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

    “塞拉,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今天可以放假吗?”

    塞西莉亚半躺在沙发上查看手里的资料,看见塞拉走进图书室的大门,显得有些惊讶。

    塞拉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在家没什么事做,我也没什么朋友,不上班也过来陪你坐坐……”

    说到“没有朋友”时,塞拉流露出尴尬的神情,瓦希尼尔带队走后,她一直在图书室帮塞西莉亚的忙。

    和其他值夜者不同,塞西莉亚主要执行文书任务,似乎在当值夜者前,她是一名大企业的办公室职员,所以整理资料方面很有一手。

    当然,瓦希尼尔不让她执行危险任务,也是看在他俩婚期将近的缘故。

    塞西莉亚也多次抱怨过,虽然自己没参加危险任务了,但瓦希尼尔的任务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危险,让自己很担心。

    瓦希尼尔也只能抱歉地解释说自己当队长,工作实在没法推辞,等以后生活稳定下来,一定两人一起辞职干点稳当工作,塞西莉亚勉强信了他的话。

    塞西莉亚看着塞拉坐到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沙发上爬起身,在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塞拉。

    “那你来的正好,帮我……不,应该是帮伊斯跑个腿吧。”

    “伊斯?”

    听见这个名字,塞拉很是惊讶,她完全没想到伊斯被绑架走还能给教会寄信,于是好奇地接过那信封。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打开信封,里面放着的居然不是信件而是钱,很明显这不可能是伊斯寄来的东西。

    注意到了塞拉的疑惑,塞西莉亚解释道。

    “前天我收到伊斯从拜亚姆发来的电报,给自己报平安后提到房租没交,让我先垫付,你昨天没来,就没告诉你。”

    “没事,就是这家伙被人绑架了,居然还有心思担心房租的事……”

    塞拉好气又好笑地吐槽起这个没心没肺的队友,却又在心里为他没事而感到高兴,随即追问起其他人。

    “他有提起其他人吗?”

    “嗯……可能那时候,瓦希尼尔还在追查他们的下落吧,所以伊斯没提他们,倒是说了法图娜的事,她也没事。”

    “那就好!”

    听到法图娜没事的消息,塞拉更加高兴了,开始期待起大家回来那天,肯定要去街上的餐馆吃一顿。

    “伊斯说他们的房东就住在巴别尔公寓,一楼,早上她应该在外边浇花……伊斯是这么说的。”

    听清塞西莉亚的嘱咐,塞拉点了点头。

    “哦,对了。”

    在塞拉出门前,塞西莉亚连忙叫住了她,补充说道。

    “顺带帮我买杯咖啡,还是老样子。”

    “好的,我去去就回。”

    把装着钱的信封放进口袋里妥善保管,塞拉小跑着离开了圣塞缪尔教堂,因为工作原因,她对巴别尔公寓也算熟悉了,很快就来到了楼下。

    上一次塞拉一个人过来时,还是半夜,没能好好看清它的全貌,早上一来塞拉才发现,巴别尔公寓外的花圃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和草木,有很多塞拉都叫不出名字来。

    而正如伊斯所说,确实有一位中年妇人在阳光下悉心照料着它们。

    那位妇人看上去只有五十出头,长相和蔼,一头秀发却早已全部变成了白色,在朝阳下闪闪发光,似乎是注意到了塞拉看着自己的视线,妇人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来笑道。

    “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这位妇人的五官还是风韵犹存,透露出几分年轻时的美貌。

    塞拉立刻反应过来,跑上前微微鞠躬。

    “我是五号房租客的朋友,他在外地工作很忙,于是托我来帮他们付这个月的房租。”

    随后塞拉从口袋中掏出装有租金的信封,把钱连同信封一起整个交给了妇人。

    “啊,你是说伊斯和基尔伯特……”

    听到“五号房”,妇人的灰色眼瞳立刻明亮起来,像疼爱孙子的长辈一样说道。

    “真是的,说了不用这么急了,工作完回来再付也是一样的,他们要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很快的。”

    塞拉笑了笑,于是妇人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我是巴别尔公寓的房东,雅思敏.赫拉斯,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啊,我叫塞拉.艾卡。”

    没料想到雅思敏这么热情,本来都打算就这样告别的塞拉连忙靠近一步握住了雅思敏的手,也自我介绍起来。

    “塞拉……啊……”

    雅思敏微微眯起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塞拉本能觉得她没有恶意。

    “你这么好心,帮伊斯和基尔的忙,一定会走好运的。”

    “是,是吗,谢谢。”

    “看你还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有缘再见,如果你没地方住也可以来我这。”

    “嗯,谢谢你,下次再见,雅思敏阿姨。”

    望着塞拉离开的背影,雅思敏把手中的铜制浇水壶放在了花圃边,一只手摩挲着胸口和伊斯一模一样的金币项链,随后看着手里的信封愣愣地出神。

    “我能看见,巨大的灾厄笼罩着一切,但不必担心……”

    雅思敏温柔地笑着。

    “我会保护你的。”

