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

    “你怎么拿着肉松面包!?”徐泽一收起挂在脸上的笑,严肃地问道。

    林安久想起初中那件事,对于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不是我的,给同学带的。”林安久抬起手,面包在他眼前晃了晃。

    她现在算是对肉松面包避之不及了,因着昨天易筠亭给了她一个当午餐,她不过是不想欠他人情还给他罢了。

    当然,她也有她的小心思,这次是光明正大地给,而且还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想起昨天的那个被放在冰箱里储存着的肉松面包她还是有点心塞,吃不了又舍不得扔,她只能尽最大的能力去保存。

    “不是就好,我先回教室了。”他也是关心则乱,出了那样的事,她怎么可能再去吃这个。

    走了几步路,想起什么似的,徐泽一又说了一句:“快月考了,到时候数学我有不懂的题来问你哈。”

    “随时欢迎。”

    徐泽一刚走,肖然就窜了出来,她拿手肘抵了抵林安久,看着走远的徐泽一忍不住发问:“那谁啊,长得还挺帅的。”

    “初中认识的好朋友。”林安久也不吝啬于她的夸奖,“是挺帅的,记得当时有很多女孩子追他。”

    “这么个大帅哥在面前晃,你有想法没?”

    “ 没想法,还有,收起你的八卦心,好好准备月考吧。”

    林安久拍了拍肖然的肩,不等她回答先一步进了教室,进来时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易筠亭的座位,结果毫不意外,他没来。

    开学这段时间,易筠亭一直都是上完早自习之后去食堂吃的早餐,所以等他来的时候把面包给他就行了。

    期待着等下和他的交流,林安久早读有点心不在焉,她心里已经默想了好几遍如何开口把面包给他,眼神也时不时往后瞥着,等那一抹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余光里,她反而更加紧张了。

    易筠亭刚拉开座椅坐下时,眼前出现了一只素白纤柔的手腕。

    顺着手腕往上看,少女秀靥清雅,眉似柳叶,鹿眼澄澈,琼鼻尖尖微红,唇瓣微抿间恍若红樱初绽,腮边的碎发轻柔,平添了几分俏皮。

    视线转回,此刻她正向他递着一个面包,橙黄的肉松看起来色泽诱人,是他喜欢的那个牌子。

    “给你。”林安久把手又往前伸了伸,解释道:“昨天中午谢谢你,这个还给你。”

    说完也不顾少年是怎样的反应,她立马把面包放到了他课桌上,刚准备回过头时,她听见后面传来了一声好听的“谢谢”。

    林安久微微侧头,轻轻地说了句“不客气。”随后便坐正了抬手捂住耳朵背着英语书上的单词。

    背单词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再稍迟一会,微红的耳尖就会将少女的秘密公之于众。

    而此刻就连枯燥乏味的单词也在少女微扬的嘴角里沾了蜜,缓缓地在喉头滚了一圈,直浸入被春光包裹了的心脏。

    看破一切不说破的肖然:……

    很想找林安久八卦却因为对方是学神大佬而打了退堂鼓的她咬牙背完让人头大的一页单词。

    *

    两周很快就过去,阳城一中高一的学子们迎来了进入高中的第一次月考。

    正好临近国庆,所以这次考试考完学生们就可以直接回家。

    林安久走在去考场的路上,听到最多的不是关于考试的信息,反而是大家正如火如荼地讨论着假期该去哪里玩。

    天气早已转凉,少女穿着蓝白相间的秋季校服进入自己所在的考场,马尾扎得高高的,气质干净又清纯,和教室里乱哄哄的环境格格不入,进来时吸引不少人侧目。

    她平时总是早出晚归低调得很,出教室也不过是上厕所以及赶“最早”的饭,因此很少出现在人群多的地方,但这次考试过后,考场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林安久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之后学校大部分人也都知道了高一四班不仅有肖然那个从附中直升上来的气质大美女,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清纯漂亮的女孩!那扎在脑后的高马尾直晃到人心里。

    月考进行了两天,等最后一堂考完之后,学生们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个个嚷嚷着终于放假,连对答案的心思都歇了。

    对此,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只想说,别高兴的太早,来到阳城一中,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林安久打算国庆都窝在出租屋哪儿也不去,考完那天肖然邀她出去玩她也拒绝了,成绩没出来前她完全没心思,不仅仅是彭女士,这次考试她自己看得也很重。

    但不得不说阳城一中出成绩的效率实在是高,放假不过三天成绩单就大咧咧被放了出来,有喜有忧。

    高一四班的班级群早已炸开了锅,赵弦之似乎考得很好,在群里发言最为积极,居然还得到了绿色的龙王头衔。

    林安久默默点开了成绩单,第一个名字毫无意外是易筠亭,拉到最后几列,他不仅班级第一,还是全校第一。

    果然,学神依旧稳定输出。

    待看到自己全校27名,班排第3,她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个成绩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可惜放松不过三秒,彭女士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刚接通,还没来得及出声,那边就传来了异常冷漠的语气:“成绩出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什么想说的,我挺满意。”林安久假装忽略她的冷漠。

    “满意,你满意什么满意?校排名都到哪去了,英语满分150,你才98分,你让我面子往哪搁?你又怎么对得起自己!你就不知道努努力吗?!”

