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门客栈

    沐潇潇满心不解,喃喃道,“我们为什么会穿到风城主身上?屠龙门客栈的怪谈到底是个什么玩法?”

    这一次屠离忧没有再吊人胃口,直言为沐潇潇解惑,“屠龙门客栈的客房会将入住的客人带入幻境,让他们的意识寄生于他们亏欠有债的债主身上,亲历对方所受的苦楚。”

    “债主?”怪不得屠离忧刚才问她欠了谁的人情债,可她不记得自己跟风飒有什么感情上的纠缠,她死前的记忆里都没有风飒这个人。

    屠离忧叹道,“云容制造出这种怪谈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杀妻者亲身感受自己如何被杀,家暴者体会拳头落在自己头上的痛感,当身体遭受到完全复刻的创伤时,想不共情也很难了吧?”

    沐潇潇不予苟同,“强*奸犯感受自己被自己强*奸吗?你觉得以他们的脸皮厚度,是会觉得屈辱还是兴奋?”

    屠离忧笑了,“怪谈空间会剥夺人质原本的记忆,强*奸犯能感受的就是自己被一个猥琐男侵犯了,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这还差不多。”话说完沐潇潇又觉得不对,“那我们为什么没有失忆?”

    屠离忧沉默半晌,回话的支支吾吾,“因为我们身份特殊吧,主人出于各种考虑给官家来人开了一条友善之门也说不定。”

    沐潇潇可不觉得云容会特别照顾她为她开友善之门。

    “忍受不了痛苦按服务铃的人会怎么样?”

    “会变成店里的食材。”

    屠离忧的对答如流让沐潇潇刮目相看,“你这一次怎么这么机灵?”

    对方坦然道,“来之前我有做功课的。”

    沐潇潇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如果屠离忧说的都是真的,她其实并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抓来屠龙门客栈,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欠了风飒什么了不得的冤债需要感同身受来偿还,虽说既来之则安之,可让她心有不安的是她把屠离忧也牵连了进来。

    风城主驾黑云飞进了一片野猪林,越往深处走,沐潇潇越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待到林中因剧烈的打斗人为制造出来的一片空地时,沐潇潇想起来了,这是她的死处,她就是死在这片林子里的。

    风城主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最激烈的场面显然已经过去了,空地里只有一个跪在地上的萧索人影,怀里抱着一具似乎已经没有呼吸了的尸体。

    虽然最先入目的只是那人的背影,沐潇潇也一眼就认出那是子慕予。

    她总是能一眼就认出子慕予。

    昨天入住客栈的时候,她也是在看到他那双眼睛的时候就马上认出他了,鬼使神差却没有主动与他相认。

    临睡前她还在思索自己做的这个决策是不是正确,等屠离忧来了之后她就有点庆幸自己没贸然行事了。

    打死沐潇潇她也不愿承认第二天子慕予跑来与她相认的时候她故意装糊涂是怕屠离忧乱吃飞醋无理取闹,或许是她潜意识里怕麻烦,也尽可能地规避与那个人单独相处,像是畏惧自己会再莫名其妙地失去点什么。

    上一世临死前的是沐潇潇还是记得一些的,她跟子慕予交代了几句发酸的遗言,没了最后一口气之后魂魄就被无常官锁了,在被带往幽都十殿走流程之前,她还哀求无常官给她一点时间,再多看一眼子慕予,可惜无常官拒绝了她的请求。

    她脑子里最后的记忆是子慕予抱着自己的尸体放声大哭。

    动身去幽都之后的事,沐潇潇就完全不记得了,不记得怎么到的十殿,在哪里喝的孟婆汤,为什么只喝了半碗,也不记得迫使她一念成祟的契机是什么,她死前明明还强撑着一口气叮嘱子慕予多多保重,不要报仇来着,按理说应该没有那么不甘心啊。

    眼前发生的一幕如果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也应该是她死之后超出她认知范围里的事了。

    子慕予像是已经完成了嚎啕的发泄,安静地抱着已经冰冷的尸体一动不动。

    风城主从他背后冲了过去,伸手将他怀里抱着的人拉了出来,亲身感觉到尸体的温度与四肢的僵硬之后,才用极度冷酷的语气对子慕予道,“是你害死了她?”

    听起来像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子慕予一开始还下意识地想伸手把人捞回来,在听到“死”这个关键字之后,整个人像死蛇一样颓了下去。

    风飒并不死心,试了怀中人的脉搏鼻息,又抬起她戴着沉香珠的一只手,确认珠子暗淡失色,光泽不再时才发疯一样冲了出去。

    沐潇潇透过别人的眼看到失去生命的自己时,一开始觉得其妙,可随之而来的是内心里涌入的一股强烈的悲伤与绝望。这种负面的情绪如此之强,即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情绪的制造者,却免不了受了影响。

    如果不是她只有意识而无控制,她很想伸手捂住胸口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团,即便无法消磨铺天盖地而来的强烈剧痛,好歹求个心理安慰。

    “离忧,你在吗?”