    此时海洋深处。

    缓缓睁开双眼,等视野重新恢复清明,法图娜才重新收拾好情绪,提起喑哑沿着灵体细线的方向走去。

    就在刚才,从喑哑中传来一阵急切的情绪,猛地灌入了法图娜的脑海,让她大概明白同一时刻发生了什么。

    其实,在那几声枪响后,她便有了预感,并做好了心理准备。

    也不知道是谁死了。

    法图娜叹了口气,继续沿着通道前进。

    然而令她诧异的是,灵视下丝线所延伸而去的大房间里,有数个人影站在那里,而且其中有几位高序列强者,更有几个感觉很熟悉的气息。

    法图娜握紧喑哑,做好了战斗准备,慢慢向前走去。

    她所走的这条路似乎是通往那个银白房间的主路,是正门的所在地,在通道的尽头,门口边挂着刻有房间名称的铭牌,这似乎是个很重要的地方。

    “归属舞厅。”

    法图娜望着铭牌上的字,在心里念出了银白房间真正的名字,而这个名为归属舞厅的“银白舞池”,也确实完成了它名字所指示的任务,引领心灵的归途。

    “让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果然不是巧合。”

    没等她在舞池里露面,屋内众人中似乎已经有人发觉了她的到来。

    法图娜走进那被粉刷成银白色的舞池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果然还是在众人身前那滩带毛皮的血肉,以及跪在血肉边为逝者祈祷的另一个自己。

    “……是谁死了?”

    法图娜望着死者的遗骸,虽已做好准备,但尸体的惨状实在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为死者祈祷的法图娜——“沉默者”没有言语,反而是瓦希尼尔开了口,他看见另一个法图娜,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事情的发生,只是用略微有些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

    “我的队员,特劳里妮.艾利斯。”

    “可怜的孩子,愿女神庇佑她,等我回教会会为她申请额外的殉职补助的。”

    说完,手持喑哑的法图娜——“真实者”的眼睛一一扫过面前众人,另一个自己,瓦希尼尔,伊斯,德米利安,基尔伯特,蕾亚,安德森,以及……那站在尸体边似乎也在闭目祈祷的金发男子。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这个人“真实者”对他没有印象,但要说对他完全没头绪,那倒也不至于,至少这外表似乎在哪见过。

    从“真实者”的注视中,亚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从死者跟前离开,走到了舞池中央的空旷地,才微笑着做起了自我介绍。

    “很抱歉,事态发展的太迅速,一直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蕾亚靠在墙边,笑着说道。

    “嗯……其实看完刚刚全过程的,也都该猜到了吧?”

    但亚伯没有理会她,只是继续说道。

    “容许我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亚伯,全知全能之父的信徒,你们可以把我和之前的那位‘凯茵’划上约等号。”

    “这是那位观众途径天使真实的面貌……”

    “真实者”腹诽道,但随后便从亚伯身上看到可疑之处,不拐弯抹角,直接指着亚伯白袍下露出的手臂,问道。

    “亚伯阁下,可以请问你手臂上那些绷带是从哪来的吗?”

    “嗯……我的合作者在贝克兰德的诊所里购入的。”

    亚伯微笑着故意装傻,但“真实者”才不会给他瞒过去的机会,换了个说话方式,重新提问到。

    “你要这样回答的话,那我换个说法……为什么你带着笛卡尔的绷带。”

    在“真实者”指出之后,其他人这才发现亚伯白袍下缠绕在四肢上的白色绷带,和笛卡尔.塞勒斯手臂上的绷带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还用暗金色的墨水书写着模糊的文字。

    说它们“模糊”,是因为文字本身在飘动,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由暗金色墨水书写的字迹在缓缓地失去光泽,变得更加难以辨认。

    这些特征让德米利安想起,几个月在贝克兰德调查极光会的案件时发现过类似的物品,用暗金色墨水书写的书页,记录着一些事情的发生,演变与结局,就像是一篇纪实文学。

    此前法图娜还怀疑过那些书页是不是由失落的0-08书写过的残页,但这个猜想被教会高层所否决。

    蕾亚看见秘密暴露,反而露出了更加玩味的笑容,仔细观察着亚伯的反应,像玩游戏一样猜着祂会给出什么答案。

    “我还在想你们究竟要什么时候才提起这事呢。”

    而亚伯只是轻笑一声,随后手臂上那些白色绷带便解除了束缚状态,和那些文字一同飘荡在了空中。

    “文字是创造的史诗,这就是‘墨水’,绷带本身只是承载它的工具,不具有任何价值,只在文字产生后,它才有了意义。”

    对于祂这段模棱两可的话,“真实者”翻了翻白眼,这就跟她之前去找塞西莉亚占卜时,对方给出的谜语一样,为什么这些高序列者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说明白话呢?

    “所以?”

    “真实者”追问道。

    而亚伯早就不想隐瞒,只是打了个响指,彻底解开“墨水”的形态,而蕾亚也为祂的选择而感到惊讶,看的更加起劲了。

    绷带裂解,腾飞,缠绕,于空中重新组成人形。

    在众人无言的注视下,笛卡尔.塞勒斯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在注意到脚下的银白舞池后,他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X的,我这在哪?”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望风号上,被其他人完全甩在了身后,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扭头看见两个法图娜,又大叫着后退了几步。

    “我靠,X的,我是在做梦吗,不对啊我不可能做梦啊,但现在怎么有两个法图娜?”

