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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外面漆黑一片,山洞里却暖烘烘的。

    柴火烧得劈啪作响,雀跃的火苗在山洞壁上映出了两个并肩的身影。

    围坐在火堆旁边的谢羡望了望虞怀光,悄悄捧了自己的脸,往手心呵了呵气。

    眼前一小团白雾升起,身穿墨蓝官服的身影便模糊了一些,仿佛周身萦绕着仙气的仙君。

    本来是幻想中的美好形象,偏偏虞怀光不知底里地转了头来看旁边埋着头、环膝而坐的少女。

    他没留神,脸上沾了点灰痕,恰有两抹在颊边,看上去颇滑稽。

    谢羡同他对视了一眼,便将头埋到臂弯里轻轻笑了起来。

    虞怀光听着那细碎如银铃般的轻笑声,初时有些疑惑,但很快也跟着微微一笑,并没有深究。

    他悉心地从木架上取下半片烤得正好的鱼递给谢羡,“鱼烤好了,谢小姐。”

    谢羡方才慢慢从臂弯里抬起头,将鱼接了过去。

    顿了顿,她又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寺丞大人。”

    虞怀光看到手帕,忽然意识到少女方才的笑声是何意,他轻咳一声,局促地接过手帕,低声道谢,脸色在火光中越发像燃了一般。

    余光看到少女正侧着头伏在膝盖上,黑漆漆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虞怀光只感觉心脏有些发紧,山洞像是关了门的风炉,燥热异常。

    大约是没有镜子可以看,他拿着帕子在下颌和颊边飞快擦了擦,却很不巧,只是将脸上的烟灰痕迹抹得更凌乱了些。

    “喏,往这里一点,”谢羡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微笑着伸过手去,轻轻扯住了帕子一角要帮他擦。

    手指不小心触到虞怀光的手背,两个人都顿了顿,怔怔地对视一眼。

    谢羡回过神,很快偏开头去,想缩回手。

    然而虞怀光已经反应过来她的意图,于是松开手帕,身体前倾向她靠近了一点,略显笨拙地低下头来,温声道:“有劳谢小姐了。”

    附近的火堆温度似乎有些高,谢羡感觉耳垂发热。

    但虞怀光坦然温和的模样,又让她鼓起勇气,重新执了帕子,仰起头,一点一点轻柔地将那些烟灰痕迹擦拭干净。

    “所以,”待谢羡收拾好又坐回原位时,虞怀光忽然道:“谢小姐方才,是因为虞某脸上的痕迹才笑了?”

    谢羡小小声地“啊”了一下,有些赧然,“民女不是要嘲笑寺丞大人,只是······”

    正想着如何解释好让对方原谅她的失礼,没想到耳畔传来虞怀光释然的声音:“谢小姐不用紧张,能看到谢小姐笑,乐意之至。”

    谢羡心上一颤,疑惑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眼睛。

    虞怀光微笑睇她一眼,拿自己手中插着鱼的树枝敲了敲谢羡握在手中的鱼,道:“冷了恐怕味道有失。”

    谢羡不敢再想,连忙浅浅咬了一口鱼肉,慢吞吞地吃起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烤熟了的鱼肉明明没有洒盐或糖,却带着一丝甜。

    外面的雨没下多久,如来时一般毫无预兆地停了。

    纵然天色黑沉如墨,两人还是默契地站起身来,一同向外走去。

    谢羡对这山洞周围的一切都极为熟悉,哪怕是乘着夜色,也自信能准确避开周围的泥坑或是危险的地方。

    只是,她刚走两步,身边便伸过来一根断枝,停在她手边。

    谢羡转过身,望着被虞怀光拿在手中,烧得有些焦黑的断枝一头,眨了眨眼。

    这树枝应是从火堆里抽出来的,还有一半干净着。

    虞怀光跟着轻咳了一声,声音低得模糊:“虞某可以在前面带路。”

    话音未落,谢羡便轻轻拉住了树枝干净的一边,声音轻若蚊蚋,带着一点掩不住的羞意,“多谢寺丞大人,民女······会跟好您。”

    虞怀光低下头去仔细找起路,唇边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文笑意。

    他很愿意常常听谢羡喊他,从第一次见面便想将她拢到自己身边,保护起来。

    “虞某在进这山林之前,曾放信给同僚,相信他很快便能赶来。”他顿了顿,关切道:“谢小姐,还是让虞某送你回谢府去吧?”

