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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月

    桥上廊亭,积雪覆栏。

    宋月摇顿住脚步,转眸看去。

    那人已经向回去了,黑色的伞,开在雪地里,寂静无声,颀长的身形像是一柄剑,凌厉,干脆。

    宋月摇微微抿唇,敛回视线。

    走下亭廊,取出钥匙,她抬腕推开院门。

    落雪已深,几行爪印延伸至未亮灯的偏房,宋月摇顺着印记走进去,放下肉,没有四处寻看,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解了上面的绳子放到一侧,随即便转身而去。

    院子里,几株白梅树静静开着。

    宋月摇沿廊灯,走至北侧房前,卸了栓,推开门。

    暖意随着光线缓缓扑出。

    这是她的卧房,与燃着炉火的茶厅不同,这房间里铺了地热,温暖干燥,宋月摇关上门,解了披风,卸了发簪。

    旗袍盘扣被一颗颗解落,身上只剩一条吊带里裙时,窗外忽然响起咯吱咯吱的踩雪之声,细细碎碎,像野猫儿闹。

    指间动作微顿,宋月摇掀眸看向窗外,但那里似乎又寂静下来,只有梅的影子,落在纱帘上,风里轻轻摇动着。

    落在手臂处的肩带被重新勾回,她直起身,赤脚走到窗边,微微掀起帘子,向外看去。

    雪地里,两只赤狐蹲坐。

    它们总是要来看一看她,宋月摇的双肩微微落下些许。

    对望了片刻,两只狐狸起身,宋月摇平静目送,它们的毛色比以往黯淡许多,身形也不如从前矫健,或许缘分将尽了。

    她落回眼,放下帘子,走回去,推开了洗漱间的门。

    再出来时,桌上的手机恰时响起。

    宋月摇理了理身上的睡裙,拿着手机坐到梳妆台旁,按下接听键。

    火红的衣,漆黑的发,浓赤的唇,白黎女鬼般出现在屏幕中。

    宋月摇习以为常,只是将手机靠在雕花圆镜旁,随后便从桌面上拿起一根木簪,自抬了手去挽发。

    青丝如瀑,半掩黛眉,玉瓷般的面容,有些模糊地映在镜子里,愈发温婉动人。

    白黎啧声,将手机拿到光亮处,灯色映照,她总算是露出些人模样。

    白肤,红唇,鼻梁高挑精致,眼眸秋波含情,好端端一个烈焰美人。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嗯。”玉镯轻晃,宋月摇将长发简单挽成发髻,落下手,才问,“你呢?”

    “正准备开工。”白黎伸个懒腰,头上的繁复钗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假期也结束了吗?”

    宋月摇点头:“明天开学。”

    白黎叹口气:“真好,我都不知道多久没回学校了。”

    “没有毕业就找到了喜欢的工作,不是也很好吗?”宋月摇温声道。

    “也是啦。”头上的装饰物有些重,白黎向前倾了倾身子,想用手托住脸颊,想到自己已经上了妆,又放下手,向后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宋月摇浅浅笑了下,随后低下眉眼,从桌面上取过一瓶茶花精油,滴管萃了,落在掌心里晕开,然后细细揉在指尖手背,笔墨作画似的,不疾不徐,慢条斯理。

    白黎靠在座椅上看着,笑道:“阿摇,你开个直播带货好了,什么都不用说,就这么坐着就行,保证咱们家的茶叶呀,熏香呀,各种副产品呀,都会一夜脱销。”

    知她说的是玩笑话,宋月摇没有回应,只是抬起头来,软声问道:“最近工作累吗?”

    “嗯,有点。”白黎抬手揉了揉脖颈,“不过谁让我喜欢这个工作呢,所以也还好啦。”

    宋月摇点点头,又叮嘱:“不要太累。”

    “放心,等这部戏拍完,我就回山上去休息几天,对了,”白黎忽然想起些什么似的,问,“那人还在山上住着吗?”

    “嗯?”听到这个问题,宋月摇稍稍反应了一下。

    “就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客人,姓什么来着,你说看见他就打碎了一只茶杯的。”

    宋月摇垂下睫,看着指间一道浅浅的红痕,她温声应:“傅先生,他还在。”

    “唔,你还一直躲着他?”

    宋月摇微微蜷起手指,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没有。”顿了顿,她继续道,“躲不开。”

    白黎眯起眼睛,狡黠的猫儿似的,直白问道:“他喜欢你?”