    屠离忧沉默了好半天才回话,“我在。”

    要是他记得不错,这是沐潇潇第一次不带姓氏地直呼他的名字,用刻意亲近的语气,向他寻求心理上的支持。

    “怎么了宝贝老婆?”

    沐潇潇已经顾不得屠离忧夹带私货的称谓了,她现在痛的想放声大叫,“你感觉到了吗?”

    “嗯。”屠离忧闷闷地回了一句。

    沐潇潇满心不接,“可是……我们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还是能这么清楚地感受到宿主的感受,按理说不是应该分辨得出他是他,我是我吗?”

    屠离忧沉默了一回,沉声回道,“兴许这已经是打折之后的情绪渲染了,算不得感同身受。”

    “风城主本人的感受比这个还要强烈?因为一个与他素味平生的菜鸟天师无辜丧命?这说不通啊,不合理啊。我是天师,他是邪祟,难不成我生前自不量力地还想除他来着?与他不打不相识惹出一场风流债?”

    不是沐潇潇不自量力,她刚才明明看到死人手上戴的沉香珠与风城主的是一对,证物摆在眼前,风飒的表现又如此夸张,她想否认自己生前与他就认识且有牵扯也不太现实了,可依照风飒万年性冷淡的性格,说他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子动心也实在说不通啊。

    她又不是天仙。

    屠离忧哼笑道,“兴许你们之间的牵扯不止这一世呢,兴许你们之间一早就颇有渊源,关系非比寻常呢?”

    “不会吧。”沐潇潇难以置信,“来十殿之后我找机会查过,我上数十世都是人魂转世,无缝衔接,在沐潇潇这一世之前也没有过跟邪祟牵扯的记录。”

    屠离忧问,“那你有没有详查你那十世里都发生过什么,十世之前又发生过什么?”

    “权限不够查不到了,就查到这么一点信息还是违规造作。”

    沐潇潇眼看着风飒抱着自己的尸体飞往幽都,心中竟有些期待,看来自己死后忘记的那些事,终于会有一个解答了。

    她正猜测着之后的剧情发展,眨眼之间所见就不再是快速略过的路景,而是客栈房间里频闪的房灯。

    沐潇潇动了一下身体,又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腕,猛地坐起身,“我怎么回来了?”

    她扭头去找屠离忧,却发现她老公人并不在。她大声叫他,房里却只有她自己声音的回响,没有另一个人声。

    沐潇潇一下子慌了起来,难道刚才就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了,屠离忧还困在风飒的身体里没有回来?

    回不来会怎么样?会永远作为沉塘的潜意识存在于宿主身体里吗?

    自入怪谈吞噬局以来,沐潇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般如坐针毡,迫切地想要脱离,彼时因为得知自己与风飒曾有过一段或深或浅的牵扯而生出的悸动,也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

    沐潇潇并不是畏战之人,可眼下的情形是,她想战都不知道战场在哪?在幻境中痛苦不堪时,可以拉服务铃终止折磨,但她已经脱出幻境了,拉铃还有用吗?

    屠离忧忍受不了时会选择拉铃吗?

    沐潇潇跑到门口拔了卡槽里的电卡,默默等待了一分钟之后,再把电卡插回去,回到床上躺下来闭上眼,可惜事与愿违,她没有能回到之前的幻境。

    沐潇潇冲到一楼大厅,找到值班的服务人员问,“云容在哪?”

    522怯生生地回一句,“掌柜的被叫走了。”

    “被谁,被怪谈里里的人吗?”

    522摇摇头,“好像是大当家……”

    “别同客人说这些没用的话。”214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笑着对沐潇潇问道,“怎么了客人,不知道服务铃怎么使用吗?”

    沐潇潇摇头,“我已经从幻境里出来了,不需要使用服务铃,我是想问还没有从里面出来的人会怎么样?”

    214回话的很程式化,“每个房间的服务内容有差,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客人需要使用服务铃的话随时可以。”

    “其他人可以帮手吗?”

    “如果客人自己愿意,我们当然也不会阻止。”

    “如何帮手?”

    214想了一下,答道,“每一间客房的配置都是根据入住者的信息私人订制的,客人进入到其他房间就会自动感受到房间里的订制内容。”

    沐潇潇不解,“可是我被从幻境里弹出来的,即便我呆在那个房间里也回不去了,私人定制失效了还是怎么回事?”

    214心里也很吃惊,只是她面上表现的很平淡,“老实说我们从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什么情况?”

    “这么快就从怪谈幻境里解脱的情况。”

    沐潇潇陷入沉思,“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只有我一个人提前从幻境里出来了?”

    更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和“怎么回去”,可看214 和522的状态,显然是没办法给她回答的,她们既然说之前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说明没办法给出一个确定且有效的解释,并不是这些人刻意刁难,而是她们真的不知道。

    “所以现在怎么办?”

    “这边建议您重新回房间试试呢,如果不行的话那就是针对你的私人服务已经结束了,我们这边也无能为力。”

    沐潇潇焦躁地在大堂里走来走去,等了半天却还不见云容回来,她便回到房间再度重复之前的拔卡插卡流程。

    结果也是做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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