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宿傩并不是毫无察觉,有许多蛛丝马迹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总是有意无意地招惹他,然后又忐忑地观察他的反应。控诉的一条条那不满,与其说是埋怨,更像是在撒娇。

    不过她说话做事一直不着边际,骂他的时候很起劲,讨好他时花言巧语也一点都不少。里梅给她做一顿大餐,都会夸张地大呼小叫“爱死你啦!”。

    而且宿傩知道自己的咒力对她有强烈的吸引力,她也常常放肆地把馋他身子这句话挂在嘴边,所以之前他并不确定。

    但是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啊。

    也不算很意外。

    玉未两眼闪闪:“对我说‘欢迎回来’,不然我就自己喝掉!”

    ——贪心。

    “哈……”宿傩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容跟温柔不沾边,反而带着几分恶劣,甚至因为气势逼人显得像是在威胁她:“不过是叫你办了件简单的小事,别得意忘形。”

    他完全不给面子,果然又把她气到了,瞪圆了眼,头顶仿佛要冒蒸气。

    看她这副张牙舞爪恨不得来挠他一顿的反应,宿傩的心情更加愉快了。

    玉未则被他这反应搞得瞬间下头,十分怨念,“明明我以前都会对你这么说!”

    宿傩:“尽做些多余的事,我可没有要求过你。”

    听到他这么说,那双湿润的眼睛眨动了一下,眼角往下弯,变得很是失落,但她还是嘴硬地说道:“嘁,不说拉倒!谁还求着你喝啊?!”

    绵密的雪花打湿了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黏在脸颊上,就像被淋湿的小动物。

    之前在生得领域的时候还当她是顽劣的野猫,现在看来是他搞错了。

    是可怜的家猫啊,宿傩心想。

    玉未气呼呼地抱着她的酒,扭头就走了,一点都不留恋,把宿傩彻底甩在身后。

    她一肚子火,迫不及待去找漏瑚倾诉,巴拉巴拉把过程说了一遍,末了义愤填膺地骂道:“说句‘欢迎回来’很难吗!狗男人!”

    被她逮住当树洞的漏瑚感觉很无语,这都几次了,“又吵架了吗?”

    玉未:“是又双叒叕!这次也是宿傩的错!”

    说这话的时候,她蹲在漏瑚身边,两只手掌心近距离挨着他的脑袋。

    被她当成火炉的漏瑚:“……离我远点!”

    漏瑚火冒三丈,玉未身上的雪水瞬间蒸发。

    “舒服了。”衣服头发全干了,还暖呼呼的,她笑嘻嘻地说道:“漏瑚~~你好暖哦,真好用~~”

    漏瑚咆哮:“喂!”

    玉未:“这酒我自己喝,漏瑚负责加热。”

    漏瑚:“谁要给你加热啊!”

    玉未:“那我找里梅冰镇。”

    漏瑚:“这个天气直接放在外面不就好了!”

    接连被反驳,玉未的双眼失去了眼神光,幽幽地看着漏瑚,觉得他简直是个杠精,她不过是想从他俩身上得到在宿傩那体会不到的温暖,又有什么错!果然只有今剑永远不会辜负她,今晚就给他马杀鸡!

    唉,她的心,就跟外面的冰雪一样,拔凉拔凉的!

    漏瑚被她哀怨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噎了一下,好半晌,才嘴角抽搐地说道:“知道了,我给你加热行了吧。”

    玉未顿时满脸感动地抱住了他,“呜呜呜我天下第一好的挚友漏瑚!”

    这就行了吗!好容易满足!

    漏瑚:“……你的天下第一真廉价。”

    话说他是只有给她加热食材这个作用了吗!

    **

    雪下个不停,天黑时,地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莹白,整座山一片静谧。

    玉未嘴上说要自己喝,实际上还是喊了漏瑚和里梅一起分享。

    里梅得知这酒的来龙去脉后眼神微妙地选择了拒绝,漏瑚本来也想拒绝的,但是在一声声的“知心好友”、“我的挚友”、“我命定的友人”中迷失了自我,还是答应来陪着她了。

    见状,里梅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让漏瑚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于是现在,只有玉未和漏瑚两个并排坐在廊下,对着夜晚的雪景,享用这难得的美酒。

    她随手构筑了两个玻璃杯,倒上了清澈的酒液,明明自己也有控火的能力,还是非要让漏瑚加热,然后一脸深沉地望着落雪,抿了一口,仪式感和氛围感都是满分。

    浓郁的香气在鼻尖和舌尖弥漫,对得起响亮的名声,呵,狗男人不配。

    她告诉自己别去想他,好奇地问道:“漏瑚,你是咒灵,可以尝出味道吗?”

    “不能。”漏瑚跟喝水一样咕噜咕噜倒进嘴里,简直暴殄天物,“咒灵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获得力量,人类的食物吃起来没有差别。”

    玉未:“欸……那这酒给你喝好浪费。”

    漏瑚:“你不也一样吗!这种东西根本无所谓吧!”

    玉未:“是哦,我的食物是人和诅咒,酒的味道确实不会让我沉迷,但是多喝点醉醺醺的感觉很有意思。”

    “能有个什么意思。”漏瑚并不能理解,“果然还是献给宿傩大人更合适吧!”

    玉未眼神死:“……不提这个人,我们还能做朋友。”

    漏瑚摇了摇头,就在他想要继续给自己倒一大杯,帮她快速解决的时候,他的背后传来了脚步声,足袋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并不算沉重,但是仿佛踩在了他的脑袋上,让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压力,甚至说是冰冷的杀意。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宿傩猩红的眼珠微微转动,他瞥了漏瑚一眼,虽然一个字没说,但是好像又说了一个字。

    漏瑚拿着酒瓶的手一僵,冷汗霎时冒了出来,他恍然大悟,所以里梅是这个意思啊!可恶!