    谢羡原本低着头只顾跟着他走,这会儿听到他的问话,心中一点火星般的窃喜忽然都散去了。

    寒风吹得她打了个冷颤,几声不知从哪儿传来鸮鸣,戚戚冷冷,让她像是从幻梦中被叫醒一般,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还很危险。

    不该在这个时候妄想其他的。

    她摇了摇头,又记起虞怀光正走在她前面,看不见她的动作,于是不情愿地出声:“······大人的好意,民女心领。内宅的事,大人若是插手,会惹来非议。”

    提及非议,虞怀光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喝醒,歉然道:“是虞某思虑不周,谢小姐放心,今日小姐告诉虞某之事,虞某不会向任何人提及。”

    先前谢羡追着故意扔进水里衣服到了落花溪下游,正巧遇上了虞怀光,待找到山洞一起避雨时,对方问起,她便将如何来了这地方的原因都告诉了虞怀光。

    不知为何,听到虞怀光的话,谢羡望着他的眼睛,脱口而出说了一段多余的解释,“祖母说过,京中的裴家同祖父定过一门婚约。听说·····明日裴国公夫人便会去家中相看······”

    若是今晚任由他将自己送回府,那么明日再想找借口回避相看,就难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刚刚的话几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冲动。

    也不知道虞怀光有没有听懂,谢羡垂着头,不敢看他。

    见少女只顾看着脚下,再不肯多言,虞怀光也不便再问。

    出了山洞,顺着崎岖山间小路走一小段,便能抄近道出山林,但谢羡没有告诉虞怀光,而是跟着他老老实实拐到附近相对平阔、也绕得更远的官道上。

    虽然官道平坦,但这里毕竟地方偏僻,连带着官道也很久才修缮一次,这会儿天又冷,地上雨水泥泞,很不好走。

    他们走得极慢,虞怀光偶尔轻声提醒她:“谢小姐当心。”

    然后等着谢羡提起裙摆自水坑前绕过,再继续一起向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官道前方突然传来哒哒马蹄声。

    谢羡抬头看去,路尽头正奔过来两匹马,其中一匹上坐着个人,远远瞧见他们,便极兴奋地喊道:“怀光!”

    谢羡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禁不住停了下来。

    她这时没有带帷帽,到底不方便。

    几息之间,马匹便驮着那人冲到了眼前。

    他翻身下马,冲两人咧嘴一笑,问道:“幸亏逐阳机灵,找到了我,要不你小子今晚就得自己走几十里回去。”

    说罢才注意到谢羡,不禁一愣,问道:“这是谁?难不成是你抓到的幕后——”

    “当然不是,方兄,这位是谢府的二小姐。”

    感觉到手中树枝被人向后拉了拉,虞怀光当机立断打断了好友天马行空的猜测,严肃道:“我和谢小姐因寻找地方避雨,碰巧遇到。”

    方以琤眼尖,一下就看到谢羡和虞怀光一人握着同一根树枝的一头,瞬间明白以好友的做派,这两人之间想发生点什么,比登天还难。

    他有些失望地嘀咕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不乱说呗。”

    实际上,以这两个人恨不得离对方十万八千里远的站法,再加上谢家小姐其貌不扬,他还真不乐意开怀光和她的玩笑呢。

    “那现在呢,你先送人家回去?”方以琤又道:“马我给你送来了,约个地方待会儿见吧。”

    虞怀光闻言眉心拧得很紧,但是没有反驳他的说法。

    他将跟着方以琤跑来的白马逐阳唤到跟前,随后将谢羡扶上马,自己不由分说牵了缰绳,走在了前面。

    方以琤原意是想将自己的马让给虞怀光,让谢羡骑着马跟着他,这会儿一拍脑袋蹦了句:“谢小姐,你连马都不会骑?”

