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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甫一进去,裴祭便轻车熟路地在暖炉附近寻了处矮榻安置自己,视线半点没有探过谢羡所在的方向。

    同时,虽然无人吩咐,马车车架上却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个暗卫,开始平稳地驾车出院子。

    紫芯将玄色狐裘放到裴祭身边后,发现了对面昏沉倚在一只软枕上、衣领打开的谢羡。

    她见谢羡身边散摊着一团白狐裘,以为是少女睡梦中不安稳,自己扯落的,于是又轻轻给谢羡盖回身上。

    宽大轻软的狐裘将谢羡整个人笼住,连脖颈上那道红痕也被遮住,只露出一张小脸来。

    马车行了一会儿,紫芯瞧着谢羡蹙着的眉,又有些不放心道:“主子,奴婢可否将您赐的清凉露喂谢小姐一些?”

    清凉露是裴府给每个下人常备的药物之一,只是裴祭院中下人所得的,是他亲自制备、效用最好的一种,对高热风寒见效甚快。

    裴祭正对着车顶的一线光,研究一张巴掌大的舆图碎片,听到这儿头也不抬:“随你。”

    紫芯便悉心地照顾起谢羡来。

    清凉露入口,谢羡只觉得喉间一股甘甜,沉闷的胸肺仿佛被清泉涤过,连头脑的晕眩也轻了不少。

    她恍惚间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喁喁私语:“······谢小姐本来想把衣服送还给您,奴婢想着您素来不喜旧物,便擅自做主,让谢小姐不用归还狐裘了。”

    谢羡意识模糊地捕捉到“狐裘”两个字,好久才想到,紫芯姑娘的主子,也在这里吗?

    这样想着,谢羡便努力去睁开眼睛,想看清赠她衣服的恩人到底是谁。

    只是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一般,怎样都睁不开。

    她等了一会儿,方才听一人道:“只会奴颜媚骨,曲意奉承权贵,这种人穿过的衣服,不要也罢。”

    声音轻缓,语气也十分漠然,若不是含义太直白,且谢羡听清楚了每个字,她都有一种对方在谈论天气的错觉。

    起先在舷板上听到紫芯对自己解释不想要回衣服时,她心中即便觉得难受,也还存有一丝侥幸。

    狐裘的主人或许是真的有洁癖,而不是嫌弃她身份卑微。

    此刻,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冷冰冰地说出了原因,这个原因,甚至比嫌弃她身份卑微还要令人难堪。

    身上弥散进四肢百骸的暖意,忽然间就像困住她的火笼一般。

    谢羡猛地咳嗽起来,紫芯的清凉露再也喂不进去,她连忙放下玉碗,将谢羡扶起身,靠得更高些,又去帮忙抚着她的背顺气。

    “小姐,你再忍忍,马上就要到谢府了。”紫芯见少女病恹恹地睁开了眼,连忙道。

    谢羡缓缓点头,想要推开身上的狐裘,无奈浑身乏力,盖在胸前的狐裘又有一部分被紫芯无意地按在肩上,以防滑脱,谢羡根本推不开。

    早在谢羡气息不对时,他只随意看了一眼,便注意到了谢羡的异常。

    察觉谢羡醒了以后,裴祭便将手中的舆图碎片收了起来,这会儿无聊,索性悠然撑头看着紫芯照顾谢羡。

    紫芯却毫无预感,还在同谢羡道:“奴婢方才给您喂的是我家世子亲手做的药,您放心,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便会好······”

    裴祭忽然出声,打断了紫芯的话。

    “去外面守着,本世子有些话要问她。”

    感觉裴祭十分严肃,紫芯有些惊讶,连忙答应了,将车门打开一些侧身去了外面的车架上。

    里间少了人,车厢忽然显得空了不少。

    只不过独处的对象是明言过瞧不起自己的裴世子,如果一定要走一个,谢羡更希望出去的裴祭而不是紫芯。

    紫芯走后,谢羡刚想将狐裘从身上翻下,没想到一截玉腕按在了她肩上,替得正是方才紫芯怕进风的位置。

    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瞬时近了不少。

    裴祭容貌出众,琼姿秀仪简直刻入骨髓。

    哪怕动作再随意,风姿也仍旧文雅清贵。

    这一点令谢羡心中无法遏制地紧张,甚至有一种隐得极深的自卑感产生——她也可以如此,只不过需要处处谨慎,以免贻笑大方,无法做到像这些人一般,天生信手拈来。

    在察觉到自己的紧张时,谢羡又有些羞恼,她撇过头去,没留神,声音也蕴了薄怒:“世子殿下有什么想问的,问便是。难道还担心民女会逃跑不成?”

