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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人·三·画中妖

    “月下,你等等。”一片红枫落在夜昙头上,被少典有琴用手拂去。

    夜昙自是任他动作,又回了他一个娇俏的笑,随即拉起他的手,跨进了一处酒肆。

    他们如今又来到一个县城,找了条最热闹的街巷,寻了一处人多的酒坊坐下喝茶。只因这酒肆、茶馆、赌坊、青楼都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处,用来探听情报最是适合。少典有琴自是不会让她去赌坊青楼。而在这远离中原的地方,茶叶又太贵,当地百姓不怎么喝得起,一路看下来也没有茶馆。

    因此,他们可以了解当地民风民情的地方,便只剩下了酒家。

    如今,这酒肆里最热闹的话题,是画中之妖。

    此地已有多名画师离奇暴毙,距离现场不远处,往往都留有他们的画作,只是已然面目全非。

    这些画师似乎是因画而死,一时之间,引得当地百姓们人心惶惶,议论纷纷。他们都怀疑这画中有妖怪,因嫉妒画师的高超画技,夺取了画师的魂魄。

    少典有琴听了此言,皱了皱眉头。

    “他们说这是画中妖怪,月下,你有什么头绪吗?”

    “……”

    夜昙能有什么头绪,她又不是真的画里妖怪。

    不过既然可能有为害一方的妖怪,便要去降。

    除魔卫道,少典有琴自然不会反对。

    ——————

    因这妖怪总是瞄准画师下手,夜昙提议,不如他们二人扮作师徒,以画师身份去那些案发现场勘探一番。

    这主意可行。

    他二人来到最近一次凶案发生的地点,城中的某客栈处,想要探些端倪。

    据说前日,此处死了一个擅长西式肖像绘画法的画师。

    夜昙和少典有琴刚刚踏入客栈,便看到有几个西域长相的胡人在大堂里作画。

    四周围了一圈看客。

    “他们在干嘛呀?”夜昙当即拉过一个围观者打听起来。

    “姑娘有所不知,他们正在比试。现在画画的这两位,一个用的是西方技艺,画的是精工的肖像画。另一个用的是东方传统的细密画法。”

    夜昙听不懂,不过大抵是明白他们是因为绘画风格理念不同,才在那比斗。

    这有什么好争的嘛。

    “那东方的画师是不是眼睛有点问题啊?”夜昙看到那老人眯着眼睛,像是视力不佳的样子。

    “他呀,怕是巴不得自己瞎了才好呢!”那看客神神秘秘地跟夜昙说:“姑娘,细密画画派里有一个传说,只有宗师才会瞎了双眼,一般人还没这个资格呢!”

    夜昙无语死了。

    ——————

    少典有琴正盯着那画细密画的老者,对他绘画的笔触倒是颇有兴趣。

    这种绘画大师其实不常有机会见到。

    只是,推崇细密画的画师们往往追求着重复。

    在他们笔下,世间的一切都在不断地重复着。可以说,他们企图在画里抹杀时间的存在。

    夜昙注意到少典有琴正兴致盎然,便拿胳膊捅捅他:“玄商君,你觉得谁会赢呀?”她看不懂这些画的奥秘。

    少典有琴并没有直接回答夜昙的疑问。

    “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他低下头,在夜昙耳侧低语道:“在细密画的画家里有一个传说。说是西域王国曾有一位大汗,疯狂地迷恋着他后宫中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鞑靼的美女。

    他们唯一的愿望便是生活能够永远幸福。

    这对情人有一个喜好,那就是欣赏细密画的前辈大师们所绘制的,完美无瑕的图画。他们越看那些一丝不差,重复同一个故事的完美图画,就越觉得时间都仿佛停止了。好像他们也融入了图画故事里一般,能永享幸福的时光。”说到这,少典有琴又看向夜昙:“这对情人望着这些书页中的图画,深信自己的快乐与幸福将永不止息。”