    不是吧,她不是谢府千金小姐吗?

    京中五品官说大不大,说小却也太过了。

    在天子脚下能做五品官,家中都会有些底蕴。

    远的不说,就说他表妹的父亲虽只是京兆尹的幕僚,却也给他的表妹请了专门教女子马术的女师傅。

    表妹马术算不上精通,寻常一个人骑马却轻轻松松。

    再看看坐在马上小心翼翼的谢羡,手抓住缰绳死死不放的,那张巴掌脸上居然还有着惊慌,方以琤觉得大开眼界。

    “这是真、一点不会骑啊?!”方以琤惊叹。“你家里人都不请师傅教教?”

    谢羡充耳不闻,只顾垂着头,其实脸颊已经红的滴血。

    虞怀光悄然回头,入眼一片晚夕霓霞,心中涌起一阵怜惜,很快转走了话题问道:“方兄,落花溪下游方向我已经搜过,贼人踪迹向西而去,方才雨势不小,山中不好行走,那两人应该没有走远,但可能又分了两路。”

    “我这就发信回去,让老严他们问问李大人,还能不能多派些人手。”

    方以琤说着,掏出备好的纸笔,悬空写好,将纸条封入细筒,待吹过口哨唤来一只信鸽,便将细筒绑在信鸽腿上。

    做完这些之后,方以琤左右看看,才发现虞怀光早已牵着马同谢家小姐走出了好远。

    一点等他的意思都没有。

    “这小子不对劲啊。”方以琤嘀咕了一句,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更让他不理解的是,是虞怀光竟将谢羡送到了一处庵堂附近,便扶她下了马。

    那庵堂似乎有些年头,砖瓦松垮看着摇摇欲坠的。

    他和虞怀光就站在附近的枯树后面远远望着,目送谢府的小姐走上台阶,娇弱的身影被附近的树影遮得有些模糊。

    方以琤正要走,无奈虞怀光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也只好跟着继续看。

    谢羡敲了好一会儿门,门里都没人应答,整个庵堂仿佛是空的。

    “怎么个情况?要不是你为人正派,我都要怀疑这姑娘是山中精怪变得了······”方以琤无语道。“放着好好的家不住,往这尼姑庵里跑,不嫌瘆得慌。”

    “内宅的事情,大概不好说。”虞怀光摇摇头,想起谢羡告诉他的事,心中有些同情。“我就算了,方兄想一想,也该能体谅她的难处,何必出言刻薄。”

    他出身贫寒,父亲在他进大理寺之前便殁了,家中只有一位寡母,并不能完全领会谢羡的处境和难处,但是这次听她说起被故意送到这里的事时,却动了个念头。

    他想带谢羡离开谢府。

    方以琤甚少见虞怀光生气,这次不由一愣,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谢家有人故意赶她来这鬼地方?”

    虞怀光没有说话。

    方以琤家人口虽然简单,但本家方家,却有一户人家,被封了伯爵之位,方父同那位方伯爷年少时有过交情,偶尔逢年过节也会往来,方以琤自然听过不少伯爵府里的事情。

    如果真是内宅的事,那可就难办了。

    但是再难办,也和他虞怀光扯不上关系。

    方以琤拉住虞怀光的手臂,把逐阳的缰绳往他手中一塞,自己抢先扬长而去。

    “这事也不是你我能过问的,以后等那谢小姐出了阁,大约就不用倒这霉了。走吧,咱们继续抓人去。”

    虞怀光站定在原地,依旧望着谢羡的身影,庵堂的门终于打开了,里面漏出一丝光,很快出来个人将谢羡拽了进去,啪地一声又合上了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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