    看着突然出现的笛卡尔,“真实者”和“沉默者”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缘由,默契十足地一同叹了口气。

    得到答案后,“真实者”认真思考着,这被称为“墨水”的东西,大概是观众途径高序列的封印物,能够施展小部分类似于0-08的能力,

    但和0-08不同的是,想要维持“墨水”所凭空创造出的事物,就要不停的消耗“墨水”本身作为转换(引导事态发展似乎并不会受到此限制),被消耗完特性的“墨水”就会像以前教会得到的那几页字迹黯淡的书页那样。

    而作为亡灵的凯茵——如今的亚伯,想要维持属于自己的形态,在如此破碎的状况下凭祂是不可能完成的。

    这就对应上了当初在亚万庄园时,黛斯特妮所说的“笛卡尔只是我们在海上碰到的,凯茵以某种方式半强制他加入我们的计划”这句话。

    这某种方式便是强行征用了笛卡尔的身体,用“墨水”的力量转换成属于洞察者自己的模样。

    情况应该如此……吗?

    法图娜并没有认清此事真伪的能力,在场众人中也并没有公证人这个途径的非凡者,选择相不相信亚伯的说法,要看他们个人的考虑了。

    而“真实者”选择了折中方案,她半信半疑。

    “墨水”的效果或许确实如此,但其他的事就是另外的话题了。

    虽说已经知道了这墨水的效应,但墨水究竟是什么,亚伯始终没有透露。

    但目前似乎也并不是为这件事纠结的时间,“真实者”望向了另一边的自己,那个一直保持沉默,只是静静望着自己的“沉默者”。

    “有没有人跟我解释下为什么有两个法图娜……”

    无视一脸茫然的笛卡尔,“真实者”快步走向了另一个自己,然后示意两人避开其他人聊聊。

    “沉默者”同意了她的要求,两人都对另一个自己保持着完全的信任,因为这份信任如果不是双向的,那么在万兽的诅咒面前就毫无意义。

    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与耳朵,“真实者”开口问道。

    “我一直觉得自己和自己是不会有矛盾的,所以并不担心这一点,但我依旧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另一个自己。”

    “沉默者”看着她的眼睛,心里的想法也和她一样,于是点了点头。

    “一定要拖这么久吗?”

    “你说得对,无论是原谅还是复仇,也该做出一个抉择了……”

    两个法图娜一同将视线转移向正从其他人那里听故事的笛卡尔,嗤笑一声,说道。

    “不需要跟笨蛋道歉,原谅也放在心里吧,笛卡尔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个而已。”

    “嗯,新的篇章早就已经该开始了……”

    等笛卡尔从其他人那里把这段时间错过的事都听了一遍,法图娜早就已经完成二合一,走到了他们面前,手里提着那把喑哑,还多了个箱子。

    “帮我提着箱子。”

    法图娜把行李箱往笛卡尔怀里一塞。

    “啊,好,你没事啦?”

    “别太小看我,好歹也是高级执事。”

    听见法图娜的回答,笛卡尔也释怀地笑了笑。

    “也对,毕竟是你。”

    看着已经准备好出发的众人,和将外套脱下,盖在了特劳里妮尸体上的瓦希尼尔,亚伯的声音凭空响起。

    “是时候出去了,时候不早了。”

    笛卡尔虽然已经知道了“凯茵应该是男的”这件震撼的消息,但还是一时接受不了。

    “那赛斯和黛斯特妮呢?”

    “与其担心一个天使和一个圣者,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安德森耸了耸肩。

    “他们俩会自己出去的。”

    亚伯回应道。

    “我们的下一步目标是找到波斯,然后把他干掉。”

    “那他们所说的仪式呢,你不打算解决?”

    瓦希尼尔走了过来,听见亚伯的安排,感到有些不满。

    而亚伯依旧心平气和的回应道。

    “万兽始源降不降临都无所谓,这里是神战遗迹,不会有太多牺牲者的。再说,如果真的会发生什么,就不止我们过来了……”

    祂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但没有回复。

    与此同时,仪式厅内迎来了新的客人。

    阿里阿德涅站在高台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面前一男一女两位客人,维罗妮卡一手托着那黑色棋子,继续专注于窥视,没有把来客放在眼里。

    “你们是?”

    “某位存在派我们来跑腿的,我们也想快点结束,所以长话短说了。”

    为首的棕发女子——克劳迪娅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瓶,里面有三种颜色的光芒在飘荡,就像幽魂一样飘忽不定。

    “这是你需要的吧?”

    望着那瓶子里的光芒,阿里阿德涅仔细感受着里面的能量,环顾一周,随后大笑起来。

    “不愧是你,真的看穿了一切啊,即使是现在,你也在暗处偷偷看着吧……”

    阿里阿德涅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就看吧,当我伟大仪式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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