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又双叒梦见宿傩了。

    玉未躺在床上,好半天没缓过神。

    连续三个晚上梦见同一个人,这一定不是巧合,有可能是什么咒术攻击或者血鬼术攻击。可是以她的实力,除了那几个天花板,不至于被别人暗算了还毫无所觉,身上也没有残秽,不像是中了术式的样子。

    这么说来……她竟如此在意宿傩?!

    玉未还记得梦里的自己死皮赖脸地粘着他,甚至为了他,坚决要和五条悟分手,想要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这……如果这都不算爱?!

    尤其宿傩最后说的那句话,让她记忆尤其深刻。

    【就为了这么件小事,你不知道来问我?】

    如果当时她把自己的愿望告诉宿傩,宿傩会帮她实现吗?而不是把他的心脏当成唯一的希望,走到今天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本来可以不用和他反目的……想到这个可能性,玉未就心塞的不行,可是她的理智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只有被认可的强敌才够格进入诅咒之王的眼,不论是她还是里梅,都是擅自聚集在一起追随着宿傩,实际上诅咒之王根本不会在他们这群人身上费心。

    果然是压力太大,产生妄想了。

    她下了这个结论,一边告诉自己是在做梦,一边又忍不住不停地想象。

    万一她……算了,玉未揉了揉脸,没有万一,掏都掏了吃都吃了,抠嗓子眼也吐不出来了,没必要自寻烦恼想不切实际的事情。

    应该说,如果被梦里的宿傩表现出来的假象蒙蔽,现实里作出不合理的应对,她才是会死得快……

    为了摆脱这个梦带来的影响,玉未甚至真的听五条悟的话,跑去仙台买喜久福了。

    排了半天的队伍,终于买到了他强推的毛豆生奶油味,她尝了一个,然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还甜腻得要命!

    骂骂咧咧地回到东京,她提着满满一袋伴手礼,却不敢进咒术高专了。

    怎么回事!这股出轨之后给予补偿的心虚感!明明只是梦啊,她没有渣!

    最终玉未悄咪咪地来,又悄咪咪地走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很愁,很烦恼,很想找个人倾诉,然而这时候她发现,竟然挑不出一个能让她说真心话的树洞对象。

    冥冥是酒友,可她绝对会把这件事当成绝密情报,开个天价卖给五条悟。伊地知倒是老实,容易压榨,可问题就是他太老实了。愈史郎是圈外人,但他绝对私底下想暗杀她。唯一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今剑,是不谙世事的小朋友……

    一时间,她有点想念千年前的朋友了。

    唉,无敌总是寂寞的。

    她坐在桥上,晃荡着腿,心想该怎么处理这些喜久福。

    突然,她察觉到附近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咒力,朝那个方向望去,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找到了!

    玉未眼睛蓦得一亮。

    不认识宿傩、跟五条悟有仇,很好说话的树洞对象!

    “哟,火山头!”玉未激动地冲过去,“真巧啊!”

    正在散步的漏瑚吃了一惊,看清她的脸之后当即大怒,一团灼热的岩浆当头砸过来。

    玉未不躲不避,直接被融掉了半边内脏,然后几个呼吸间就重新长好了,“好久不见,你打招呼的方式真热情呀。”

    漏瑚咆哮,周围的温度瞬间提高,“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啊!我要杀了你!”

    玉未在他身前站定,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你还是很生气的话,就再打我几下出气吧。”反正也是给我刮痧,壶师傅。

    漏瑚觉得她的态度和善到诡异,警惕地说道:“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这次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这么柔弱的女孩子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玉未眨眨眼,满脸真诚,“其实你看出来了吧,我不是人类这件事,后来我仔细想过了,人类社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是我太天真了。”

    “闭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五条悟的女人!”漏瑚这次态度很坚定。

    “我不会耍花招,也不会逃走,不过,在战斗之前,你愿意听我讲讲我的故事吗?”玉未装模作样地擦了擦什么都没有的眼角,“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第一次表现出了脆弱的一面,漏瑚感到吃惊,杀意停滞了一瞬。

    “说起来,还没有认真自我介绍过,我的名字是玉未,请多指教,漏瑚。”这同样是她第一次好好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火山头的外号。

    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恨了……漏瑚恶声恶气地说道:“谁管你啊!”

    “这是喜久水庵的喜久福,我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极品美味,算是赔礼。”玉未不容拒绝地把纸袋塞到他怀里,“那么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

    漏瑚被拉着在桥上并排坐下,本来想一把火烧了,却被她的下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姑且听了下去。

    玉未:“我不是人类,但也不是咒灵,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不老不死的存在罢了。”

    漏瑚:“……”想吐槽了。

    玉未:“我原本在一家员工福利极差的会社上班,社长一言不合就杀……就开除员工,全靠我业务能力强,有上进心,才爬到了二把手的位置。”

    漏瑚:“你刚才想说‘杀人’吧。”

    玉未:“但是二把手的工资不够用,我急缺钱,就卷了一大笔钱跑路了。社长虽然没有破产,但是肯定元气大伤。”

    漏瑚:“意思是你背叛了他,是吧。”

    玉未:“后来社长被关进局子里了,无期徒刑,我以为我安全了,结果他某天突然越狱了!”

