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排球落地的声音，白川泉站在网的对面，看着及川彻自来熟地冲她挥手。
“neko酱，麻烦帮我捡一下脚下的球好吗？”及川彻站在那里，摆出熟练的笑容。
来这里之前，白川泉隐约听到离去的一年级生的议论。
“又是那个……超漂亮的女孩子。”
“不会真是及川学长的女朋友吧……”
“我怎么知道。”
……
她大脑有一瞬间眩晕。
失去表情管理的白川泉抱起排球，手指微微颤抖。
这家伙……还真的叫她来帮忙传球了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六分是客套，四分是表达感谢的场面话。怎么会有人当……不对，及川绝对没有当真，但是是故意这样做的吧？！
“今天也要麻烦你了呢。请多指教。”及川看上去干劲满满的样子。
体育馆内，照例只剩下了他和岩泉。
在两人对话期间，岩泉就在相邻的球场不停地起跳，击球。
球场里不时响起震耳朵的撞击地板声。
及川朝她比了个手势，“如你所见，小岩在练习跳发。所以，只好拜托你来帮我一传了。诶，怎么了，你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喂……明明有一年级的后辈可以压榨的吧……
这个糟糕的主意跳出来的一瞬间，白川泉自己也被自己吓醒了。不管怎么样，主动提出帮对方传球的人都是自己……虽然，全然没有想到对方会当真就是了……
“没，没事。”白川泉调整好心态，跑到了球网的另一边。
少女的脚步很轻盈，在球场的另一端跑过来时灵敏得像只猫，经过身侧时似乎能闻到一丝柑橘的香气。
及川彻的神思有那么片刻出走了，很快恢复如初，体贴地帮对方推好了球框——虽然这个工作完全是自己给对方带来的。
一传之后又变成了救球……练习到后面，白川泉的力道反而越来越重了。为了加速及川彻的体力消耗，她瞄准了边角线打，迫使对方在整座球场远距离移动。
及川的额角、脖颈上挂满了汗珠，呼吸也略显急促，然而距离白川泉想要的筋疲力尽显然相差甚远。
是什么体力怪物啊。
她在心里正腹诽着，就被及川彻点出来了：“小泉你好像很适合打排球哦——发球的力度和瞄准的位置都很苛刻呢。”
“……抱歉啦，我毕竟完全是个门外汉嘛。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指教了。”
这次的球轻飘飘地擦网过界，及川彻立即从后排几步迈上来，一个漂亮的鱼跃扑上去救球。
……完全被针对和拿捏了呢……
及川把球垫起时，听到了自己有力而快节奏的心跳。
白川泉对上他逐渐变热的眼神，手上的动作都迟钝了一瞬。
怎么会有这种家伙……被针对了反而燃起了斗志？
她对排球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如果不是小小的报复心理作祟，也不会作为陪练者刻意去消耗练习者的体力。
只不过，目睹及川露出这样的眼神——专注的瞳仁里冒着火光，果然还是想让他吃更多的苦头。
白川泉退后几步，高高将球抛起——
「跳发球？？？」
这个震惊的心声同时在球场的两个少年心中响起。
排球以一种不同于以往气势的姿态被发了出去，然而直到面门了，及川猛地回过神来。
不是跳发球，是跳飘球。
他立即做出了判断，放弃了下手式而选择用上手式去接。
球最终当然是接到了，但是如果放在赛场上，是个完全会搅乱阵型的一传。
“啊啊啊啊——！”及川的面孔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沮丧和不甘心，“我最讨厌跳飘球了！！”
“话说……你以前打过排球吗？”岩泉一看向这边。
尽管发球质量尚显粗糙，但对方这一球无疑展现了丝毫不同于普通爱好者的一面。没有经过有深度和长度的练习，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发出一个哪怕粗糙的跳飘球的。
白川泉：“有两个小时候的玩伴一直拉着我打……大部分时间也是陪他们玩。”
后来去了国外，白川泉也像保留一个小爱好那样定期去打沙排。不过这一茬就不用提了。
岩泉一：“原来如此。”
及川彻已经从没有防备被吓到，接的不好而抓狂的慌乱中走了出来，伸手一指，豪情万丈地说：“接下来都像那样认真地发球吧。这样的练习才有意义啊。”
岩泉一制止：“喂，及川——”
白川泉开始后悔：“……真的吗。”那样的话她会先累趴下吧。
“你居然一直藏拙。小泉，你对我们的不信任太让人伤心了。”
岩泉一：“不要带上我。”他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抱着球的白川泉，拉过及川，强硬道：“好了，接下来我来陪你练。你就好好接下我的每一记发球吧。”
及川轻易地从对方语气中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全身都像被电流闪了一下，哀嚎着装可怜：“小岩……”
得救了……白川泉的任务完成，“那，再见了。及川同学你继续加油哦。”
说完这句虾仁猪心的鼓励，白川泉逃跑一样溜出了体育馆。
及川目送对方风驰电掣般的身影离去，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眨了眨眼，讷讷道：“啊……完全在用生怕被揪回来的气势在逃跑呢。”
“你，立刻给我过来练习！”
“唔……遵命！”
今日份的加练结束后，岩泉和及川在换衣间收拾东西。
听到身边的人仍然悠闲地哼着小曲，岩泉忍不住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如果是追女孩子的话，这样完全会遭人嫌弃的吧。”
