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汤传等客人离开后，就紧张地前来询问杜柠的情况。

    “放心，她没动那道菜。”

    毕灵在百悟的协助下将餐厅的门窗都关严实后，也过来加入了他俩的对话，百悟则到后厨去帮吨吨一起准备员工餐了。此时的杜柠，惊魂未定，双眼失神地问着眼前的两位：

    “刚才……刚才是什么情况？”

    毕灵为她斟上一杯安神茶，方才缓缓解释起来：

    “怪不得汤团让我一起盯着庹姐——她果然有问题。小木，你应该也看出来对方的目的了吧？”

    “她想让我……让我吃鱼？”

    “对，从你告诉我小庹的点单情况开始，我就大概能猜到她的目的了。毕竟，操控她的人，是不可能喜欢那道菜的。”

    听到这里，杜柠满眼疑惑地看向了说这话的汤传。不可能喜欢那道菜？按之前的推测，操控庹姐的势力可以幻化成猫的形态，也就具备了一些猫咪的习性。即便没处理好腥味，也不至于那么肯定对方不爱吃这鱼吧？

    还有就是——庹姐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让自己尝尝这鱼呢？她这次为什么没再打包呢？

    “除了没去腥，我还让吨吨在那道菜里下药了。”

    “下药？”

    “就是‘现形粉’，会让异类觉醒的某种药剂；而且，这次的量有点多……”

    毕灵早就是局中之人，她对此类事物的了解也不少，便接过汤传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现形粉会让异世界的生物恢复原来的形态，但伤害性较小；一旦剂量加大，则现形的时长加倍，也就是说——食用该药剂的生物，在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进行变形。”

    “灵子你的意思是说，操控庹姐的那位，可能最近一直都是猫咪的样子，变不回去了？”

    毕灵听到杜柠的问题后，看了眼汤传，想来是他对这个答案更为清楚。汤传轻轻叹了口气，为自己也斟了杯茶，才又说道：

    “还真不一定，这要看谁才是真正的‘宿主’。也就是说，在那生物的体内，哪方占了上风，食用‘现形粉’后，便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哪种状态。倘若宿主是猫形异兽，如今它只能呈现猫的样貌；但若真正的宿主是‘书中时空’的角色，那么现在，他应该还是人类形态。”

    毕灵顺势点了点头，看向杜柠，继续说了下去：

    “对方肯定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才会指使小庹再来餐厅的，所以汤圆才会说——操控她的人，是不可能喜欢那道菜的。既然她还会点一样的鱼，肯定是别有用心。”

    “不对呀！庹姐明明也吃了这道菜，我是看着她把那些鱼肉咽进去的……”

    “这也不奇怪，因为小庹她，原本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所以现形粉对她没有影响。她此行的目的，看来就是想验一下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杜柠看到汤传一脸严肃的样子，对他所说的话愈发不解。

    就在这时，吨吨和百悟端着做好的员工餐，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或许是怕引起杜柠的联想，今天的餐桌上，没有任何与“鱼”有关的菜品。

    见刚才的话题已经被打断了，杜柠料到汤传不会继续解答自己的疑惑，更准确地说，对于她的身份，汤传可能目前也没有明确的答案，她索性转而问起了别的：

    “来自‘书中时空’的角色，可以随意操控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么？”

    “当然没这么容易，一来是需要操控者具有较强的自我意识和能力；另外，还需要对方有合作的意愿。”

    “合作的意愿？您的意思是——庹姐是自愿配合的？这怎么……怎么可能呢？”

    “小木，先一起吃点东西吧。老汤说的没错，这种所谓的‘操控’，并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跳跃’到我们时空中的异类，需要勤加修炼才能有这样的本事；且需要找到合适的帮手，并开出对方想要的条件，才能获得对方配合。”

    吨吨贴心地为杜柠递上了一碗她很喜欢的莼菜羹，还耐心地作了如上解释，但杜柠仍是想不通：

    “庹姐她……为什么会愿意配合这种事呢……”

    ***

    大伙刚用完员工餐，餐厅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饥肠辘辘，又怒气冲冲。

    “丰馆长？”

    百悟边说边看了眼时间——明明还没到营业的时候啊，他怎么来啦？

    “各位好啊！小百！我想再点一遍上次的菜，成不？”

    初春时节，天气还未完全转暖，但丰于淳不知是心头怒火太盛还是一路走得太急，当他取下毛线帽以后，脑门儿上竟然冒起了丝丝缕缕的热气。听到他的要求，百悟看了眼汤传和吨吨，毕竟斜阳餐厅只有提前闭店的经验，却没有提早营业的先例。

