏力，小小的人在河水里只是洪流中的尘埃。
在这几秒内，她先是感到了溺水感，水冲进了她的鼻腔和喉咙，酸涩，窒息。紧接着是寒冷，身体被冰冷的水包围，她无法控制自己，只觉得像是巨浪中被推着的浮木。
最后感受到的是绝望，极其恐怖和绝望，她想不到桥上在发生的战斗，甚至想不到自己是谁，只觉得自己孤立在水中，没有任何支点，整颗心都是冰冷的——
“扑通——”
又有人掉进了河里，或者说，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河里。
“莉..莉莉！”
在她沉入水底的前一刻她依稀听到他在大吼。
这个白痴，她心想。
但紧接着，就像一瞬间注入了一道希望，她开始拼命蹬腿，划水，在头重新从突破水面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他。
她看到他向着她的方向，游了一点又被河水推走，游了一点又被推走。
现在的他狼狈极了，一颗浮在河面的脑袋时不时被冲过来的水浪淹没，再次浮出来的时候又被雨水击打。水流顺着他脸的轮廓向下流，他仰头在水面上大口艰难呼吸，眼睛都睁不开，但手却像是下意识反应一样，没有犹豫地划动。
莉莉突然意识到，有可能他们俩都要死在水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如果泰晤士河里也有一只巨乌贼，她应该去亲吻一下它。
“莉..莉..莉莉！”
他冷得声音都在打颤。
她也开始向他的方向游动，暴雨挤在河面，留下密密麻麻的水坑又被河水吞没，在她伸出的手被他牢牢握住的时候，她说不出他们谁的手更冰冷。
水浪冲击他们交握的手，但谁也没松开。
“坚持..住…”
他看上去想要努力给她挤一个笑容，但很显然，他的脸都僵了。
紧接着，他把一只手伸出水面，几秒后，桥面的魔杖飞到了他的手里，他又立刻把魔杖对准天空，就像她小时候看的漫画里超人救人一样，他抱着了她飞出了水面。
…
在他们重新回到桥面的时候，傲罗已经到了，而莉莉发现，詹姆的背后一片血肉模糊，雨水河水血水全都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她无法想象他在受重伤的情况下还一头跳进了泰晤士河里。
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而詹姆也没力气了，他看上去摇摇欲坠，她想要扶住他，但他推开了她的手，转身对着底下的河水，飞快念了个咒语，一根魔杖从水里飞了出来。
“给你。”他把她的柳木魔杖递给她，企图对她灿烂一笑，但是他现在的笑虚弱极了。
她接过魔杖，还没来得及给他疗伤，他就先倒下了，血混着雨水融入砖石桥面。
“詹姆！”
莉莉跪在他身边，湿透的红发一缕一缕垂下，水滴从发梢打到他的脸上。
詹姆的脸现在惨白一片，眼睛眯着，神情涣散，他抬起一只手，贴到她的脸上——
“我是在做梦吗…莉莉？”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他的拇指努力想要擦掉她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但——
“啪嗒”
他的手松了。
莉莉立刻接住这只冰凉的手，让它继续贴着自己的脸，好像这样就能让她永远不会失去他。
但詹姆并不知道，他已经闭起眼昏迷了过去。
—
莉莉静静看着一位女傲罗为詹姆疗伤，他被安置在一个临时变出来的木板床上。他已经醒了，只是眼睛一刻也无法离开她，始终用那双永远充满爱意的榛子色眼睛看着她。
他们被带到了魔法部，现在这里乱作一团，偶发事件部的人手根本不足以清除桥上那么多麻瓜的记忆，各个部门的职员都被调动了。
“没什么大事，但是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女傲罗站起身，又调侃道，“行了，小伙子，你心爱的姑娘在魔法部很安全，你完全可以眨一下眼睛的。”
傲罗离开了房间，在她轻轻带上门的那一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第一次，他们俩的氛围让空气都黏/稠起来。
莉莉坐到詹姆床边椅子上，平静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他们这样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詹姆·波特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刻，这一刻的他湿漉漉的黑发一缕缕顽强的翘着，脸上还有石子划过的血痕，也终于没戴他的圆框眼睛，直接用那一双榛子色眼睛看着她，而里面的爱意又是如此的灼热果断。
她发现，不知不觉中，詹姆·波特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但她还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在他现在的脸庞中看到他一年级时的影子。那时候他的脸可比现在圆多了，不说话的时候还有几分可爱。
现在，这份可爱没有了，染上血色蜕变成了坚毅的线条。
“伊万斯…”
她还在观察他，他却忍不住开口了。
莉莉静静地看着他。
“你还好吗？有受伤吗？有没有哪里难受？”詹姆小心地问。
“我很好。”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但眼睛还是没有舍得离开她，上上下下的扫视她，然后皱起眉：“你的手臂…”
莉莉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在流血。只是和这个浑身是血的人比起来，自己的伤完全不值得一提。
是他在用自己保护她。
詹姆立刻要摸出口袋里的魔杖给她疗伤，莉莉按住他乱动的手，“我没事。”
他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的手按住他的手腕，惨白的脸蹭一下红了。
莉莉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坐回椅子上。
也许是想到了前六年的经验，他最终放弃了说话，但圆眼睛继续用一种非常珍视又虔诚的方式看着她。
在这样的注视下，莉莉忍不住先开口，“怎么了？”
她发现自己的语气很温柔。
詹姆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我记得…你刚刚好像哭了？”
“是的。”莉莉勇敢地承认了。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是因为担心我吗？”
莉莉没有立刻回答他，他急切地坐起身，拉进了两人的距离，但是又痛得倒吸了一口气。
“波特！”莉莉警告他躺回去。
他没有理会她，榛子色的眼睛充满期待的又郑重重复了一遍：“伊万斯，你是在担心我吗？”
莉莉还是没有回答他。
时间一秒秒过去，他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最后，他慢慢说：“原来你真的…那么讨厌我。”
她静静看着他，他先是鼓起勇气和她的绿眼睛对视，在沉默中，第一次躲避了她的视线，眼里的光彻底黯淡下去。
“哎…”莉莉闭上眼叹息一口，“波特，你…”?
“伊万斯，”詹姆痛苦地打断她的话，“我求你，我求你不要再说了。”他真是怕极了她每次都轻而易举的让他心碎。
莉莉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副圆框眼镜，柳木魔杖一挥，上面蜘蛛纹裂痕复原了。
在他的注视下，她又抬起手，动作轻柔地给他戴上了眼镜。
“伊万斯…？”他摸一下镜片，不确定地小声问。
莉莉的手离开眼镜，直接贴上了他的脸。
他猛地瞪大了榛子色圆眼睛，更像一种小动物了。
她的脸凑近了他。
“伊…伊…伊万斯…”
他磕磕绊绊地开口，眼睛却诚实的不停向下瞟。
红发垂落在面前，他们都屏住了呼吸。
“白痴波特…”她很轻声地说。
下一秒——
她的唇轻轻贴上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