“诶？”及川转过头，足足呆愣了两秒才明白小岩指的是刚刚那回事。
及川彻甩了甩充分活动过的双手，仰着脸，语调懒散道：“不会啦不会啦。如果是及川大人的话，就不会哦。”
岩泉一实力演绎了下什么叫一秒黑脸，及川全身一震，迟疑地“呃”了一声。
岩泉一说道：“少自恋了好吗？”
这时的及川已经清理好了所有物品，将储物柜合上后，说道：“才没有呢。neko酱看着好像很听话的样子，实际上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哦。而且超～难对付的。”
他的重音落在那个字上，似乎会想起不愉快的事情，瞳孔朝天花板的方向位移了，有些生无可恋。
岩泉一冷冷地指出事实：“不是你故意要去招惹人家的吗。这时候用起‘难对付’这种形容了。”
“那是因为，不管我怎么和她说话，她都会很害羞的缘故啊。”及川彻不服气地说。“因为害羞所以不能好好回复，因为不好好回复所以给人一种很难靠拢的感觉。怎么能让女孩子陷入这么被动的境地呢？”
“……你确定人家不是单纯地不想理你吗？”
及川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所以啊，像之前那样和女孩子相处的正常方式是不管用的。当然要换种对策啦。你看，小泉明明就是把我当朋友了吧。”
“……白痴。”
“你怎么能骂人呢小岩！”
两人穿上背后写着北川第一四个字的外套，趁着巡逻还没有来体育馆赶人离开了。
岩泉一回忆了下女孩子精致姣美的面孔，原本以为对方肯定很不情愿，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及川刚刚那堆垃圾话的影响，此刻那张拥有蓝宝石瞳孔的面容摇晃起来，他也开始不确定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只是在某一瞬间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并非勉强的意愿。
果然，是被及川这个过分自大的家伙干扰了。
岩泉一扶着额头。
及川：“小岩，年纪轻轻的不要老是皱眉头噢，像个大叔一样……啊，等等，抱歉抱歉，别揍我啦。”
岩泉一想劝及川彻改改那轻浮的态度，思及白川泉那种软果冻一样的应对方式，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怎么了？你看着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别憋在心里，当心把自己憋坏了。”及川彻从旁边探头，坏心眼道。
“再说垃圾话我就揍你啊。”
“小岩好凶。”
*
白川泉回到家中，整整十几分钟躺在楼下的沙发休息，什么也没干。
她掏出手机，给黑尾那家伙发信息：「小黑，你当时是怎么想到找我陪你们练球的？」
黑尾铁朗回复很迅速，一个干脆有力的问号：？
白川泉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黑尾铁朗紧接着回：「你忘了吗？是你来问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打球吗？”」
回忆迅速地复苏了，白川泉随之脸颊发烫。
她想起来了。
自己小时候有点圣母病，不仅热衷于和大家所有人打交道，还立志于照顾好每一个被忽视的人。
正因如此，同班的，总是抱着排球玩，独自一人不说话的黑尾就这样被她盯上了。
那时候她找了好多借口和他说话，每次得到的反应都是不咸不淡的，甚至对方还会尽快找理由离开。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偶然看见了黑尾在街区附近的草坪上和另外一个留着短发的孩子玩排球。
于是白川泉主动跑过去凑热闹，问他自己能不能和他们一起打球。
再后来……和研磨也熟悉了起来，黑尾的性格也愈发朝着另一个极端一发不可收拾地狂奔……
现在回忆这些事，简直像上辈子的经历一样。
似乎是为了防止她觉得尴尬，黑尾又接了句补：「你可能不知道，那会儿的你简直像个天使临凡，全身闪耀圣光的那种」
白川泉：「这是挖苦吧？」
黑尾：「这是称赞啊。泉，可不要误解我的好意」
这么说起来，排球竟然是自己主动凑上去打的吗？
尽管出发点并非单纯的对排球热忱，但事实确实如此。
黑尾：「怎么，不要告诉我，事隔多年你又重燃了对排球的热情」
白川泉：「说哪里的话。是因为，我今天被临时抓壮丁，帮人发了好几百个球」
黑尾：「一点都不意外。是你的话八成是主动要求帮忙的吧」
……又被说中了呢……
黑尾：「所以呢？有再次感觉到排球的乐趣吗？」
白川泉：「那个说不上了……你和研磨还在打排球吗？」
黑尾回了个猫猫肯定的表情包，补充：「我们的目标可是全国大赛噢」
全国大赛……白川泉的脑海里，忽然跳出了及川彻的身影。
唯有在面对排球时，那双轻浮的，总是充溢着表面情绪的眼瞳，才会流露出截然不同于外表的深沉和认真。
唔，怎么会想起这家伙。
她晃了晃头，输入：「提前祝你心愿得偿了」
黑尾：「要是你和我们在一块打球，说不定就会因此爱上排球了」
白川泉：「还是先让研磨爱上排球再说吧」至少就小学的回忆，完全沉浸于排球的热情白痴还仅仅只有黑尾铁朗一人，不知道两年多过去了，研磨对排球的爱有没有增长到这个程度。
黑尾果然回以沉默：「……」
白川泉回了个大笑的表情包。
黑尾也没有再追问了，简单道：「有机会再一起打球吧」
身边的排球白痴，意料之外的多呢……白川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