    裴祭充耳不闻,依旧定定地将狐裘一角按在谢羡肩上,同时道:“你和江慎昭如何认识?”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令谢羡暂时忘了生气,抬眸看他,脱口便是否认:“民女不认识他。”

    “是么。”裴祭唇角微弯,笑意却未及眼底,“不认识便能举止亲密,私相授受?本世子竟不知道,谢家家风如此朴实开放。”

    声音凉而轻地传入谢羡耳膜,激得她有些错愕,“民女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殿下说私相授受这样大的罪名,是不是该拿出证据来?”

    谢羡问完后,并没等来那位世子的回话。

    他似乎懒得与谢羡多说,只慢洋洋地着指了指鬓边。

    谢羡忽然想起,那只被江慎昭接到的玉簪。

    她连忙解释道:“那簪子是民女不小心遗落,被江公子捡到——”

    “他捡了女子簪饰不来归还。”裴祭闻言,轻轻抚掌而笑,“你丢了贴身头饰不去要回。江公子和谢小姐如此默契,裴某都快感动得相信你们之间清清白白了。”

    谢羡望着他,哑口无言,感觉气极,整个人却没了回话的力气。

    最后只能妥协道:“世子殿下以为民女和江公子是何种关系,便是何种关系吧。”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在做了一个梦以后,遇到了梦里对她而言很危险的人,所以处处想着躲开他才不去要的吧?

    出乎意料,她认命地扛下这个子虚乌有的质问后,裴祭却没有趁热打铁继续追问关于江慎昭的事情,而是垂下眼睑,静静地与她相对而坐。

    没过多久,马车终于停在了谢府门前。

    在车门打开前,裴祭往谢羡怀中扔了个东西。

    车内光线幽暗,谢羡拿在手中,才弄明白那是两只拴在一起的玉瓶。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已经坐回原位的裴祭,少年明明没有看她,却像是感应到了她的疑问一般,淡淡道:“晚膳后就些甜点用,能退风寒。”

    谢羡有些意外,这药应该就是方才紫芯告诉她的清凉露。

    道谢的话在口边,但是面对着裴祭,却很不容易说出来。

    好在很快裴祭又开口打破了这一点尴尬。

    “既在病中,还是多静养少见人,以免将病气过给家人。”

    谢羡不知他是何意,还是低低应了。“民女知晓,谢殿下关心。”

    “不过,”谢羡想了想,还是举起手中玉瓶,向裴祭道:“世子殿下,此药贵重,一瓶药效足矣。”

    “你府上有姐妹,”裴祭坦然道:“给她便是。”

    姐妹?谢羡直觉他在说谢秋蓓。

    在梦里,嫁去裴国公府的,最后便是谢秋蓓,只是谢羡不知道,原来他们在她入京前,就已经认识了吗?

    怪不得裴府会退婚于她。

    裴祭定然是极其喜欢谢秋蓓,才要在和自己有婚约后不顾繁琐,退亲又重新上门求娶。

    她的存在就算挡了两人的路,但罪不至死啊。

    谢羡不语,匆匆下了车,连紫芯想和她说句话叮嘱一下的心思都没看出来。

    走回谢府台阶上的短短几步路,谢羡攥着玉瓶的手越握越紧,指甲都快折断在玉瓶上。

    折腾了整整一天,冬天天黑得又早,谢府早就大门紧闭,亮了灯笼。

    她正要去叩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谢小姐。”

    谢羡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昨夜的那位年轻寺丞。

    两人寒暄的片刻里,不远处那辆不起眼的促榆马车车帘被放下,车轮也慢慢转起,转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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