    “然后呢然后呢?”这故事听起来还挺甜蜜的呀。

    “书籍与图画都是会损耗的。为了保持这种完美无缺,就需要有画师不断地绘制相同的新作。

    有一天,一位细密画家在画同样的书页插图时,自作主张,在图画里那些一成不变的传奇爱侣的位置边,又加上了大汗和他的情人。

    只是,在大汗与他的情人看来,这是一种瑕疵。

    大汗花了很长时间,细察画作,觉得自己先前的幸福在许多方面都受到了破坏,因而深感不悦。”

    “啊?”她没觉得这有哪里破坏了幸福呀。

    “最后他们的爱情也因此不得善终。”

    “这……”这也太奇怪了吧,夜昙表示她理解不能。

    “其实,古往今来,那些幸福的故事,都应该是要靠自己去创造的。”

    “这么说,你觉得那画细密画的胡人老头会输咯?”她有点理解了他的弦外之音。

    “嘘,月下,小点声。”这两位还在比赛呢,这姑奶奶就公然咒一方输。谁知道周围的观众里有多少他们的拥趸啊。

    ——————

    待二位画师斗画终了,点评者果然判那画肖像的画师获胜。只是,细密画派的画师并他的两个弟子,当即开始与点评之人争论起来,显然是不服气。再加上大堂中还有些狂热的支持者,眼看着争端愈演愈烈,他们就要大打出手。

    少典有琴终是看不下去,试图出面劝架。

    夜昙没来得及拉住他。

    这傻子,这种热闹还是少凑为妙。

    不出夜昙意料,少典有琴也被牵扯进了战局。

    只因他在劝架时也要讲理,多说了一句。

    “这细密画法的风格也受过山水画法的影响。”

    少典有琴当即被那些画师和看客们围上,要求他展示那所谓的山水画技艺。

    在西域小城,的确没有什么丹青大家。

    “师父,依徒儿看,既然他们诚心诚意地要求了,那咱们就给他们露一手嘛~”夜昙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毕竟闻人那家伙也是以画闻名的,露一手就露一手嘛。顺便也好坐实了他们画师的身份。

    “……”

    夜昙在那自觉自动地红袖添香,给他磨墨,给他递笔。

    这架势,看来他是非画不可了。

    一群人看着少典有琴画画。围观之人还时不时发出些赞叹之声。

    她有琴就是厉害!

    夜昙开心地凑近去看,只见他今日画的是山中红叶与流水。

    清溪流过碧山头,白云红叶两悠悠。

    “师父,您老人家画得真好看!”有夜昙带头捧场,周围的看客自然纷纷点头附和。

    谁知她却遭到少典有琴的一记眼刀。

    他哪里老了!

    虽然他是记不得自己的年龄,但怎么看都和“老”这个字毫无瓜葛。

    大约是为了应秋日之景,画毕少典有琴还题诗一首:“今日却成鸾凤友,方知红叶是良媒。”

    画是好画,只是这诗太白了些,夜昙感慨,少典空心的诗是真的作得不怎么样,就连最风流的闻人都只会作些拆字解字之诗,还什么“西湖月下泛轻舟,醉卧花间意未休”,跟这两句倒像是一个风格的。

    夜昙品鉴完毕,抬起头,只见少典空心却在那冲着她傻笑。

    “月下,你看为师作得可好?”

    真是的,他到底在得意什么嘛!

    夜昙已经忘记了,刚刚到底是谁在夸他画得好。

    ——————

    当天晚上,他们夜宿此客店中。

    “玄商君,据说之前那个画师,就是在晚上死的。”夜昙是打算先住几个晚上,调查清楚作祟的究竟是人是妖,“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胆大,发生过凶案的地方还敢接着住。”

    “这城里本来也没有几家像样的客店呀”,少典有琴一边还在那施清洁咒:“而这来往的客商总要寻歇脚之处。”

    用手帕擦起来太累了,而且太费时间,他待会儿还得去钱儿的房间帮她清理一下。

    夜昙在少典有琴房里待到夜里,一直太平无事。

    也是啊,毕竟这凶案岂会天天都有。

    为了杀时间,夜昙决定和少典有琴下围棋。

    只是没有戴听音法器,她自然是下不过他。

    “不下了,总是你赢,真没意思!”夜昙赌气地将手上的棋子往他身上一丢。

    少典有琴望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

    到底是谁在接二连三地悔棋啊!

