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昨夜下了场秋雨,天气顷刻降了下来。
婆娘仓皇跑进院子,因喝了一夜的酒,脚下有些虚浮,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暖香四溢的卧房里,王明珠酣睡的正香。
“夫人,夫人,快醒醒出大事了。”婆娘心急如焚。
王明珠朦胧着睡意被叫醒,心里不快:“慌慌张张的要死啊。什么事?”
她套好衣服坐起来,婆娘正待禀告,门帘却被一股脑儿的踹开。
她诧异的看着前来的男子,
“老爷?”
“啪啪!”凌海走进身边,一句话没说,两耳光径直甩到女人脸上。
王明珠羞辱的捂着脸看向他,旁边下人急忙低头跪下。
“无知蠢货,你做的好事!我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凌海拍击着桌子。
她站起身轻咬嘴唇流泪:“我怎会害你,这么多年我对你怎样天可明鉴。到底出什么事了?”
凌海狠狠甩开袖子背过身。
“曾家来人了,说是新夫人病体抱恙,就不回门看望你这个母亲了。”
他早上照例去听曲儿,却听到隔壁众人在谈论他。
“果然是见利忘义的世家,自己的骨血换来的财富都敢用。”
“不是说嫁过去的是大小姐吗?怎么变成二小姐了。”旁人疑惑。
“谁知道,许是人家曾员外喜欢二小姐呢!亲爹亲娘都不在乎。听说,昨晚整个鱼两街都听到了那姑娘的喊叫声。”
“啧啧可怜呀!”
想起那个屈辱,凌海两撇胡子翘起,气冲冲就躲到书房去了。
“那死丫头什么时候喊过我母亲?”王明珠像是想到什么,瞳孔扩张的厉害,提起裙摆就往外冲。
“夫人小心些。”
王明珠转身,
“啪啪啪!”三巴掌轮圆到了婆娘脸上,她只看了一眼女人充血的眼神便不敢再跟了。
热腾腾的馄饨摊上。
凌菱扒动筷子不怕烫的喝下碗里的汤,然后抬头畅快打了个嗝。
采瑶见此流露出笑意,递出手绢给小姐。
“小姐为何不当面看看她们的反应,一定后悔极了。”想起昨晚场景,她这些年受的气都散了。
凌菱擦完嘴,看着丫头的脸扬眉:“所以我早上去接你的时候,你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小丫头不好意思的吐舌:“幸亏小姐您派的人一路保护,我才敢。”
凌菱告诉她原因:“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是人最失去理智的时候,对上他们,我们没有好处。”
“原来如此,那小姐我们什么时候逃?”
“噗嗤”她眯笑着眼问道,“你怎么总是想要逃?”
“我是怕小姐您受伤,他们是坏人。”采瑶低着头。
凌菱笑意加深,“那我们就更不能逃了,否则后面永远有追兵。”她用手戳戳小丫头的头,
“等事情解决之后,你若愿意,跟我去环游世界如何?”
采瑶眼睛亮极了。
“奴婢愿意一辈子跟着小姐!”
凌菱很满意她的回答,抱着胳膊畅想未来。
干完这一票,她决定要去挖遍全世界的金子。
临近晚上她才回府,果不其然等到了不速之客。
她回房间未曾喝到一杯热茶,拿着棍棒的仆妇就踹开了门。
凌菱眉头簇起,她创造的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讲礼貌的人?
王明珠持手坐到上位,冷声道:
“大小姐这是去哪了?”
“姨娘这是?”她反问道。
“准备教训残害骨肉之人。”王明珠咬牙切齿。
“哦?可有证据?”
“本定出嫁的人是你还不算证据吗?”
凌菱浅笑,“可有交换更贴之证?”
女人唇都快咬烂了,定了凌菱嫁过去,一切从简,怎会给自己添这种麻烦!
她咬牙揭穿真相,“那天装作棠儿躲在房间的人是你。”
“可是点了安神香的是姨娘你的人呀!”凌菱摊开手疑惑。
“既无证据,那姨娘请回吧,父亲已经嫁出一个女儿,不会再让别人戳他脊梁骨说不顾骨肉了。”
知道凌菱说的是实话,所以她才无可奈何,只能拿着棍棒想来恐吓一番。
心中泪水都快流成河,她跪在曾员外跟前哭求放过女儿,棠儿被弄得全身是伤昏迷不醒,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现在必须要冷静,想罢,脸上跟着挤出一抹诡笑:
“咱们走着瞧。”
只要这个女儿没了,老爷一定会想办法把棠儿接回来。
安生过了半月有余,凌海迅速给凌菱订好了一门亲事,对象是四大世家之一的薛家嫡次子薛少微。
仪表堂堂美男子,性格温吞不惹事,只可惜是个跛子。
采瑶气急手一下被绣针扎破,“果然老爷谁都不疼,不是老头就是跛子。”
凌菱躺在贵妃椅上,听到这话乐的开怀。
本意是想交换更贴之后,年末就举行大礼。谁知薛家老夫人病重,婚期不得已延缓。
王明珠这段日子也莫名安静,只是变得有些神神叨叨,她的院子被多安置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娘。
再不出手,她就走了。
凌菱撑着脑袋无聊的盘算,原文男女主还有几个月就要过来,她必须在此之前离开。
“小姐,来了来了!”
