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夏鸢非常肉眼可见的崩溃了。

    在这个充满了奇怪设定的世界里,守序善良的老实孩子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更关键的是她不能像别的穿越者毫无顾忌地骂一下这个傻叉作者,因为这个傻叉正是她自己。

    “...小师妹?”尽管江遥已经被时不时崩溃抱头鼠窜的夏鸢养成了很好的忽视习惯,但这么一团粉粉嫩嫩在房间里抱着魔气团子碎碎念实在存在感过于强。

    “没事捏。”夏鸢慢慢抬起脑袋,小脸上的惨笑有几分阴森,“我在激发它的潜能。”

    凭什么别人女主家的神奇小宠物都可以能歌善舞甚至还有什么小法术,你就只能喊痛痛!

    卷,都给我卷!

    她手里的魔气团子看上去很想逃。

    江遥:...

    他把夏鸢拎起来,她明显精神状态已经进展到了阴暗爬行的边缘,手里还不断揉搓着魔气团子。

    魔气团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江遥。

    江遥:。

    他是不是也疯了,不然怎么会从一团乌漆嘛黑里面看出来乞求的小眼神。

    江遥把夏鸢放在床上,又顺手解救了魔气团子,后者赶快一溜烟缩回了角落,激烈蠕动扭曲尖叫。

    “这种东西是魔气中孕育的实体,没有什么灵智的。”江遥制住了还准备去抓魔气团子的夏鸢,“别浪费力气了。”

    “那它可以用来干什么?”夏鸢直勾勾地看着江遥。

    江遥思考片刻,难得有些犹豫道,“...比较可爱?”

    虽然也不知道这么黑不溜秋还没有毛茸茸的东西有什么可爱的点。

    “没有对口专业对不对?”夏鸢阴森森笑,“没事,劳动是创造价值的唯一源泉,我这就教它用自己的双手缔造辉煌灵活就业...”

    “等等。”江遥微微拧眉,使了点劲把夏鸢按在床上,灵力从她身上流淌下去,发觉没有任何不妥。

    简单来说,夏鸢并没有入魔。

    她只是单纯地在发疯。

    “你冷静点。”江遥把不断挣扎的夏鸢手腕扣住,“我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东西。”

    “不过是从灵气里面出来的。”他看了眼快乐爬行的魔气团子,“比它好看一些。”

    他那时候刚刚筑基,领了宗门任务出去,结果不慎掉下山崖。

    落下去以后倒也没有受什么伤,甚至还找到了一块玉牌与一些散落的衣服,看起来这是一个事故高发路段。

    事实上很熟悉套路,并且深知捡起这些任务道具很有可能顺藤摸瓜捡到一个大活人,大概率触发公子哥回城大肆发布公告寻求救他小命的绝世美女想要以身相许的经典剧情的江遥,毫不犹豫地往反方向转身就走。

    “大概那里是一个天生灵脉,”江遥说,“又是盆地,灵气堆积于是滋养出了这种小团子。”

    “因为长得比较...可爱。”江遥垂下眼睫,“我就捉了一只带了回去。”

    当时的江遥年纪还小,尚有几分少年人的玩心,一路上对小团子搓圆捏扁,掉了不少花瓣。

    “然后呢?”夏鸢下意识问道。

    现在已经入秋,半开的窗户吹进来点凉风,江瑶看着高贵冷艳身子却是暖烘烘的。

    她本身就是制住夏鸢的动作,眼下夏鸢干脆就着这个动作往她身边蹭。

    “给我师尊吃了。”江遥干脆利落地说道。

    窗外猛得刮起一阵风,木质窗棱逛逛作响,江遥松开夏鸢,起身去关窗。

    “吃了?!”夏鸢傻眼。

    “嗯。”江遥平淡回答,“他修炼修到了头,再也无法更进一步,眼看寿元将近。”

    “团子虽然没什么灵智,但也算是一种天生灵物,他就问我要了吃掉了。”

    夏鸢呼吸微窒,细细的手指不自觉攥住自己裙边,“...这不是你的宠物么?”

    “嗯。”江遥说,“我打不过他,所以就被吃了。”

    “怎么这样...”夏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声喃喃着。

    魔气团子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一边小声喊痛一边蹭过来,被夏鸢搂在了怀里。

    “他对我很好。”江遥说,“他给我一口饭吃,教我学剑,把所有的术法都教给了我。”

    “然后他就死了。”漆黑的桃花眼里略有几分讥讽,“说是坐化的,但其实就是老死的。我把他埋了。”

    夏鸢搂着魔气团子,杏眼安静地盯着他。

    “不过正道修士不修魔,你这玩意没人愿意吃。”江遥又把话题换回来,“但最好别让人看见,你连人带它都要被正道诛杀...小师妹?”

    夏鸢抱住了他。

    她个子小,又是坐在床上,这么身子一探过来,正好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江遥垂眸,正好能看见她毛茸茸的脑袋,头发睡得乱糟糟的。

    “怎么了?”他温声问,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干脆开始帮她顺头发。

    搂着他腰部的手用了些力气,夏鸢把脸埋得更紧了一些。

    “对不起。”她很小声地说。

    她不知道自己笔下的人物会真的经历这些。

    她只想塑造一个和她截然不同的,让人憧憬的铿锵玫瑰美强惨。

    但夏鸢从未想到过,坚强的性格需要伤痛去淬炼,锋利的眼神来源于无数不讲理的恶意,笔直的脊椎更是由理所应当的压迫与抗争铸成。

    “真的对不起...”夏鸢眼眶发酸,脸颊一阵阵发热。

    她不想的,她真的不想的。

    让江瑶真正去承受这些苦难,而这些像是被长辈吃了宠物,甚至是那种阴湿细微的,提了矫情不提又遗忘不了的,难以说出口的苦涩,在江瑶人生中贯穿始终。

    她正是那个始作俑者。

    桃花眼瞳孔微缩,原本正梳理着长发的手一顿,随后缓缓放下,手指绕上夏鸢的发丝。

    江遥也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嗯?”

    “什么对不起?”他轻声问道。

    是想起来了吗?江遥的心脏不自主地跳动地快了些,他甚至有些紧张和害怕,生怕声音太大,这又是一个无意义的幻梦。

    夏鸢没说话,半晌,她抬起一张被闷得绯红的小脸,脸颊上还有被小珍珠硌出来的印子。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她郑重地说。

    江遥盯了她半晌,也笑了。

    花瓣慢慢落下来。

    他想起自己少年时代,被师父与周围所有人要求不能笑不能哭甚至不能生闷气,走在路上触发的各种奇异剧情,又想起自己被不告而别之后一个人站在约定地点的无能为力与想不通。

    但是没有关系。

    夏鸢和她小时候一样,是一个善良又胆小的好人。

    甚至还健忘。

    可是已经三百年时光倥偬而过。

    “好啊。”他温声道,“来发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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