    谁知夜昙居然去而复返,手上又拿了副象棋,这还是她特别找店里伙计要的。

    “你看我做什么呀,继续下!”

    怎奈钱儿棋瘾太大,他也只好舍命陪这爱悔棋的女侠继续下棋。

    他俩下了多久的棋,夜昙就悔了多久的棋。

    直到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坐在椅子上开始打起瞌睡来。

    少典有琴看她困成这样,手上却还不肯放下棋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起身,将她抱上床,替她盖好被子,又用手拨开了她额前的碎发。

    好了,今天他又要没地方睡了,继续在椅子上打坐吧。

    睡眠严重不足的玄商君自己也没意识到,其实他明明可以去开给夜昙的那间空房睡的呀,只是他不愿意罢了。

    ——————

    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第二天,这客栈里居然又发生了一桩凶案。

    这次死的,正是昨日的斗画人之一——细密画派的那位老画师。据说他也算是此派的宗师级别人物了。

    当地的官府为了推脱责任,宣称这是幽冥作祟,直接将此案并入了之前的画师案中,连个差役都懒得再派来。

    只因这段日子,着实是死了太多画师了。无独有偶,昨日画肖像的那位画师,也难逃魔掌,死在城中唯二的另一家客店里。

    这细密画大师在此地无亲无故,故而他的后事,只能由他的大徒弟着手操办了。至于另一个小徒弟,他竟然疯了,现在只会浑身打颤,在那里大喊“有鬼啊,有鬼啊!”

    也许,是真的有鬼也说不定。

    趁着那大徒弟外出置办丧仪时,夜昙拉着少典有琴鬼鬼祟祟地进入发生凶案的房间。

    若此时再不调查,等他把尸体埋了就没有机会了。

    房间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鲜血甚至被人涂满了整个房间的墙壁。

    那大师的尸体正放在床榻之上。夜昙走过去,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只见那大师身上的血都放光了,连双目也被人刺瞎。因为他又穿着一身红袍,显得整个人都惨白惨白的。

    整个房里透着一股诡异,血腥味还很刺鼻。

    他们也找不出更多的线索了。

    少典有琴拉了拉夜昙的袖子:“月下,回去了。”

    ——————

    当天晚上,他二人又在少典有琴的房间里分析起这诡异的连环案。

    夜昙一边扒着饭一边分析。

    “玄商君,你说,这作祟的究竟会是人,还是妖?”

    “在那个房间里,我暂时没有发现有妖气残留。”

    “这么说你倾向是人为的吗?”

    “毕竟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妖怪非要杀画师。”他说着说着又开始注视夜昙。

    “什么呀,都跟你说了我不是画妖了!!!”

    这少典空心,就因为山河社稷图,他居然一直把自己当妖怪!

    “玄商君,你恐怕是还没见识过,什么叫作真正的妖女……”

    说到这里,夜昙才想起来,自己的初衷是让他恢复记忆!

    那她的魅惑计划是不是应该提上日程了?

    她居然已经完全忘记这事了!

    夜昙默默地用筷子挖了一块糖醋鱼肉,放进嘴里。

    好好吃。

    “玄商君,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明明吃素,还会做糖醋鱼吗?”她意犹未尽地抿了抿筷子。

    不是她突发奇想,一定要吃吗?

    这地方远离海洋,基本上不吃鱼。他好容易才托店小二打听到一处卖鱼的地方。但店里的厨子也不会做糖醋口的,这里的客人通常都吃烤肉,又哪里会噬甜。

    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做了来,还特地帮她把那河鱼的刺都挑干净了。

    “嗯……谁知道,也许我以前是个厨子吧。”