    “当然没问题，丰馆长这么喜欢我们餐厅的菜，那是‘斜阳’的荣幸啊！各位，可以准备起来了。”

    百悟知道汤传在大部分情况下，精通人情世故，但他这会儿的热情，还是让人有点招架不住。百悟便赶紧随着吨吨一起到后厨备菜，杜柠则和毕灵一起麻利地收拾起了桌面。丰于淳见汤传这态度，本以为有望和他多聊几句，没想到对方客套完了以后，就立刻转身走回了餐厅的收银台。

    果不其然——那盏青花书灯，再次亮了起来。

    之所以每次丰于淳进店后，汤传都不愿靠得太近，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感官过于敏锐，来自异世界的磁场对他会造成较大的影响，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不太愿意靠近已经确定了的“角色”；另一方面，是这丰馆长身上那股异类的气息明显得过于直白，却又显不出敌意，汤传需要保持距离，才能做出理智、清醒的判断。

    最近这几天，丰于淳一直没能找到周子华，和郭瑶芳的联系也越来越淡。中了大奖，明明是好事，偏偏无人愿与他分享这份喜悦，更叫人觉得寂寞难耐。心里空空的时候，他就更想找地方填满自己的胃，此时的斜阳餐厅，看上去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百悟将丰于淳点的菜端上桌时，就被对方给拽住了：

    “小百，这会儿没别的客人，你应该不忙吧？来陪我聊聊天啊。”

    “丰馆长，我还要去厨房一起备菜……”

    “难得溜个号，没关系的，要是真造成了什么损失，算在我头上好了。”

    百悟实在是不知怎么拒绝丰于淳的邀约，只得无奈地坐了下来，一时不知该说啥，结果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

    “丰馆长，师娘的身体好点了么？”

    有意思的是，丰馆长不让他喊自己“师父”，但他仍将瑶芳唤作“师娘”，倒使得这两人听起来不太像是一对夫妻了。百悟刚问完，就想起师娘当日关照自己生病的事要对丰馆长保密，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丰于淳果然立马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换成了一副紧张的神色，追问道：

    “瑶芳她怎么了？你怎么会知道她的情况，她之前也来过这家餐厅的，对吧？”

    此时，丰于淳是想到了郭军和自己提过：他曾和瑶芳在斜阳餐厅会面的事。没想到，百悟刚嗫嚅着：

    “师娘她……”

    毕灵正巧端着刚做好的菜，过来了，本想等着百悟进后厨端菜，没想到他迟迟未归，总不忍心看着那么好的大菜放凉，她便亲自给丰于淳送了过去。听百悟支支吾吾提到“师娘”，毕灵还以为他是想不起来上次的事了，便出言帮他回忆：

    “你师娘她，最近不是和那位教练一起来餐厅的么？我记得你好像喊他……喊他周教练？”

    无论百悟怎么打手势想要制止毕灵开口，她仍是一脸天真地讲出了最容易令丰于淳误会的内容。听罢，他便再也没了继续动筷的心思，而是急不可耐地拨通了周子华的电话：

    “周子华，你给我说清楚！你和瑶芳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那头的周教练，听到丰于淳的质问，只觉非常可笑，刚想怒斥他对家人、对武馆都不够负责，却又想到了郭瑶芳当时哀求自己的神色：

    “我担心……担心阿淳知道了，会受不了。”

    尽管有着满腹愤怒和委屈，周子华思量再三，还是直接将丰于淳的电话给挂了。而当他想要联系郭瑶芳或者郭军时，也都未能如愿。百悟看着丰馆长那又气又急的脸，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没想到，这时候汤传却把他给喊了过去。

    “汤哥，怎么啦？”

    “小百，趁现在还没有其他客人过来，你赶紧在小黑板上写个闭店通知，放到院子外头吧。”

    “又闭店！什么情况？”

    百悟忍不住喊了出来，但马上压低了音量，继续追问：

    “吨哥不会给丰馆长也下了那个什么‘现形粉’吧？怎么都没和我商量一下……”

    但汤传只是摇了摇头，淡定地指了指百悟的身后，并对他说：

    “赶紧联系你师娘，还有那个周教练，看看他们能不能立马过来一趟。对了，把毕灵他们也喊出来吧。”

    百悟满脸疑惑地转过头，才发现丰馆长的光脑壳已经开始膨胀，他的身体，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