    求生欲让漏瑚读懂了空气,非常识相地抛下她走了,走之前也给了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玉未看着这一幕,觉得这酒忽然就不香了,但是她才不害怕,反正宿傩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的!

    宿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把我的酒给他喝。”

    玉未不仅不害怕,还敢反驳他:“是我的酒,我想给漏瑚就给漏瑚。”

    “既然是带给我的,就是我的东西了。”宿傩嗓音低沉,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戾气,“他是想拿命喝吗?”

    玉未:“……”宿傩式阴间笑话。

    不过他向来反复无常,做事全看心情,下一秒就动手杀人也是常有的事,就算是他的部下也一样。

    玉未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护一下无辜的好友,“漏瑚是我的好朋友,不准欺负他。”

    对她朋友的说法嗤之以鼻,宿傩看起来更加不快了,阴森道:“再啰嗦我就杀了他。”

    玉未:“……”漏瑚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啰嗦却要杀漏瑚啊!

    只有漏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玉未:“可恶,你来干嘛的!把漏瑚赶走了,还好意思生气!该生气的是我才对吧!”

    宿傩不耐地咋舌,“你还没有消气啊,差不多得了。”

    麻烦精玉未给了他一个十分用力的白眼,表示她确实没消气。

    宿傩啧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了,随意地曲着一条腿,姿态放松,“那我来陪你喝,这样就行了吧。”

    “……”玉未怀疑地盯着他,“之前的事情,你有在反省吗?”

    “反省了啊,这都特意来找你了。”宿傩扯开嘴角笑了,他拿起漏瑚留下的那只杯子,徒手捏成齑粉,重新构筑了一个酒盅,自顾自将酒倒上。

    玉未:“……”我信你个鬼!

    “已经千年没有尝过酒的滋味了。”宿傩摇晃着酒盅,仰头一饮而尽,脸上浮现了满意的神色,“不错……值得夸奖。”

    玉未提出疑议:“值得夸的是酒还是我?”

    “你还真是不死心啊。”宿傩侧头看她,“就这么想得到我的夸奖吗?”

    “难道不应该吗!”玉未继续在背地里拉踩老同事,“我可比里梅贴心多了,但是你总是忽视我的努力!”

    宿傩哼笑道:“里梅不会向我提出这些要求,你未免太麻烦了点。”

    玉未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比他更重要。”

    她的血鬼术、她的术式,那可是相当好用,连五条悟都不想让她投敌,只有宿傩没有半点珍惜的样子。

    “你这么说也没错,”宿傩搁下酒盅,就好像突然良心发现了,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想要我实现什么愿望。”

    他突然这么承诺,轮到玉未震惊了,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是想要口头的夸奖吗?好像不满足于此。

    她知道自己过于在乎宿傩了,这一定是之前束缚的后遗症!

    在生得领域里结下的数条束缚,让她记忆混淆,还一度怀疑自己爱上了宿傩,当然,醒来后她就知道是错觉了,现在也一样,她只是还没摆脱那时候的影响。

    玉未回想起那次宿傩帮她补充咒力时的感觉,整颗心都剧烈地跳动起来,以食物的角度来看待,他真的太香了,让她念念不忘。

    所以她现在这么在意宿傩,一定是馋他身子!绝对是这样的!

    她一直说的要奖励,也是想要得到他的咒力的意思!

    这么飞快地下了结论,她鼓起勇气,踌躇地说道:“……再来一次。”

    宿傩耐心地说道:“讲清楚。”

    “在山上的时候,你帮我恢复了力量……”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要再来一次。”

    那次是为了让她恢复行动力,宿傩才付出了他的力量,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他才不会那么热心肠。

    玉未心心念念他的咒力,现在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睫毛轻颤,语气坚定,“我想要你。”

    直白的要求,十分清晰地传达过来。

    还没有迟钝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也一如既往的胆子大,宿傩低低地笑起来,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他朝她这边微微俯身,嗓音有些暗哑,“我准许了。”

    玉未吃惊地睁大眼睛,迟疑了一下,还是被他这副似是软化的态度蛊惑,心一横,“是你说的。”

    她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捧住他的脸,紧张地贴上了他的嘴唇。

    下一秒思绪混乱,咦,她上次是怎么做的?

    她磨磨蹭蹭地舔了一会,对面的人就失去了耐心,一只手抵住她的后脑勺,温热的舌头强硬地闯进来。

    玉未尝到了酒液残留的浅淡香气,是跟自己喝时的醇厚浓烈不一样的滋味。

    他们都喝了这瓶酒,所以宿傩应该也尝到了吧……她分心想着。

    仿佛是想要探究这股不一样的味道,唇上吸吮的力道加重,她感觉舌尖发麻。明明他的动作不凶,却让人喘不过气,她呜咽了一声,发出微弱的抗议。

    理所当然地被忽略了。

    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的脸上,她突然觉得这个酒的后劲有点大。

    半晌,宿傩才松开按住她后脑勺的手。

    玉未捂住微肿的嘴唇,茫然地望着他,眼底还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跟上次感觉不一样,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哪里不对劲,她不禁陷入沉思,努力转动着混沌的脑袋。

    难道!上次是虎杖的身体,这次是宿傩的本体,差别在这里吗!

    不不不也不是这个问题吧,她渴望宿傩的咒力,这才是她想要的“美味”。但是刚才她完全没感受到任何咒力的流动,也就是说,这就是个再单纯不过的亲吻。

    想到这里,玉未的脑海里仿佛有一朵烟花蹿上了天,瞬间就爆炸了,脸颊不受控制地涨红。

    ……她她她又不是在索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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