    夜昙傻眼了。

    算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把作祟的妖怪,或者妖人,给抓到。

    ——————

    少典有琴与夜昙入住客店的第三日清晨,客店的伙计又开始大叫。

    这次死的是疯了的那个小徒弟。

    死亡现场的墙面上也都溅满了鲜血。

    此时,除了几个特别胆大的客人,大部分住店的人早就吓得退房了。

    “公子……”一个客店的伙计叫住了少典有琴。他说话的声音都颤颤巍巍的,看得出来也很害怕。

    少典有琴前日白天所作的那幅流水红叶图,一直就放在客店大堂里。

    如今,这枫叶上的颜色却是不对了。

    少典有琴用手轻轻摸了一摸那纸上红枫。

    红色的是血。

    还有星星点点的红色,染在画作原本的留白处。

    夜昙看到那幅画,罕见地有些变了脸色。

    “别怕。”少典有琴注意到夜昙的神色,便出言安慰。

    他向店里伙计招了招手,问他要来了画笔与颜料。

    几笔落下,那画就改了面貌。

    他在那刺眼的血色上,又加了点红色和蓝色的矿物颜料,画出一紫衣女子的背影。

    ——————

    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显然是盯上他们了,这少典空心倒是不在意,还有闲情逸致在大街上闲逛。

    受到那幅画的影响,夜昙逛街的兴致都降低了不少,直到她看到了一个首饰店。

    “月下,你喜欢红宝石?”她不是一直喜欢紫色吗?

    夜昙手上正拿着副红宝石耳坠。其实她不是喜欢红宝石,而是想在自己身上加点红色,能钓出凶手的话最好。

    她现在怀疑这凶手可能是对红色有执念。

    现在他们刚好装作画家和学徒,又住在这客店之中,想来也在凶手的攻击范围之内。

    今天那画……这凶徒很明显是针对有琴,所以会在那幅画上用血涂改。

    她要主动出击!

    “外面危险,咱们赶紧回去啊”,夜昙任少典有琴给自己戴上耳环,说着便扯他手臂,要拉他回客栈。客栈虽然也危险,但好歹攻击范围会减小,而且他们也能提前设伏。

    “无碍。”他对自己实力还是自信的。何况,善猎者须善于等待,若这杀手的目标真的是他,那他正面迎战即可。

    “可是这次我们连是人是妖都还没分清楚”,万一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妖怪呢?夜昙还是有点担心。

    少典有琴转过头来对着她笑:“有女侠你在此,谅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

    这少典空心真是心大,一点都不知道体谅她的良苦用心!

    ——————

    当天晚上,少典有琴和夜昙早早熄了灯火,躲在那客房房梁处,准备守株待兔。

    “我觉得他今天一定会来的,所以,我要养精蓄锐一下。”

    待少典有琴施过清洁咒后,夜昙熟练地找到了主梁,然后躺下,闭眼。

    “月下?”她这幅样子,不会是真的打算要睡了吧?

    “嘘,之前死的那些都要等到后半夜。我先眯一下,等人来了记得叫我。”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她呼吸渐渐平缓。

    这是真的睡了?!

    哪有人在房梁上还能睡得着的!

    于是当晚,少典有琴一直盯着夜昙。

    他是真的怕她一个侧身就掉下去了。

    要不,自己先用三十六天罡之术偷偷把她变成……变成什么好呢?要不变个核桃放手上?等差不多了再变回来。

    可是,这样还是不太好吧……

    少典有琴在那天人交战了半天,夜昙中途翻了个身,把他吓了一跳,遂放弃了原计划。

    他牵过她手臂上蜿蜒下来的紫色披帛,握在手里。

    ——————

    三更过后,真的有人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少典有琴的房间。

    这是真的来杀他了……

    但他并没有感受到妖气。

    来者是人。

    还得再等等,不能现在就打草惊蛇。

    少典有琴看了眼还在睡的夜昙,决定还是先用手捂住她的嘴,再叫醒她。

    少典有琴早就在房里设下了机关,只待来人进入机关消息的范围内。

    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那机关轻轻松松便降服了不速之客。

    于是,他和夜昙二人自房梁处跃下。

    他们准备慢慢审问这罪魁祸首。

    忽然,少典有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妖气,自这画师身穿的红色衣袍上袭来。

    顷刻间,画师也从机关中挣扎而出,手持短刀向少典有琴刺去。

    大意了!

    这一动作过于突然,他尚来不及召出清光剑。

    所幸,立在一边的夜昙推了他一把。

    “月下!”

