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纪升屿来到训练馆,直直走向射击训练场地。
来这里训练需要预约,所以她昨天就提前预约好了场地和时间。
一共五个小时,她训练完吃个饭正好就到去找姜礼申面谈的时间。
……
每一个场地都是一个密闭的房间,房间内并非真实的靶场,而是智能模拟靶场。
纪升屿带上全息装置,拿起了旁边的仿真□□。
仿真□□旁还有不少其他类型的枪支,但这会儿当然是先从□□开始。
将□□握住的那一刻,她恨不得马上举起来开几枪。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眼前出现两个虚拟按键。
限时练习/自由练习。
她选择了自由练习。
然后又跳出来一个设置界面,可以自由设置场景、靶子、距离、外界干扰等等。
纪升屿没有对设置进行改动,全都保持了默认设置,随后点击了确定。
眼前投射出靶场的模样,有几个远近不同的靶子立了起来。
纪升屿举起手中的枪,先是瞄准了离她最近的靶子。
瞄准,发射。
十环!
她没有停下,继续瞄准了距离稍远一些的第二个靶子。
“砰!砰!砰!”
逼真的枪声在她耳边响起。
这个在原本世界几乎没听过多少次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万分顺耳。
而接连几个靶子打了下来,无一例外都是十环。
也或许是距离很近的缘故。
深吸一口气,她决定把距离设置得远一点。
“砰!砰!砰!”
又是十环全中。
再次调远距离,结果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第三次调整距离后,她的射击终于不再是清一色的十环了。
后面她又尝试了一些其他的枪支,结果都令人惊艳。
熟悉了一下各种枪支的用法,五个小时转瞬即逝。
纪升屿觉得她有些迷恋这种感觉。
同时她也意识到,或许原主最出色的不是格斗,而是枪法。
原主的枪法真的好到了令她吃惊的程度。
令她同样吃惊的,还有对原主枪法的继承度。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也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她越来越熟悉原主的一切。
对于周围的人和事物,她不再像刚来那样那么陌生。
不再感觉自己是一个外来者,反而觉得自己理应属于这里。
这种感觉很自然,仿佛,她还是那个纪升屿,只是……少了这个世界记忆的同时,多了那个世界的记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这听上去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她就是觉得,理应如此,本该如此,早已料到了这个情况。
脑海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没有什么所谓的两个纪升屿,只有她。
摇摇头,把这些复杂的念头抛开,在食堂买了份吃的,然后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管它究竟怎么回事,反正,现在她是纪升屿,就够了。
……
三点之时,纪升屿准时到了与姜礼申约定好的地方。
是一个天台,环境不错,很安静,很适合静下心来说话。
姜礼申背对着她,倚在天台的栏杆旁等待着。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看见他的那一刻,纪升屿觉得姜礼申这几天或许过的并不好。
他消瘦了不少。
看她的目光也不像之前一般总是带有目的性,变得隐忍了许多。
而姜礼申在这之前想过以很多种方式开头,此刻却陷入了沉默。
纪升屿也不开口,两人就这样形成了短暂的僵持局面。
僵持了一会儿,姜礼申从兜里拿出一把□□。
从那把枪被拿出的一刻,纪升屿的目光便停在了上面。
这是一把体型极其小巧的轻型□□,还没有成年人的一个拳头大。
脑中刺痛了一下,突然浮现了一个画面。
“悦姨,这把□□是我一次出使安保员实习任务偶然获得的,它只有一发子弹,但胜在体型小巧,威力也不俗,我将它送给您,但也希望您用不上它。”
“如果您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而使用了它,可以找我为您更换子弹。”
“同时,祝您生日快乐。”
由于体型过小,易携带,不利于管理,联邦已经禁止市面上售卖这种枪了。
殷悦收下了这把枪,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高兴。
“好,小屿的心意,我收下了。”殷悦摸了摸纪升屿的头发,有些欣慰地说。
那是一个看上去美貌端庄的女人,却面色苍白,看上去尤为虚弱。
这是她的第三十九个生日。
却不知道,她将来还能过多少个这样的生日了。
……
“应你的吉言,母亲她,后来并没有用到过这把枪。”姜礼申把那把枪递到了纪升屿面前。
纪升屿伸手接过。
刚刚那个女人……原来是姜礼申的母亲。
她怔怔地盯着这把□□,只觉得一股难过莫名涌了上来。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今天提起她,也并非想再次利用你的愧疚。”