凌菱猛的站起,“她出招了?”
采瑶喘了口气急忙摇手:“不是,薛二少爷约您出去赏菊。”
“不去。”她丧气的坐下。
“不去不成,老爷都应下了。”采瑶讨好道,“您好久没出门了,就当去散散心?”
她拍拍采瑶的双髻:
“是某个小丫头想出去玩了吧!”
采瑶羞红了耳根,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虽然和以前不一样,但是她越来越喜欢现在的小姐了。
梁安最富盛名的玉春楼,大厨请的是皇家御厨之后,生意兴隆到常年订不到位置。
而薛家恰巧是最大的股东。
她坐在一堆螃蟹前,采瑶一旁候着。案桌对面的男子端直身子,水蓝锦袍很是衬肤色,竟快赶上她的白。旁边和采瑶对站的小厮捧着一根拐杖。
只是男子和她对上眼就呆笑,八分的容貌硬生生降到五分。
看样子都是被家里逼出来的相亲局,那大家走个过场就好了。
她拿起器具专心的吃起蟹,繁琐是有,但确实好吃。
这一吃就吃了一个时辰,整个会面过程只说了两句话,凌姑娘安好,凌姑娘告辞。
凌菱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扶着吃撑的肚子闲走在街上。后面的采瑶认真盘算起来。
“这薛公子样貌真是不错,还算配得上小姐,就是这性格,着实无趣了些。”
凌菱一把搂过她:“逢场作戏懂不懂,这么想把你家小姐嫁出去。”
采瑶咧嘴傻笑:“我希望小姐过得好,也希望小姐嫁得良人,自然要多替小姐看着。”
“小丫头操这么多心。”
她抓了抓脑袋,“不过今日薛公子身上的香味,和小姐那日外出归家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
凌菱愣住,“什么香味?你确定吗?”
采瑶肯定的点头,“我从未给小姐身上用过那种香膏,所以记忆深了些。闻起来很似秋后的竹笋味,很是特别。”
她回忆了一番,那日行事匆忙,路中确实和某人相撞,但并未注意到长相。可她确认绝不是跛子。
凌菱轻笑一声,“这世界的狐狸还真多。”
快进府之前,她们刻意在偏门等了一会,终于等到来人。
“凌小姐,今日有人在大街上想用疯马对您造成霍乱,兄弟伙们已经阻止了。”
“很好,告诉大家,行动正式开始,都打起精神来。”
“是!”
采瑶看着这些随时闪现或者消失的人,有疑惑也并不相问,她相信小姐。
回府之后,她照例睡前喝碗热奶,婆娘每晚准时过来端给她。
不知是不是薛家的人催得紧了,薛白微居然隔三差五的约她出去吃饭。
短短半月,她吃遍了整个梁安美食,而薛二少钟情凌家小姐的美谈也传了开来。
事实是他们依然不熟悉,说不上两句话。但是有美食相伴,她何乐而不为。
冬至这日,她踏入内院便觉得汗毛立起,人也少了许多。凌菱打量今日月色下尤其美妙的庭院,勾唇道:
“采瑶,明日我想吃街西头范二家的猪腿,你先去找他家预定。”
“现在?”采瑶犹豫的问,而且小姐从来不爱吃猪腿,街西头也没有这家店。
她紧拉着凌菱的衣袖不放,手上突然被暖意被覆盖,一双狡黠的眼对向她。
“就现在,你家小姐我想开荤,订不到就不用回来了。”大声的吩咐终于把小丫头赶走。
她余光看了眼屋顶,然后大步往房内走去。
今日的洗漱伺候都是婆娘来,她全盘接受并不露出怀疑。
看着烛光下背过去的身影,她握紧了袖中的尖刀。
如果对面有动作,她的刀可拖延一息时间,足够房顶的人下来救她。
婆娘佝偻着身子,端起热奶颤颤巍巍的向她走来。
看身形好像比刚来时苍老了不少。
“小姐,早些喝了歇息吧。”
她眸光锃亮,像看饿狼一样瞪着凌菱。
凌菱眉眼一片冰凉,她接过碗,准备假意喝。谁知手腕松劲,咕咚声响起,碗落地而碎。
婆娘见此情景大喊起来,疯疯癫癫跑过来,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挽救,手甚至被碎碗划出了血。
她捧着血奶交融的液体瘆人的接近凌菱。
“小姐快喝了吧,喝了我就能活下来了。”
房顶男子落下护在她身前,想拔刀却被拦住。
凌菱摇摇头,示意他看向婆娘开始七窍流血的面目。
“小姐.....小姐咯咯......救救我...”血流不止的女人最终还是倒地没了气息。
她恍然,每日的奶里下毒毒不死她,连带着奴婢一起下毒,拉也要把她拉下水。
不出所料,现在官府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你先走,我来善后。”
她靠坐在八仙椅表情阴森,这群蠢货,真是作死到亲妈的专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