    她争取到的时间足够少典有琴召出清光剑迎敌了,但那画妖此时却偏偏转而攻向夜昙。

    ——————

    夜昙挡刀的时候,受了点小伤。但她有浊气护体,那刀也只是刺破了胸口的皮肤,就是流了点血而已。

    可她哪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在看到少典有琴迅速制服了那画师和画妖后,她顺水推舟地在那装作受了重伤,倒地不起的样子。

    “月下,月下,你怎么样?”少典有琴将她抱在怀里,连忙查看她的伤势。还好,只是皮外伤。

    刚才打斗时,他就注意过那柄短刀,刀上并没有淬毒,也没有附法力。

    按理来说是伤不到妖的,但他就是紧张极了。

    夜昙还在那装昏迷。

    “月下,你醒醒啊!”他一手抱着她,一手给她把脉。

    这脉象明明很平稳,为什么她会醒不过来?难道是画妖之间,有什么不可为外人道的攻击方法是他不知道的?

    “月下,月下!”都是他学艺不精,也不知道她究竟伤到了哪里。

    由于不能轻易动她,他只好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脸,一边大声喊她:“月下,你醒醒,你别吓我呀!”

    “咳……”,夜昙听得出他是真的急了,也不敢再装,赶紧发出点声音表示自己要开始醒了。

    她缓缓睁眼:“我胸口好疼啊……那妖怪呢?”

    “别管它了,我先给你疗伤。”少典有琴见夜昙醒转,长出一口气,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夜昙在他给包扎伤口的时候还在那喊疼。

    少典有琴听她这么叫,生怕是刚刚自己没看出来那刀上的毒,连忙给她号脉,这下子马上就发现是她装的。

    这钱儿不愧是魔族妖女啊,还是一如既往的狡诈。

    看破不说破。

    “那我去给你配点止疼药?”

    这少典空心,真是个大木头。夜昙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却开始撒娇:“不要不要,不要止疼药!玄商君,要不你帮我揉揉呗?”

    夜昙之所以在那装作很痛的样子,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懊恼。

    本来,她身上有一堆法宝,但是事发突然,她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夜昙简直没脸说,这蠢得都不像她了。

    少典有琴看着夜昙那做作的西子捧心状,又好笑又有些心疼。

    “好了,别闹了!乖乖喝药病才会好!”

    他本就随身携带了些常用药材,于是便向店家要了个药罐,在房间里煎药。

    药香很快充满了整个房间。

    夜昙坐在床上,在那看着少典有琴煎药,还是有点脸红,她是被自己蠢得脸红。她转而又想到,她有琴刚刚抱着她。

    他都好久没抱她了……夜昙开始回味少典有琴身上那股熟悉的墨香。

    此时她又嗅到药炉那里飘来的阵阵药香。

    就仿佛这两种不同的味道真能混在一起似的,让她更觉有些意动……

    完了,她怎么变得跟个冷宫里欲求不满的怨妇似的。

    离光夜昙,你清醒一点啊!!!

    为了缓解自己脸上的热度,夜昙胡乱扯了个话题:“玄商君,你刚刚干嘛要用那么厉害的法阵打那画妖啊?”这间房子都快被他拆了,“我知道,你好久不打妖怪了,一时技痒,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炫技也不是这么炫的!那些弄坏了的瓶瓶罐罐,结账的时候都得你来赔啊!”夜昙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少典有琴看那碎了一地的瓷瓶。

    “咳咳……我赔就我赔。”他扇着药炉的动作又加快了些。

    他哪里是炫技,他是急了。

    “月下,起来喝药了。”少典有琴就跟个监工似的站在夜昙床边,非要看着她把药喝完。

    “我不喝了!玄商君,我不疼了,真的!”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今天是完全明白了。

    她救了他。

    “月下,谢谢你。”他说得诚心诚意。

    “你就用这苦药来谢我呀?”