“我明白,我们不适合。”
“母亲从小就想当安保员,但身体原因决定了她无法走上这条路。”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注意到了你,后来,便时不时向我问起你。”
“为了让她开心,我告诉她和你有过不少交集,但实际我们那时还不认识。”
“直到她告诉我说……想要认识你,才有了后面那一连串事件。”
纪升屿垂着眸,安静地听着。
“我知道你很容易心软,很抱歉利用了你的这一点。”
“我承认,这几年来,我利用过你不少次,中途你几次想要结束这样的局面,都因为母亲的缘故而心软。”
“但我还是真诚地感谢你,陪我母亲,走过了她人生的终点。”
纪升屿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好像想起来了一点点,很模糊的记忆。
“我从小做任何事都没有天赋,母亲从殷氏嫁入无权无势的姜家,我姓姜,他们看不起我,如同看不起姜家一样。”
“每次殷氏举办筵席或聚会,我都是在角落里被忽略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所拥有的令人仰望的天赋。”
“但我也很佩服你,这几年来,你从来没有松懈过一天,没有任务的时候,都在努力提升自己。”
“后来一些人知道,我成了你的男朋友,于是开始审视我身上有什么优点。”
“最后发现,我只是空有野心,没有天赋罢了。”
姜礼申看向她,“也不像你那么努力。”
纪升屿微微皱眉。
是,这也是她不喜欢姜礼申的一部分原因。
他总是喜欢看着自己得不到的事物,目光中充满野心,却不付诸于行动。
看来他自己不是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那你,为什么不去改变自己呢?”
诚然,他没有天赋,全身上下,除了相貌,都很普通。
但是在纪升屿看来,天赋也需要努力,哪怕没有天赋,也并不代表努力无用。
姜礼申沉默了。
“我走不出天赋这个坎。”
“从小到大,我学东西,总是比别人慢一些,别人能做到,我却总是只能勉强合格。”
“我不是没有努力过,但在发现,努力后还是不及别人,便渐渐没了热情。”
说了两句,他突然又笑了笑。
“和你说这样的话很莫名其妙吧?毕竟,你体会不了这种感觉。”
纪升屿微愣,摇摇头,“不是的。”
在曾经的世界,她其实……和姜礼申的情况很相像。
但她并未对现状不满,她被动地接受自己的平庸,哪怕内心觉得自己并不该这样。
所幸的是,她也遇见过一些对她很好的人。
想到这里,她目光暗了暗。
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啊,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姜礼申并未注意到纪升屿的情绪变化,只是看着远方的高楼,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人不知道你我之前发生过的事,我时常以各种途径听见别人的对我们议论,当然,大多都是一些针对我不太好的言论,也有少数是针对你的。”
“其实我无所谓,甚至还隐隐感到高兴,至少,我开始被人注意了。”
“久而久之,他们每次提到我,说的都是‘纪升屿那个男朋友’,甚至,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纪升屿抿了抿唇,心情有些复杂。
她们在一起的原因,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包括任易梦也以为他们两人是有真感情的。
姜礼申握紧拳头又松开,“这样,靠别人博取关注,终究是让我的心里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哽着,所以,这一次你提出分手,我冷静下来便想明白了。”
“这是放过你,也是放过我自己。”他说的极为认真,又闭了闭眼,“不过以后或许听到的,就是‘纪升屿那个前男友’了。”
“但是我会去尝试改变的。”他望着天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正好还有半年不到就毕业了,我不想就这样下去,我会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希望有一天,我能正大光明赢得他人的目光。”
“祝你顺利。”纪升屿对他说。
好像在短短几天,姜礼申突然变了很多。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他看了一眼纪升屿的右腿,“至于我母亲送你的义体,你不用再想着将它归还,这是你应得的,若是你不要,也没有人能配得上它。”
原来她右腿义体的来历是这样的。
她可没有忘记那天一脚把人踹得撞出一个窟窿的威力。
这么厉害的腿部义体,是姜礼申的母亲,殷悦送她的。
思索之间,姜礼申已经离开了,这个天台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微风拂过她耳边的碎发,她不禁伸手拨了拨。
她在思考,究竟是为什么,开始想起“纪升屿”以前的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