    “活该,卑劣的人……”漏瑚立刻咒骂,又想起她并不是人类,改口:“你跟人类一样卑劣!”

    玉未:“社长眼里容不得沙子,肯定会报复我的,于是我连忙找了新的金主,金主相当牛,社长也拿他没办法的那种牛,眼睛都比社长多两只。”

    “……”漏瑚一惊,突然聪明了一回,“你说的是五条悟吗?!那社长……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玉未捂住了他的嘴,“我以为这下子万无一失了,但我后来发现,金主很难搞定,跟社长有的一拼,很有可能会家暴我!我毫无安全感!”

    漏瑚:“那是当然的,你是宿傩的部下,怎么可能得到五条悟的信任!”

    “我还没有说完。”玉未把喜久福塞进他嘴里,“最糟糕的是,我最近老是梦见社长,在梦里这样那样的,具体就不说了,虽然我依旧对他很害怕,但是心中还有那么点点的不可言说……”

    漏瑚匆忙咽下喜久福:“……什么不可言说。”

    玉未郑重地看着他:“这就是我想让你分析的了,漏瑚。”

    虽然吃到了这么一口惊天大瓜,漏瑚还是有必要发出他的声音,“不要省去最重要的地方啊!你梦到了什么!”

    “哎呀,总之就是……你懂的。”玉未隐晦地暗示。

    漏瑚心中一震,脑补无数。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五条悟的女人和两面宿傩有一段旧情,听她话里的意思,两个人都还没有察觉她的身份。她肯定也想不到,还有一个宿傩的部下成为了他们的同伴,他可以通过里梅得到这个女人的更多情报。

    她的身份可以利用,现在先应付一二。

    漏瑚:“这还有什么可分析的,你放不下宿傩!”

    玉未迟疑道:“……哪种放不下。”

    漏瑚没想到有一天还要给人分析感情问题,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在说什么废话,毫无疑问,你喜欢的不是五条悟,而是宿傩!”

    玉未瞳孔地震:“这就是你分析出来的结果吗!”

    漏瑚:“有什么好惊讶的!”

    玉未满脸写着拒绝,“不可能的,我必不可能喜欢他,我喜欢他,还能掏……还能偷他的钱?”

    “你虽然不是人类,但是想法跟人类一样虚伪,”漏瑚不屑道,“欲望是真实的情绪,人和钱都想要,有什么冲突吗?”

    玉未:“……”你这话我无法反驳。这才是大人的选择啊!

    漏瑚看她动摇,十分有成就感,顿时说得更起劲了,“你拿了他的钱之后,肯定很愧疚吧,这就是你喜欢他的证明。”

    “可是……”玉未犹豫地说道:“我有在反省,但是没有后悔啊……”你们咒灵不懂鬼对太阳的执念……

    漏瑚:“……”你跟人类一样该被消灭!

    漏瑚一心想把她拉近诅咒的阵营,至少不能让她向五条悟投诚,不然以她的实力,对计划是很大的阻碍,“宿傩对你有恩,你难道要再一次背叛他吗?”

    “……”玉未想象了再掏一次心的画面,浑身都难受了起来,她确实是承受不起了,不禁恍然大悟,“我懂了!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心里不舒服,是良心痛!”

    这个解释就比什么喜欢不喜欢要合理得多,她心心念念地想要消灭他,却逃避不了内心的愧疚,所以她才会梦见宿傩,并且梦到的全是他温和的一面,是她的潜意识在提醒自己正视这份愧疚。

    漏瑚:“……”背叛了曾经的男人只是觉得良心痛……宿傩简直是被她玩弄了!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玉未向漏瑚道谢。

    “哼,你明白了就好,既然如此,为了让宿傩复活,去杀掉五条悟!”漏瑚满脸杀意地说道。

    玉未:“……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杀掉五条悟就有点……你就是想让我出事!

    她当做没听见,“我不吃你了,漏瑚,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知心好朋友了。”

    “……你这家伙,还是想吃我啊!”漏瑚勃然大怒,头顶冒蒸气。

    玉未:“我可不是什么垃圾货色都想吃的!”

    漏瑚:“……究竟要侮辱我到什么地步。”

    眼瞧着漏瑚气得都要开领域了,玉未当机立断开溜,“那么我走了,下次见!”

    说到做到,真的不吃他了。能改变她的食谱,这一定是真正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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