    “乖,喝完了再给你吃糖。”

    ——————

    翌日早晨。

    少典有琴先是让店家去通知了官府,夜昙又将他们捉住的凶手从她的紫玉葫芦里放出,将他押至客栈楼下,等着官府来人。

    这凶手么,其实也并无悬念了。毕竟这里的画师,除了那位细密画大师的大徒弟,其余的都已经死了。

    此时的他,正被绑着,跪在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突然又开始哀嚎起来:“我辨不出任何一种颜色,它们全都变成了红色。我以为是血,其实却是红色的墨水;我以为是红色的墨水,实际上是流个不停的血……”

    看上去疯得狠。

    大师之死,原是因为他早已对自己的大徒弟起疑。

    当夜,他看到自己的大徒弟出门,便叫来小徒弟一起悄悄尾随他。

    而小徒弟之所以会疯,是因他看到了师兄身体中附着的画妖冲出他体内那诡异瞬间。最终他也没逃过被自己的师兄灭口的命运。

    大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徒弟杀死了白日里与他比试的对手。

    他既痛心自己的徒弟是凶手,又悲愤于自己连累了小徒弟,更是不屑于自己的弟子以这样的方式维护自己的画派,愤而自杀。

    但他临死前,还是不忘自刺双目。

    只因细密画的精髓是模仿与重复前辈大师的画作,而绝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风格。

    最顶级的细密画家,一生都在追求画到双目失明,却仍可凭借记忆绘画的境界。

    他们急于抛弃普通人眼中的视觉世界。

    对他们而言,失明是永恒的幸福的境界,那里将不受魔鬼与罪恶的侵扰。

    ————————

    跪地的凶手还在恳求他们,赶快刺瞎自己的眼睛。

    这个凶手,是个疯狂的信徒。

    控制他行凶的,是他自己的执念。

    正是这份成为大师的执念,催生了真正的画中妖怪。

    人之执念,竟至于此。

    这妖怪可寄生在画中,也极喜欢红色。

    所以大师自杀后,画妖循着血色来到房间,房内才会涂满了鲜血。少典有琴绘的那幅画中的红枫,自然也是它的栖息地之一,故而那画上才会染血。

    那画妖便是在血液染就的红色之间,辗转腾挪。因此上妖气时有时无,连夜昙和少典有琴都没能及时察觉。

    伴随画师之执念而生的画妖,昨夜,又栖息在那幅枫叶美人图的血色中。

    当一位画家深爱一个人时,他们往往会把情人的形象画入美丽少女的眉、眼、唇、发,以及笑容中。他们总是会添加点什么的,这是某种情人间的暗示。这种暗示,多半只有他们自己和他们的恋人才能看得出来。

    但它这个画中妖怪么,自然也是懂的。

    所以那时,它一击不成,会转而攻击夜昙。

    只是此时,它已被符箓封印在画师体内,再开不了口。

    ————————

    画妖操纵着画师的精神,只是那真正动手杀人的,却还是画师自己。

    夜昙和少典有琴看着官府来人把那几近疯癫的画师押走。

    “玄商君,画师死了的话,画妖就会死吗?”夜昙好奇道。

    “会。”本来就是执念所化之妖。且他已用符箓将之封印在画师体内,它逃无可逃。

    少典有琴看着那几幅染血的画作,若有所思。

    细密画法,抛却所见世界,追求精神世界。

    肖像画法,能以假乱真,再现真实世界。形体就是意义,物质就是精神。

    而写意山水,绘层峦叠嶂。

    见山是山,又不是山。

    画水是水,又并非水。

    画师看着这个世界,却把它描绘成另一个世界。

    这大约是因为是用爱在作画吧。

    ——————

    “居然要赔这么多吗?”

    夜昙看着客店老板给的账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家黑店吧,居然狮子大开口!

    “不行,你不能给钱,我要去找店老板理论。”

    “月下,算了。”毕竟是他们打破东西,毁坏客店在先。

    “什么算了!”他的钱,说到底那也是她的财产好嘛!

    少典有琴向夜昙摇了摇手里的袋子:“反正官府好歹也给了赏金呀。”

    也是,她怎么把这事儿忘记了。

    “那我们赶快来分钱吧!”她一把抢过他手上钱袋,边数边往门外跑,大有独吞之势。

    “欸,月下!你也给我留点啊,捉妖总归也有我的功劳嘛……”

    “不听不听不听,就不给!”夜昙开始耍赖:“玄商君,你说你一个道士,要那么多钱干嘛?”

    “不给也行啊,下次的饭钱房钱都由你来付。”反正他是没钱了。

    “好吧,那给你留一点”,夜昙稍稍有些良心发现了:“就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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