    歇斯底里的质问伴随着微弱的电流声,直击少女的耳廓,刺得她心脏抽痛无比。

    “抱歉啊,我就是这么没用,当不起你炫耀的工具。”

    对方冷笑了一声:“你也知道你没用啊,没用不会努力吗?炫耀又如何,别忘了现在是我在养着你!下次期中考你最好上点心,不然别想见你奶奶!”

    林安久紧攥着手机的手颤抖得厉害,若说之前她假装平静极力压抑着怒气,此刻却因为对方最后一句话满腔的怒火像是被冷水浇了个透,脸上血色尽褪。

    她似是抽干力气般妥协地躬下了身子,彭女士只会拿这个捆绑她,不是吗?可能怎么办呢,这招对她最是有效,想到奶奶,她不得不收起利爪,放弃抵抗。

    “对...不起,下次...下次我一定进全校前十,你让我见一见...奶奶。”少女紧咬着唇,一字一句磕磕绊绊地说着,梗着脖子不让泪水掉下来。

    电话那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沉默几秒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安久从小就是跟着奶奶在乡下长大,直到初中才被父母以管控学习和性格为由将她接到了身边。

    小时候父母因为工作一直不在她身边,可以说奶奶在她的童年时期,既是父亲又是母亲般陪着她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陪着她从襁褓婴儿成长至总角孩童。

    她小时候又皮又野,夏天一放学就带着一群小伙伴下河下塘捉鱼摸虾,爬树捕蝉,等冬天,临近年关,就买上一大袋子爆竹,喊上祝柠,两个人在河滩上炸牛粪,往邻居的一个哑巴男人家里点炮仗,欺负人家讲不出话只会气得“呜哇呜哇”,调皮捣蛋,无恶不作,让人恨得牙痒痒。

    奶奶常说她有一群“狐朋狗友”,早上出去,一天不见人影,有次午饭就在人地里偷地瓜烤了吃,被主人家告了状,气得奶奶从村子这头追着打到村子那头,晚上回来吃上一两碗饭,上床不到三分钟就呼呼大睡,就连梦里都是奔跑在乡间田野,好不自在,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又是一条好汉继续接着疯玩。

    如今她也总感慨,如果人生是一副五彩斑斓的油画,那么童年就一定是画中最美的地方,它是心灵的栖息地,也是灵魂的中转站。

    稻香、河流、田野、垂柳、老黄牛、乡间小路、夕阳西下以及快乐的小伙伴,无一不是林安久最甜蜜的回忆。

    那时,被甜蜜包裹着的林安久,从来不会主动去想起她的父母,就算偶尔想到,他们也仅仅只是记忆中两道模糊的身影,她从不会因此感伤,甚至见到他们时,她喊出来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叔叔阿姨。

    不过没关系,她身处蜜罐,奶奶就是她的全世界,她从不缺爱。

    最爱她的奶奶会教她明事理,会告诉她为人处世,会在她调皮的时候惩戒她的行为,让她知对错,知荣辱。

    可好景不长,十二岁这年,奶奶生病了。

    童年时期从未怎么关心她的父母承担起来养育她的责任,彭女士一开始就不喜林安久那副假小子的性格,认为是林奶奶的责任把她教成了毫无教养可言的坏孩子。

    时至今日,林安久从未主动问起过她的父母究竟在忙些什么,从童年时期的不闻不问,到现在就算被接至身边,大多数的时间里他们都不在家,一日三餐都是请的家政阿姨。

    后来林爸坳不过彭女士的性子,至此,奶奶被送往疗养院养病,林安久被留在父母身边。

    为了改掉林安久的野性子,彭女士就以和奶奶见面为由,强迫着她达到怎样的学习成绩,兴趣课练到何种的高水平才能与奶奶见一面。

    刚开始的她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直到上了初一一年都没见到过奶奶,林安久才意识到彭女士没在和她开玩笑。

    从此,少女丢弃童真,抛下快乐,收敛性子,一心扎进学习,只为能和奶奶多见几面。

    看着林安久越来越沉稳,彭女士更加确定她的想法是正确的,为此以更高的标准去要求她,迫使她变得优秀。

    这样一来便是长达三四年之久,少女其实从未妥协,如今她沉稳优秀,也只偶尔露出调皮。

    彭女士又如何会知道有时候弓张得太久便会老化,等到弦全面绷断的那一天,它只会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送出那支待候的箭矢,射往更高的天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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