    这次宋月摇的回答没有迟疑,只是平静应道:“应该是。”

    听到这样的回答,白黎笑起来,头上的钗环也跟着晃动得厉害:“那你呢?怎么想他?”

    “傅先生,”宋月摇微微歪了歪头,思索了两秒钟后,她答,“是个可以交往的人。”

    听到这个回答,白黎微怔,沉默片刻后,才又开口问:“他还要在山上住多久?”

    “不清楚。”

    白黎又啧声,她支着下巴,有些天真地盘算道:“不是说生意上失败了才去我们山上住的嘛,有钱住这么久的话,那应该还不是太惨。”

    宋月摇只是温温柔笑听着,过了一会儿,她提醒:“别忘了等下给爸爸妈妈也打个电话。”

    “啊,对,今天是元宵节。”白黎将大脑中乱糟糟的想法收起,她向车窗外看了一眼,一轮圆月生在远处,“今晚山上有月亮吗?我这里的月亮好圆哦。”

    “没有,下雪了。”

    “那山上一定很漂亮。”白黎回过头来,落了落肩,“好了,我给他们打电话,你早点睡。”

    “好,晚安。”

    “晚安。”白黎坐直身子,“阿摇,如果要谈恋爱,保护好自己哦。”

    “会的,你在外面也是。”

    “嗯,拜拜。”

    视频挂断,宋月摇起身走到窗边,昏黄灯色里,雪簌簌而落,远山的轮廓很模糊,她闭上眼,听到风穿过竹林,带来寺庙里的木鱼声,低低,缓缓,将她莫名散乱的心绪一一收拢,抚平。

    --

    雪下一整晚,整个南山都被银白覆盖。

    前厅院子里,白铎将手里的雪球抛出,一群孩子笑闹着又逃又跳。

    余光瞥见傅宴深在廊上站着,他躲开孩子们的反击,拍拍身上的碎雪,走到那人身边。

    “这南山还真是个好地方。”白铎理了理自己大衣袖口,“下午有事做吗?去下两盘棋?”

    “把你的车钥匙给我。”傅宴深淡淡开口。

    “你要下山?”白铎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给他,笑道,“该不会是去送人小姑娘上学吧。”

    傅宴深接过钥匙,没有回答。

    远山如雾,像美人朦胧的眼眸,两人又在廊下站了片刻。

    孩子们笑闹着跑走了,起风之时,木鱼声远远敲来,廊前松树上积雪坠下,傅宴深抬腕看了看手表。

    白铎笑意更深:“被我猜中了。”话落,他收敛笑容,微微皱起眉头,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傅宴深放下手,眼眸中涟漪未生:“回去?”

    白铎看他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你不会真就打算这辈子不回京了吧?”

    傅宴深微微眯了眯眸。

    午后并不明朗的光线落在廊檐下,他在阴影中抬起头,眸色晦暗,让人瞧不真切。

    风中又隐约响起和尚们的诵经声。

    白铎叹口气:“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他仰头松了松脖颈,“不过这种地方,住着真是上瘾。”顿了顿,他又道,“那泡茶的小姑娘,瞧着温温弱弱的,你要想带回去,须得打算好,温柯那性子……”

    “温柯最近在做什么?”傅宴深开口,打算白铎的话头。

    “当然是管着你的公司,看着你的生意,等着你这个人回去。”白铎摇摇头,似笑非笑感叹道,“说起来也是个难得的痴情人,只是手段嘛……太厉害了些。”

    傅宴深的眸色愈发寡淡。

    “算了,不提她。”白铎伸个懒腰,“明天我就走了,等下你回来,去跟我下盘棋吧。至于这车,雪地里山路上好开,你留着用吧。”

    傅宴深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之时,他拍了下白铎的肩膀:“多谢。”

    ==

    山路并不算太难走,只是雪天路滑,须得慢行。

    车子开到市里,已经将近五点钟。

    离学校还有两个路口的距离,红灯亮起时,男人忽然开口:“须得今天下午去报道吗?”

    “嗯?”宋月摇微微转过眸子,眉眼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傅宴深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尖有意无意地在墨色之上轻点着,极其细微的声响,只是车内的空间太过安静,所以落在耳边,也是清晰可闻的。

    他转过头,与她对上视线,没有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但宋月摇明白了他的意思,默了两秒后,她温声道:“也不用的,晚上回到宿舍就可以。”

    “嗯。”男人淡淡应了一声,随后落回目光,注视着前方的道路,问道,“想吃什么?”

    宋月摇微微捏起手指,嗓音仍是轻和的:“傅先生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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